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了眼睛。
四周一片漆黑,還有陣陣窒息之感壓迫。
我被活埋了!
我心中木然,無悲無喜。
可……
可我既然被活埋,爲何還睜開了眼睛?還能感到呼吸?
難道,我還沒死?
我一下激動起來,有呼吸就證明有氧氣。有氧氣,就有生存下去的希望。求生的渴望,激起了我的潛能,我竭力的爬起,可卻突然撞了頭。
似乎……
是一塊木板。
因爲漆黑無光,我帶的夜視儀,也不翼而飛,因此,一切都只能憑感覺。
木板……?
我試探着伸手去觸摸四周,左右上下都是木板。
棺材!
我又一次進入了棺材!
只不過,上次主動,而這次卻是被動。
啊!
我忽然頭痛欲裂,腦海中多出了許多東西,似丟失久遠的記憶,無意中迴歸。
那段記憶,讓我悲慟!
在和楊子、郭陽明探尋養殖基地中,我不腳踩的地方因土質問題,不慎塌陷,我墜入其中,身體受到了嚴重損傷。
郭陽明、楊子找到了我,九死一生的將我帶了出來,各醫院救治,都不見好轉。無奈之下,只得將我送回老家。
父母垂淚的看我死去,無盡悲傷。
白髮人送黑髮人。
在我們老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未婚男子若是早夭,不走火葬,而是土葬。
我被土葬了。
眼淚奪眶而出。
我,死了?
世上再沒有陳雲峰這個人?
我放聲大笑,卻似哭似泣。
我用力的錘擊棺材,徹底癲狂,宣泄着心中的情緒。過了好久,我才冷靜下來。
不對!
我如果死了,怎麼會還有呼吸?
我摸了摸我的心臟,還有跳動。
這一刻,我的腦海多出了一個詞假死!
我傷勢過重,陷入了假死,卻被誤認爲真的死去,活埋在了這裡。
我胸愈發沉悶,四肢開始無力。
我死了,楊子、郭陽明他們怎麼辦?危機,並沒有解除。
人爲財死,何其愚蠢?
老羅的感嘆,迴響在我的耳畔。
不甘!強烈的不甘!
我爲財死不甘!
人死財空更不甘!
我要出去,我要去幫郭陽明、楊子他們。
我死而復生,貿然去見兩位老人,只會嚇壞他們,可楊子、郭陽明不一樣,他們經歷了足夠多的詭異,定然可以理解。
無論如何,我都要出去。
我用力去推棺材,出乎意料的,棺材竟一下就被推開。
棺材蓋居然沒有釘上?
我一下怔住了。
可更令我沒有想到的,卻是我推開棺材之後,居然出現在了火車上。
是的,火車。
不過,並不是那輛裝滿了棺材的火車,而是一輛票車,載的都是人,活人!
小夥子,睡蒙了吧?呵呵……對面一位老大爺笑呵呵的道。
我回頭去看,棺材沒了!
有的,只是座椅。
我剛剛……
是從座椅上站起?
阿龍,怎麼?睡迷糊了?呵呵……溫和的聲音響起,這是一個很本分的中年男人。
可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渾身汗毛就徹底炸開!
錢珞!
怎麼會是他?
我怎麼會在火車上?會和他在一起?
阿龍?你怎麼了?錢珞見我沒回答,一臉奇怪的道。
啊?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假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坐了下來。
呵呵……錢珞見我沒說話,笑笑也沒再問。
對面的老大爺也笑了笑,沒再理我,而是和錢珞有說有笑的聊着。錢珞很老實本分,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左右,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看不出絲毫邪氣,甚至還有些木訥。反倒是那老大爺,看上去很是健談,不停的找錢珞聊着。
而錢珞對老大爺也很是客氣。
我扭頭觀察四周,頓時頭皮炸裂!
坐在我旁邊的,竟然就是錢珞的妻子!
我在養殖基地見過的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小女孩小雅。
我剛纔竟沒注意到!
要是這三位突然發難,我跑都沒地方跑。
我心中打怵,但面上可不敢表露出來。即便我沒心思聽錢珞和這老大爺聊天,可也還是聽出個大概。
原來,錢珞是攜妻帶子,和堂弟錢小龍一起去看望一位遠方長輩。在回來的途中,遇到老大爺。而這老大爺,剛好是要去江州探親,只是一時之間弄不清地址。
錢小龍?阿龍?
難不成,在錢珞的眼中,我就是錢小龍?他的堂弟?
可……我明明是陳雲峰啊?怎麼……
我……
我頭腦混亂中,就聽到火車上有人喊,江州站到了。
錢珞急忙收拾行李,又是喊我,又是熱情邀請老大爺先去他家住一晚的。直到要下車,我才忽然意識到一點現在的錢珞,太年輕了。
郭陽明曾說過,錢珞在九六年死了。那時的錢珞,已經五十多歲,而現在的錢珞,看上去才三十出頭。
那豈不是說,現在是七幾年?
甚至更早?!
畢竟,農村整天操勞農務,容易早衰。
極度震驚的我,發現這點之後,立即去看周圍乘客的着裝、車廂。
沒錯!
現在,就是七幾年!
七幾年!
七幾年的錢珞,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農民,爲什麼轉眼就成了邪祟,還有了那麼龐大的家業?我想不通!
實在是想不通!
就在此時,錢珞喊我下站,我心不在焉的答應,目光遊離,忽然落在那白鬍子老頭身上。
該不會……
我心思不屬的下車,卻陡然呆住!
天竟然黑了!
而我居然站在了一處收拾的乾淨利落的農家院裡。
只是一腳!
就從中午踏入了黑夜,從火車站踏入了農家院!!!
我心中費解,可一陣歡聲笑語傳入耳中,立時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雖是黑夜,可屋中卻點着煤油燈,站在黑夜中,我清楚地看到錢珞一家正陪着一位老人家吃飯。
正是火車上那老大爺。
七幾年。
桌上居然難得的有肉,看來錢珞一家,還真是熱情好客。
我就那麼的站在屋外,卻沒人看到我,好像一個局外人。
一頓飯過後,錢珞攙扶着老大爺出來,我急忙躲了起來。
當錢珞扶着老大爺走進屋子,我猛的睜大了眼睛!
那老頭手猛然在錢珞的後腦勺重擊,將他打暈,而後,居然連屋門都不關的隨手按在錢珞的額頭上,沿着臉龐開始划動,隨後,猛的在錢珞臉上一抓,麪皮竟被拽了下來!
錢珞面龐血淋淋,可奇怪的是,錢珞居然並沒痛醒。
該不會死了吧?我心中擔憂。
因爲,看到這一幕的我,已經知道,幕後黑手並非是錢珞,而是這老頭!
老頭一手拿着錢珞的麪皮,另一隻手,狠狠的撕下了自己的麪皮,按在了錢珞的臉上。
與此,也將錢珞麪皮按在了自己的臉上。
隨後,老頭一隻手按在了錢珞的頭上。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如快進鏡頭一般,錢珞快速蒼老,不單臉,連身體骨架、頭髮等,也全都變成了那老頭的模樣。
啪!
老頭將衣服對換,輕拍錢珞,錢珞醒來,一臉茫然。
從今天起,你就是孫雲非。
老頭一字一頓的道。
我是孫雲非……錢珞茫然點頭,忽然一笑:小夥子,謝謝你啊,呵呵,我出門探親,遇到你這麼個好心人,三生有幸啊呵呵……你放心,我明天就走,絕不給你添麻煩。
老人家您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老頭居然發出了錢珞的聲音,聽不出半分虛假。
詭異老頭孫雲非,成了錢珞。
錢珞,成了孫雲非。
短短時間,物是人非!
這一切,若非是我親見,任何人和我說,我都不會相信,可這一切,偏偏就發生了。
此刻,我有些不知所措。
轟轟轟……
一陣機器轟鳴,嚇得我身子一顫,滿是難以置信的看着四周。
居然是……
車間?!
加工車間!
我看到一個個工人忙忙碌碌,加工着我先前看過的詭異豬,分解、做熟、粉碎等等。
這些工人,有的肢體健全,而有的則是身上這裡缺一塊那裡少一塊,露出了森然白骨。工人的神色也是各異,有的一臉木然,有的則是歡天喜地,像是沉浸在勞動的愉悅中。
難道……
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連死了都在勞作?
我不由打個冷戰。
這些工人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如錢珞和孫雲非那樣。
我膽子大了起來,在這些工人中穿行,發現每個工人工服的胸前位置,都紋有一個名字。
趙大強、孫曉剛……
猛然,我在一個工人面前身子一僵! Wшw ▪тTk дn ▪¢ O
錢小龍!
錢珞的堂弟錢小龍?
看着與錢珞依稀相似的面龐,我悲嘆一聲,沒錯,這就是錢小龍。
我在車間走了一遭,並沒有見到孫雲非,或者說那個真正的錢珞,不知是被老頭害死還是茫然的活在世上。
活在孫雲非的世界中!
如果是後者,無疑更可悲。
轟鳴之聲漸消,不知何時,我又置身在了黑暗中,夜視儀也不知何時按在了眼上。
幻覺?
我掏出手機,上面赫然寫着十點十七分。
不是幻覺!
我們進來的時候,也就是八點,到我墜落,最多也就是九點。這一個多小時裡,我難道真的經歷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