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填飽肚子的吃喝,自然用時甚快,待大夥兒吃飽喝足,黃傑便叫來火工道人收去了碗筷,正要與魯達和曹正這兩個外圍人員佈置事項的時候,卻是有火工道人引了林沖過來。
見了面,林沖便也道:“昨夜聽說師傅身在相州爲劉延慶府賓,俺便思念的緊,今日一早俺去軍中告假,卻叫上官刁難半日,好不容易告得十日假期,剛出汴梁卻瞧見南飛大雁無故墮於道旁。俺思來想去,只怕師弟要惹是非,還是轉回來了。”
黃傑聽了一樂,他倒也記不清昨夜詳情,不過這河北路相州府距離東京汴梁也不過三五百里路程,十日自然能打一個轉回了,聽說周侗乃是政和初年離的東京,轉眼也是七、八年沒見,林沖掛牽也是該當,便也笑道:“師兄有心了!正巧今早王黼命人送來拜帖,說是明日一早來見,俺正與大夥兒佈置。”
當着林沖,黃傑自然又把計劃說了一便,當他解說要使朝中奸賊自相殘殺之計時,自然也是聽得林沖大愕,竟道:“此事……只怕官家不容!”
黃傑嘿嘿一笑,卻問:“師兄,俺大膽問上一句,蔡京置應奉、造作二局,大勢搜刮江南民財,造成冤死遍地,百姓揭竿而起,此事官家容是不容?”
林沖聽得面上一紅,不知作何回答,黃傑又道:“當日那高衙內調戲嫂嫂,若非師兄機緣巧合攀上了曹家,只怕也要身受了這等屈辱,此事官家容是不容?”
林沖面上顏色更甚,還是不知作何回答,黃傑更道:“還有,當日若非得了警訊,那陸謙使計先賣與師兄寶劍,然後又引師兄去高府白虎堂。若是得計,師兄那時吃了官司,輕則流放刺配,重則隕命當場,嫂嫂只怕也是難逃魔掌,倒時師兄可還顧及官家容是不容?”
林沖一想,面色羞愧道:“唉!還是師弟曉事,俺竟不如,也罷!俺便從了師弟就是!”
林沖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之前倒也是真沒時間去想,不過方纔黃傑點出之後,倒也醒悟過來。當初他在大相國寺得罪了高衙內後,雖然礙着曹家面子,不好明着來尋事兒,但很快一塊在捧日軍中當差,又是多年好友的虞侯陸謙便也尋來一口寶劍,推說急需錢財週轉買賣,便將寶劍轉賣與林沖,又過不久陸謙卻說太尉高俅聽說寶劍之事,要求一觀,便也勸說林沖這是一條終南捷徑,不如去把寶劍獻與高俅,某個軍中出身。
也在這時,黃傑託人傳的訊息也到了林沖手上,這“相國寺前生恩怨,白虎堂內恐有變”的偈語如此簡單粗暴,林沖豈有不明的道理,便也急忙將寶劍裝了錦盒,差人直送去高俅府上,又去尋了陸謙一頓好打,纔算堪堪避開這禍事。
可就算如此,這幾年也是每日活得如坐鍼氈一般,生怕有個行差踏錯,便天降禍事。如今黃傑舊事重提,對他確如醍醐灌頂一般,再說昨日黃傑手段他也是親眼見證,如今說是有辦法能讓朝中奸賊自相殘殺,倒也是寧可信其有啊!
見林沖這般表態,黃傑便也笑道:“此事,師兄便做個幫襯就好,師弟本打算用三個月來籌劃,誰想昨夜吃酒他便自個兒撞上門來,如今萬事倉促,俺用來的行事人手、裝備也還都在路上,既然師兄已然告的了假,不如明日勞煩師兄往潁昌走上一遭,瞧瞧俺的人手到了何處?”
林沖聽了皺眉,便也道:“師弟卻是要支開俺麼?要去潁昌,曹正不可?”
黃傑正色道:“師兄若要如此去想,師弟也是爲難!明日設計引王黼入彀事關重大,但有差池牽連甚廣,師兄家業全在汴梁,自然做了暗子最好。”
林沖想想,也覺得有理,便也只能答應下來。
當即黃傑便也開始佈置安排,將明日一早要做的事情仔細吩咐交代,剛說完了頭遍,正要說上二遍好加深印象的時候,火工道人卻是把莫大給引了進來。
莫大此時身上換了一套深紅色喜服,雙手捧着一封喜帖,進來便叉手道:“恭喜道長!賀喜道長!喜事成了,這是方纔剛剛從大梁驛封大家宅中討來的吉書,還請道長過目之後好與陰陽先生算了吉日吉時。”
接過莫大遞來的吉書一瞧,上面自然寫的是封宜奴的生辰八字還有籍貫以及父母尊諱,黃傑一瞧便也愕然道:“安慶府太湖縣……父行七……母董氏?”
忽然之間,黃傑突然想起了那年黃州城下,一個滿臉仇恨的女孩兒用佈滿血絲的眸子死死瞧着自己,問道:“予的爹爹究竟是誰人害的?”
自己當時似乎答的是:“我未殺汝父,汝父卻因我而死,奈何之!”
黃傑突然苦笑一聲,搖頭道:“天意!當真天意!”
大夥兒瞧着不解,自然來問,黃傑便也將那年安慶府王慶作亂,附近流民奔徙黃州城下,他臨危受命與當時知州衙內曹寶一道處置流民,卻不想在處置時生亂,卻有流民封七郎也爲衝撞軍陣被曹寶一箭給射殺了,而這封宜奴便是那封七郎的女兒,當時封宜奴與其母董氏將封七郎的屍首在義莊火化之後,便要自身前往汴梁投親,黃傑還包了馬車相送,義助了錢財。
衆人聽來,都是驚歎果真是天意,當下黃傑也不磨蹭,便在吉書上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填了,便讓莫大拿去與陰陽先生合算。
這莫大也是個靈巧人,竟然直接就把陰陽先生帶進了青雲觀候着,拿去一算,便聽陰陽先生拍着桌子叫道:“天合!竟是天作之合!老夫合算了二十餘年的姻緣,竟然是頭次瞧見這等天合之數!”
這般叫喊自然驚動了觀中好事的老道,不一會便也傳開,很快便有也通陰陽術數的老道前來討要八字探看,算過了之後卻都是驚訝無比,卻都迅速達成一致,只說黃傑與封宜奴的八字兒的確是天作之合,其餘便也三緘其口了。
這般鬧了一會,天也黑了,最終陰陽先生算出的上吉日在十二月初八,中吉日在十一月初六,十月之內卻是沒有合適的吉日,黃傑倒也不做強求,只是要求儘快將納吉、納徵和請期之禮行了,迎親之日就定在十一月初六,不過在此之前一定要設法將此事弄得人盡皆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