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趙禎離開的時候,賢覺還是感覺自己在雲裡霧裡,他沒想到臨走之前皇帝居然會說出如此赤裸裸的話。
“你在朕面前根本就沒有選擇,去吐蕃傳教乃是佛門必須爲之,否則佛門在大宋定然會更加難以前行!”
趙禎並沒有安撫佛門的打算,事實上他根本就不需要,佛門和東城豪門之間的勾連用離間計並不好使,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釜底抽薪。
把大宋佛門的主力抽調到吐蕃去,如此一來自然而然的就能瓦解佛門和東城豪門之間的聯繫。
那些人可都是一切向利益看齊的,一旦佛門遭受如此打擊,最終的結果自然是被他們放棄,尋找新的利益夥伴纔是東城豪門最想要做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離開了誰都照樣運轉,大宋的佛門已經接連遭受打擊,百姓們對宗教的信仰已經見到了最低點。
而趙禎就是利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對佛門進行最後的絕殺,他不可能沒事跑到大相國寺和賢覺和尚討論佛門唯心,唯識的說法,他是皇帝,不是高僧,更不是辯論者。
佛門的邊緣化做的實在是不好,他們不像道教,能夠做到避世不出,佛門之中永遠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羣,永遠都是前來許願,還願的百姓。
想要改變佛門,基本上不可行,趙禎也嘗試過,但效果並不理想,在各種手段都使用過之後,趙禎發現,唯有“禍水東引”纔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作爲帝王只要不提倡佛教,佛教就不會太過壯大,眼下既然有機會利用佛教對吐蕃進行文化入侵,難道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離開大相國寺,坐在馬車上的趙禎便覺得自己的決定無比正確,既打擊了佛門和東城豪門之間的利益關係,又對吐蕃進行了一次文化入侵,同時還爲大宋解決了一個隱患。
作爲帝王,趙禎非常重視佈局,眼光一定要放得長遠,這是他多年執政所發現的秘訣,一旦落後便會處處被動。
趙旭在這方面做得還算不錯,趙禎已經打算把大宋科舉以及文化的改革交給了他,對於之前歐陽修的事情,趙旭處理的很好。
沒有大張旗鼓的調查,只是單獨的和歐陽修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畢竟歐陽修也曾經是資善堂的講經師傅,作爲太子的趙旭和他之間的關係自然親厚。
作爲禮部尚書,身負改革文化的重任,同樣也是他所追求的事情,歐陽修當然知道事情的利害,那些人利用莫須有來打擊自己,爲的就是使這次文化上的改革胎死腹中。
儒家定然是最不希望見到百家爭鳴的局面再次出現的,而儒家的勢力極其龐大,看似只有孔家在其中,可事實上又有多少官員也深陷囫圇。
一旦出現學術爭鳴,那必定會在朝堂乃至整個大宋掀起一場大變革!
而趙禎要的就是這種大變革,這不光是推翻爲儒獨尊的地位,更是要解放人的思想,這是一盤更爲龐大的棋局。
爲何華夏的統治以及觀念千古未變?最重要的就是在思想上禁錮,一旦出現百家爭鳴,學術爭鳴,那便會爲大宋開啓一個全新的時代。
現在的大宋需要的不再是絕對的穩定和統治,不斷增加的人口,不斷繁榮的經濟,不斷出現的工廠和新鮮事物使得這個時代需要一種能跟的上,滿足的了的思想。
無論是墨家,還是法家,無論是兵家還是道家,各種各樣的思想碰撞絕對能給大宋,或者說沉寂數百年的華夏思想帶來全新的動力。
當然,趙禎也是不希望看到儒家繼續一家獨大下去,一個佔據絕對地位的思想時間長了一定會出現教條化,頑固化的,而這樣的思想一定會阻礙時代的發展。
並非是說儒家不好,相反儒家的學說經過數百年的研究已經達到了絕對成熟的地步,其中有着大量成熟的經驗以及世間至理名言。
事實上趙禎並非是在打壓儒家,單純的打壓不光收效甚微,引起反彈,甚至會讓人厭惡,這是趙禎最不希望看到的。
不能打壓,那最好的辦法就是並舉,把所有學術的地位提升到和儒家一樣的高度,這其實就是變相的打壓。
自然,和後世一樣,在所有學科中還是會出現最重要的,儒家便是如此,雖然百家爭鳴,但儒家的地位依舊屬於百家中的領先者。
這段時間歐陽修的事情已經過去,畢竟扒灰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六部相公來說實在是太不體面,手段也令人不齒,在開始的驚訝過後,無論朝堂還是民間已經把這個“瓜”給吃完了,於是乎人們開始發現這樣的手段太過卑鄙,無論是朝廷的邸報還是民間的雜報都把矛頭指向了追查幕後主使者。
身爲右言正的錢明逸自然是第一個倒黴的人,關於他的種種事蹟都被翻了出來,民間輿論也立刻倒向了歐陽修這邊。
畢竟事情並非是因歐陽修而起,而是因爲他的侄女通姦一事而出,所以本質上和歐陽修本人並無關聯。
事情的頭緒被理清之後,冷靜下來的人們就會把矛頭再次指向顛倒黑白的人,錢明逸在官場上的仕途算是走到了終點。
愚蠢的他被人利用還不自知,當然只要趙禎知道他是否被人利用,之所以這麼積極的對歐陽修進行彈劾,其中怕是更多的因爲利益相關。
若是把關係梳理起來,就會很清楚的發現,錢明逸的舉薦人是呂夷簡,而呂夷簡和東城豪門的關係又不簡單,同樣收益的人還有孔家。
所以趙禎很清楚的便發現,孔家和東城豪門也有聯繫,也就是說他們也是一條船上的人…………
趙禎沒有輕易的去打動那羣人,因爲他們已經是大宋的龐然大物,瞧瞧他們做得事情和複雜的關係網。
東城豪門和孔家有聯繫,和佛門有聯繫,和官員有聯繫,這說明東城豪門已經成爲大宋的一個集團。
他們依舊是以家族爲根本,不斷的進行利益牽連和綁定。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斬斷他們的觸角,無論是打壓佛門還是改革文治,都是在和東城豪門進行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