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午後, 陽光暖而不燥。背光的花圃,樹葉,花卉乃至草坪都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金邊, 漂亮卻刺眼。步伐踏在草地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皋月快步穿過花圃, 叫住了那個剛從王殿走出來的睦月。
睦月, 一月。長者爲父, 長者亦爲母。
“不料一晃便是百年之別。”
女子白髮及肩,一雙湛藍的雙瞳有包容一切的溫和感。她比皋月矮去半個頭,氣場卻絲毫不差。“是啊, 你們十一個小鬼有好好守護王庭吧?”
“那是自然。”
“你就算了,你一直以來……”欲言又止, 睦月凝視皋月那雙有些不安的綠眸, 轉移了話題。“她怎麼樣?”
“很好。除了偶爾的小任性讓屍魂界很頭疼。”
輕笑出聲, 睦月受不了地搖了搖頭。“嚴格來說,她的行爲只有在你眼裡被稱爲小任性, 對我們來說,惡作劇都嫌不夠形容。”
皋月但笑不語。很顯然,這個話題也不是他守株待兔,等着睦月出現的理由。彼此間安靜了一會兒後,他決定開門見山。
“聽說靈王要復活白霖樹。”
事實上, 除了皋月, 王庭每一個人都知道靈王要復活白霖這件事。就連被流放的七海都深知這一點。睦月猶豫了片刻後點頭, “我離開這一百年, 也是爲復活母親在做準備。”
“什麼準備?”
又一次陷入猶豫, 湛藍色的眼眸由原先的溫柔轉爲矛盾。“帶回復活白霖的必要條件,種子。白霖種, 和你妹妹的白霖魂,是復活的白霖樹的必要條件。”
“這樣。難怪那丫頭是我們之間最強的。”嘲弄地勾了勾脣角,皋月在告別後轉身欲離開原地。
“等一下。”睦月上前一步喊住了他。“皋月,不管你在想什麼,我奉勸你不要做傻事。無論你的信仰如何,我們這裡所有人都是爲了守護王庭,守護靈王,維持屍魂界平衡而存在的。”
虛圈。
葛力姆喬在改造完成後,最大的興趣便是戰鬥。隱約間讓七海從他身上看到了很久以前,十一番的影子。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便將數字9轉爲了6。原第三刃妮莉艾露忽然不知所蹤,十刃的數字沒有順位上移,而是由新破面赫麗貝爾直接取代第三刃的位置。
同族間的殘殺,揹負着不同理由的廝殺,破面之間的關係很是糟糕。這一點,藍染那個男人是知道的,卻始終沒有制止的意思。
相反,他很樂意看到強強對手。
“這樣真的好嗎。”七海坐在藍染身邊,上身伏在他的椅背上,或許是才和銀喝過酒的緣故,她臉頰上有一抹潮紅,慵懶又有些媚態。
“怎麼了,七海?”
“讓那些破面自相殘殺,和當初瀞靈庭靠殘殺隊長的方式來奪取隊長之位的做法,有什麼區別?你離開屍魂界,就是爲了再複製一個屍魂界麼。”
藍染翹着腿,重心向右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隨意搭在椅子的扶把上。笑容溫和,他道,“我想,也許是十個和十三個的區別。”
“你是在和我開玩笑麼,藍染隊長?”
“或許。”
酒精的關係,七海的反應慢了半拍。還未開口惡狠狠吐槽這個男人幾句,另一張面癱臉便出現在了房間內。它屬於烏爾奇奧拉。
他走至大廳中央站定腳步,跟着冰冷的聲音迴響在七海和藍染的耳際。“藍染大人。”
“黑崎一護?”
烏爾奇奧拉走後,七海坐直了身子。陌生的名字成功驅趕了她的醉意。
“是的,七海認識他麼。”
“完全不知道他是誰。”眨了眨眼,她忽然明白了什麼。“那個人的威脅很大吧。能讓藍染隊長產生顧慮並且進行斬草除根的人,很少見呢。”
“這樣的人,不正坐在我身邊麼。”
七海不知道是該翻藍染一個白眼還是誇讚他在語言能力方面有較大的提高。“能威脅到僅憑三人就背叛屍魂界的藍染惣右介,還是真是擡舉我了。”起身走下臺階,七海輕嘆了一口氣。“我去看看葛力姆喬的傷勢。”
“你很在意他。”看着七海的背影,藍染僞裝的笑容逐漸褪去。
伸手摸了摸脖子後的傷疤,七海回答:“在我身上留下傷疤的人,必須由我親手解決。要是死在別人手上我會抱憾終身的。”
傷口終於完全癒合,正準備離開房間去尋找新對手的葛力姆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盡頭的七海。她抱肘倚着牆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再眨眼的時候,那個女人就站到了他的跟前。
“總是不務正業,當心藍染大人責怪哦。”
葛力姆喬堅定地閃過了七海那隻快要拍上他肩膀的手,轉首切了一聲,他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對我來說,戰鬥就是正業。倒是你,到處亂晃,小心橫屍。”
“你是在暗指諾伊特拉麼?”七海無所謂地擡了擡眉,“就憑他?”
葛力姆喬對於七海是十分不屑的。自從她說她不能在這裡使用她真正的能力戰鬥之後,他就徹底將七海的名字從戰鬥名冊上劃了去。沒有再看七海一眼,葛力姆喬便用響轉離開了原地。
“呀類,真是個不可愛的孩子。”才走一個,又來一個。走廊的盡頭,七海方纔站立的地方此刻正被市丸銀盤踞着。笑容裡依舊帶着隨時都要算計人的狡黠感,雙手插.在袖口裡,他緩步向七海的方向走去,邊走邊道:“難得七海有心關心關心別人的,可惜找錯對象了呢。”
“浪費了那麼多酒,結果還是沒能擺脫你的跟蹤。”
“好逸惡勞的話,藍染隊長可是會責怪的呢。”
“我一不偷他的崩玉,二不殺他的玩具。有什麼好監視的呢……”
轉首向自己的寢宮走去,七海如此喃喃自語着。不料被藍染下達了監督任務的銀也跟了上來,他一臉壞笑,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等着看好戲的模樣。“這種事,那個男人怎麼會擔心呢。”
七海頓了頓腳步,瞥了一眼銀後,她決定不稱他的心,偏不問藍染的目的。銀看着七海逐漸遠去的背影狐疑地撓了撓自己的側臉。“啊類,不問我藍染隊長的目的,我會很鬱悶的啊。”
回到清冷一室的地方,七海凝視了一會兒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象後脫下了鞋子坐到牀邊。右足點地,左腿翹至牀上,她抱着左膝怔怔發呆。
未經受罰時的她,是喜歡這種死寂的。百餘年前,她最常做的一件事便是坐在白霖樹下小範圍地玩弄各種氣候。皋月有時會陪在一邊,閒聊幾句後便將寧靜和空間還給她。
然而,此時此刻,她卻如此討厭寂靜。
熟悉的溫和笑臉閃過腦海,睫毛輕顫,綠眸微擡。
“皋月……你在不在……”
清冷的女音迴響在房間內,久久沒有得到迴應。七海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是她讓皋月去保護浦原喜助的,他又怎麼會像以前一樣跟在她身邊呢。
烏爾奇奧拉和牙密二人在沒有完成藍染下達任務的情況下返回了虛夜宮。七海站在銀的左手邊,與他們一起分享了烏爾奇奧拉在現世的所見所聞。
當那個帶着帽子踩着木屐的男人出現後,藍染有意識向七海的方向瞥了一眼,只是沒有看到他預想中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