059 嵐山的天空更好看
方佳然顫了一下,她從沒想過這些。舒殢殩獍
現在想想,偌大的聞家,又怎麼可能輕鬆了。
要主持聞家,甚至比一般的豪門世家都要累,要困難。
她張張嘴,沒有給方博然一個肯定的答案,只是問:“後來怎麼樣了?”
“什麼?”方博然錯愕的問甾。
“聞人的母親……死了之後,聞人他怎麼樣了?”方佳然問道。
“聞人沒哭,我說過,當夫人出現在他門口時,那是他最後一次哭。夫人死後,包括葬禮,他都看上去一臉麻木,沒有表情,沒有眼淚。只是他的眼,是比悲傷更加痛苦的空洞。”
“我記得,當時我也跟爸媽去參加過葬禮,家主在那一次,跟聞人說,允許他哭出來,如果想,他可以哭出來。可是聞人沒有絲毫的反應,不說話,也不哭,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唾”
“當時,家主很害怕,害怕聞人會像夫人一樣,遭受打擊而精神崩潰。可是聞人沒有,他這樣麻木的過了一個月,除了保持訓練之外,他不說話,不哭不笑。”
“之前他只是像個小大人,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成熟,訓練再嚴苛,他也不說一個苦字,咬着牙堅持,也不輕易開玩笑,整天繃着臉,想要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一家之主,可是那時候,至少他的臉上是有感情的,同在聞家訓練的孩子們——”
方博然笑笑,想到了小時候的趣事:“就是我和柴鬱他們,經常逗着他玩兒,想看他繃着老頭似的表情破裂,被我們惹惱的樣子。”
“可是在那一個月,他不需要努力繃着臉,因爲那一個月裡,他本就沒有表情。不論我們怎麼逗他激他惹他,他的眼睛依舊像死人一樣空洞。”
“可是一個月之後,他性情大變。”方博然露出追憶的表情,“我一直記得那一天,我跟柴鬱帶着小彩他們一起,像往常一樣,努力地想讓聞人麻木的臉出現一點裂痕,露出點情緒。我們不想讓他跟夫人一樣,當時我們怕極了。”
“那時候,我們不知道夫人遭受了什麼而崩潰,只知道聞人變得跟她一樣,我們害怕聞人終有一天,也會像夫人一樣,在崩潰之後,走上死路。”
“所以我們只要有空,就會惹他,無所不用其極,只要他肯露出一點兒反應。”方博然說道。
“那天早晨,我們像往常一樣,在四點時就堵在他的門口,跟他一起訓練,想在訓練的途中惹惱他,可是他出來之後,我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他的臉上不只出現了表情,而且豐富極了,一路上不是我們惹他,而是他惹我們,似乎要把過去一個月的賬都算清了。而且,他的性格也變得——”
方博然扯扯脣,無奈地說道:“二二呼呼的,我們還曾經一度以爲他被刺激傻了,可是當我們說出這個觀點時,被他狂揍了一頓。”
“他的性格——”方佳然攤攤手,“就跟你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樣。”
方佳然眨眨眼,深受打擊的問:“你是說他以前不這樣?”
“怎麼說呢?不能說這不是他的真正性格,家主當時甚至還找了醫生來看他,醫生說人有多重性格,大部分人是兩種,平時對外人和自己表現的兩種,但是其實還有很多潛在的性格。”
“而聞人這性格也是他天生的,只是之前被家主劈頭蓋臉丟給他的那些關於他的責任給埋沒了,現在他受了打擊,潛在的讓他壓抑多年的真正性格就冒出了頭。”
方博然點點頭:“也就是說,這也是他的真正的性子,七歲之前的性格反倒不是真實的他。”
方佳然總覺得,方博然這說法,就好像聞人是精神分裂似的。
不過她沒想太久,方博然就繼續說:“那之後,聞人就一直這樣,沒有變過,人人都以爲,他已經把當年的事情放下了,畢竟那時他只有七歲,記憶應該並不深,可我覺得,他從沒放下過。”
“當年的事情對他影響太大,如今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很多細節都是受了當年的影響,即使他自己不承認,可是這件事壓在他心裡彷彿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時刻折磨着他,鞭笞着他。”方博然搖頭道。
“而家主,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有再娶。”方博然說道,“沒人知道家主和夫人之間有多少愛情存在,兩人畢竟是政策聯姻。不過我覺得,家主多少是愛夫人的,即使沒有愛,可家主也是個負責的男人,他心裡一直對夫人有虧欠,所以也一直尊重夫人的地位,沒有再娶。”
“同樣的,他也沒有第二個兒子,甚至是私生子都沒有。他就是要把聞家留給聞人這個夫人留下的唯一的兒子。”
“那羅家呢?”方佳然問道。
“剛出事後的有一段時間,羅家和聞家斷了往來,即使是政策聯姻,可是夫人的父母也從來沒有打算要犧牲女兒的性命,更別說受到這種殘忍的凌虐。”
“他們自責,同時也責怪是家主沒有保護好夫人,夫人是被家主給連累了。你也知道,崩潰的父母,會做出什麼事。”
方博然頓了頓,繼續說:“他們找上家主,歇斯底里的打罵。沒人敢這麼做,可是他們就這麼做了,而家主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由他們發泄。”
“後來過了許久,他們才從喪女之痛中走出,也因爲有聞人這個外孫在,羅家和聞家的關係才漸漸地緩和了。”
方佳然一動不動的看着方佳然:“羅家當初,就跟你現在的想法一樣,他們認爲家主有能力保護好夫人,就算危險真來了,只要夫人不下山就沒有關係。可是結果呢?”
“你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山上,夫人還是出事了,甚至連死都不能痛快的去死。”方博然說道,“佳然,我還是那句話。”
“我,不同意你跟聞人在一起!”方博然沉聲道,斬釘截鐵的。
方佳然慢慢地站起來,垂着眼皮,沾着淚的睫毛顯得有些厚重,低垂着遮擋着眼瞼,在眼瞼上蒙上一層厚厚的陰影。
臉上還掛着淚痕,淚痕讓她的臉有些花,看上去格外的憔悴。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方佳然輕聲說道。
方博然默默地點頭,看着方佳然走回臥室的背影。
他皺着眉,不知道方佳然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沒有樂觀到方佳然聽到他說的故事,就會輕易放棄。
即使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事情,可是方佳然身體裡流着的到底是方家人的血,天性就大膽,不會因爲別人說說就恐懼卻步。
而且固執不放棄,也是他們一家人的性格。
他最怕的,就是方佳然想通了,準備迎難而上。
現在所要看的,就是方佳然對聞人的愛,到底有多深。
方博然的雙脣抿緊成了一條線,這短短的時間,應該深不到哪裡去。
方佳然盤膝坐在牀。上,低頭想要冷靜理順了今晚的事情,可是卻發現腦子亂哄哄的,根本就沒法兒平靜。
她緩緩的擡頭看向窗外,看着外面的天空。
城市裡因爲各種有形的無形的污染,天空早已難見繁星,能夠看到稀疏的幾顆已經算是不易。
她不禁想起,住在佟品枝家裡的時候,擡頭便能看到滿天的繁星,閃爍着寶石藍的光澤,就如深藍的天鵝絨布上,躺着無數顆藍寶石一樣,那麼耀眼好看。
她從沒有在嵐山大院裡過過夜,所以也不知道,在嵐山上看夜空,會是怎樣的一幅景象。
不過她想,嵐山的天空一定跟佟品枝家一樣好看,或許更好看。
只是不知道,一直住在上面的聞人,會不會覺得孤單。
她想到了他小時候,聞承運不允許他哭,不允許他流露出任何象徵着軟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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