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聽不懂嗎?我知道你父母的死因,我知道你八歲時發生了什麼。首發地址、反着念?↘↙”對方說道,“或許你想一輩子這麼糊里糊塗的,失去了八年的記憶也不在意,但是跟殺母仇人一起生活,同。‘牀’共枕,你也不介意嗎?”
衛然的心突了一下,世界好像突然靜止了,她渾身發冷。
緩緩地,她說:“我不想聽你在這裡故‘弄’玄虛,如果真是如此,你何必現在再來告訴我。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你早幹嘛了?”
對方沉默了幾秒鐘,說道:“我自然是有我的苦衷,不管怎麼說,我現在想告訴你了。”
“既然我對過去失去了記憶,又爲什麼要相信你,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我的?”衛然冷聲說,“你冷不丁的提出這種事情,對我已經近乎於‘騷’。擾。”
“即使你隨便胡謅出一個故事告訴我,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衛然說道,“你有切實的證據嗎?要是沒有,不需要多說。”
“你以爲衛子戚做事會那麼大意,留下什麼證據?”對方說道。
衛然冷嗤一聲,“他不就留下了你這個證據嗎?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前後矛盾嗎?”
“你自以爲聰明,卻不知道自己有多傻。”對方說道,“你以爲我是騙你的,又或者這個真相對你來說太殘酷,你不願意接受。”
“又或者,你已經習慣了現在的榮華富貴,你貪慕虛榮,不想因爲真相的揭穿而失去現在的地位。所以,你不敢聽真相,你寧願相信我是懷着惡意欺騙你。”
“我可以告訴你,我不貪圖任何東西,我也不會以此要挾你,要你給我什麼。”對方說道,“這件事情,我完全是無償告訴你的。”
“所以,就看你敢不敢聽了!”對方聲音堅定,彷彿認定了她就是貪戀榮華的淺薄‘女’人。
衛然不想聽她說,即使她還沒有把事情說出來,可是從她的話裡,就能聽出她認爲,父母的死是跟衛子戚有關。
或直接,或間接的因他而死。
衛然‘抽’緊了小腹,若是以前,她恐怕會不假思索的答應與電話裡的‘女’人見面,並且輕易地相信那就是真相,然後更恨衛子戚。
可是現在,她做不到。
她想到這些年在衛家的生活,衛明毫和林秋葉從不曾怠慢她,甚至將她當親生‘女’兒那樣的撫養、疼愛。
在衛子戚欺負她的時候,他們是站在她這邊,甚至曾爲她將衛子戚趕出家‘門’。
就算對方說的是真相,她也無法怨恨衛家人。
而且,現在她對衛子戚的感情變了。
她愛他。
這讓她更加猶豫不決,害怕去接受真。
她寧願相信那是假的,因爲如果是真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自處。
其實,她對父母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因爲八歲前的記憶喪失,她對父母並沒有如何深切的感情。
但倘若她恢復了記憶呢?
她知道了真相呢?
她愛衛子戚,可又如何能跟殺害父母的人在一起?
她要如何去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衛然痛苦的站在原地,爲什麼偏偏在十年後跟她說這件事情。
她知道里面定有‘陰’謀,可是父母死亡的相,卻又讓她知道,即使有‘陰’謀,她也不得不知道。
“我、不、想、聽。”衛然一字一頓的,堅定的說道。
說罷,再不給對方鼓動她的機會,便掛斷了電話。
衛然緊握着手機,出奇的‘挺’直了脊背,她的脊背‘挺’直的甚至有些過於僵‘挺’,像是在後背夾了塊木板,高揚着的下巴也顯得高傲。
她不在乎自己現在這樣子看起來多麼難以接近,甚至‘露’着討人厭的高傲。
她就是需要這種保護層,以防人的靠近。
她需要把自己保護起來。
晚上,衛然考慮了好久,仍是沒有決定要不要開口問他,或是試探他有關於她父母的事情。
這十年來,她從未提起過。
小時候,她害怕。
因爲她除了衛家,不知道還能去哪兒,她什麼記憶都沒有,也沒有父母,她不敢冒險說出讓衛子戚生氣的話。
她清楚地記得,衛子戚在她醒來時,‘逼’她許下的承諾。
後來她長大了,這件事也封存在她的心底,不是說她不在乎,只是她懂得怎麼來藏住,不要讓這件永遠不可能知道答案的事情來困擾自己。
而且,她也想着,衛家或許也不知道。
她既然失去了記憶,那麼她就有可能來自任何地方。
孤兒院,或者路邊。
或許衛家人只是好心把她帶了回來,雖然好心這個詞一向與衛子戚沾不上邊兒。
但是,他們對她的事情,知道的可能也不比她多。
不然,衛子戚爲什麼叫她衛然,而不告訴她,她的原名?
應該是這樣的,衛然告訴自己。
可是,她也從來沒問過,不是嗎?
衛子戚就是這樣的脾氣,她不問,他也不會主動說。
衛子戚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把筆記本放在自己的‘腿’上看文件,而不是在書房。
他喜歡臥室這種舒適的環境,尤其是因爲有衛然在,讓他更放鬆。
他從來沒試過,工作也可以有這麼溫馨的感覺。
只是今晚,衛然實在是有些反常。
衛子戚時不時的,就隔着電腦擡眼偷偷地看她一眼,看她有沒有恢復正常。
可惜,每次他看向她的時候,她總是時而皺眉,時而舒展。
她低着頭,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
有好幾次,他眼角的餘光都注意到,她以爲他正在看電腦的時候,便偷偷地看他,一副明明有話想說,卻又一直忍着的模樣。
衛子戚默默地嘆口氣,將文件保存,把電腦關上,才走到衛然的身邊坐下。
“有什麼話,就說吧。”衛子戚說道。
“什麼?”衛然詫異的擡頭看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坐過來的。
衛子戚挑眉,伸手去舒展她眉心的褶皺。
“你這一整晚都用一種苦惱的表情,時不時的偷瞧我。”衛子戚淡淡的笑,笑容看着有些許的嘲‘弄’。
不過衛然不在意,她現在只有被他逮到的尷尬。
“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出來,別這麼爲難自己了。”衛子戚說道,“反正你現在不說,晚上也會睡不着覺,到明天還是會被你心裡的事情困擾着,直到後天,你就會終於無法忍耐而說出來了。”
“別否認,你就是這種沒耐‘性’的急‘性’子。”衛子戚說道,“雖然我很有耐‘性’,完全可以等到後天,但是我可受不了連着兩晚上,你在我身邊翻來覆去,讓‘牀’。鋪一直上下折騰,擾的我也睡不着覺。”
衛然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她不知道他這麼瞭解她,也沒想到他此時竟然還保留他那份兒怪異的幽默感。
衛然嘴角抖了抖,想笑,卻又發現自己現在沒力氣應付這種情緒。
她心裡暖暖的,雖然他的話說的好像滿不在乎,可是他能‘花’一晚上的時間觀察她,注意她,甚至破天荒的,要主動來解答她的疑問。
他表達溫柔的方式很怪異,可是卻讓她的體內涌出一股暖流,從小腹一隻竄到‘胸’口。
她張張嘴,卻又沒有勇氣說出口。
面對衛子戚耐心等待的表情,衛然咬住‘脣’。
她低下頭,不敢看衛子戚,目光只是盯着他修長好看的手指。
“我……”衛然‘舔’‘脣’,鼓足了勇氣,就怕這股勇氣消失,所以快速的說,“你當初是怎麼把我帶回來的?”
“怎麼問起這個?”衛子戚心中突然警覺起來,表面不動聲‘色’的問。
“沒什麼,就是好奇。”衛然說道,“以前小時候我太害怕了,心裡特別想知道,但是一直沒有勇氣問。”
“我八歲之前的記憶都沒有,其實心裡一直有一種不安,好像自己沒有歸屬。這跟現在的感覺不一樣,至少你知道你應該姓什麼,你的父母是誰,你出自誰的家裡。”
衛然搖搖頭,“可是我不知道,好像我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我不知道自己八歲以前的生活都是什麼樣的。我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我總在想,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是因爲無力照顧我,還是別的原因,把我拋棄了,還是我是被人給偷走的。我的父母是做什麼的,我長得像誰?”
“他們愛我嗎?好多好多的疑問。”衛然鼓起勇氣看向衛子戚,“我現在嫁給了你,我一直生活在衛家,爸媽待我就像親生‘女’兒。可是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我想知道我的根到底在哪兒。”
“我想知道,你到底娶了誰家的‘女’兒,我想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麼。”衛然又‘舔’了‘脣’。
“我一直不問,不代表我就淡忘了,完全不在乎這件事情。小時候我太不安了,我還記得,我一醒來,什麼記憶都沒有,比初生的嬰兒還不如。”
“至少嬰兒對世上的一切都是懵懂的,他們等着大人慢慢的教他們。可我呢?實際上我是清楚地,我可以分辨得出這世上的一些事物,我有智慧,能思考,我不曾忘記過去所學。”
“可是對於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得家又在哪兒,我從哪裡來,卻一點兒概念都沒有。那種惶恐,我到現在想想都還會不寒而慄。”衛然顫了一下,雙手環抱住自己。
“而我剛剛醒來,你就走到我面前,宣稱我從頭到腳,乃至靈魂都是你的。”衛然的目光有些渙散,陷入回憶之中,“你那時候那麼好看,可是也那麼嚴厲,讓我害怕。”
“所以,我不敢做一點兒惹你生氣的事情。我雖然從來沒問過,可是我知道如果我問你關於我的身世,你會生氣。”衛然目光聚焦,重新將注意力放在衛子戚的臉上。
“那麼,你現在就不害怕了?”衛子戚問道,不知道爲什麼,聲音有些沙啞。
衛然搖搖頭,說道:“我仍然害怕,所以我今晚才一直這樣猶豫不定的,不敢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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