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並未說話而是冷冷的看着趙允言道:“你這時候想起你大哥對你的好了?當初你仗斃侍女的時候你大哥勸你你怎麼不聽?你託疾不朝的時候你大哥勸你你怎麼不聽?你是怎麼對你大哥的?悖慢無禮,無兄長!朕都覺得你是我趙氏宗族的恥辱!現在逞英雄了?如果朕要砍你的腦袋,你大哥也幫你頂罪如何?”
此時的趙允言身體上的痛苦遠遠不能和精神上的痛苦相比,官家的話如一把鈍刀,不斷的切割着他身上的皮肉……
兄弟倆最後也不過受了六十脊杖而已,平均算下來也就一人三十,而且彭七對行刑的軍士打過招呼,雖然背上花花綠綠的看着嚇人,可都是些皮外傷,只需調理幾日便可。
但這給宗室子弟的刺激卻很大,興許官家下一個軍法對象就是他們,於是再也沒有之前的那般散漫,變得乖乖聽話起來。
趙禎微微點頭,暗道一句還有救,此時的宗室子弟還沒有敗壞到骨子裡,只要通過訓練把他們的散漫之心剔除,並加上軍中的規矩和責任感,應該就能把他們的脾性搬過來。
趙禎開口道:“你們都是宗室,自小便是含着玉蝶長大,但你們如此躺在祖先的功勞簿上享受有沒有想過大宋的將來會怎樣?長此以往下去朕不敢想象你們會變成什麼樣!朕現在要你們從功勞簿上爬起來,做一個爲大宋真正出力的宗室!這樣你們享受爵位和俸祿才能理所應當,同時別人看你們的眼光也會變得更加尊敬!否則人家敬重的只不過是你們的家世而已!”
宗室子弟連忙拜下道:“臣等知錯!”
“羽林衛自古便是皇帝的衛戍之軍,朕把你們組建成羽林衛便是要讓你們直起腰板,如果連這種小小的考驗都過不了,朕覺得你們就沒必要繼承家中的爵位了。”
宗室嫡子們臉色一變,官家話的意思難道是要收回他們的爵位繼承權?這可比要他們的命還難!
家中的大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發瘋,衆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宗室什麼都能丟,唯獨爵位不能……
說實話趙禎很想把這些人的爵位給奪走,但如此一來大宋就會變成一個沒有爵位的王朝,但這些宗室子弟幾乎都是家中嫡子,奪了他們的爵位,老傢伙們一定不讓!
趙禎早就規劃過宗室的繼承製度,宋承唐制,宗王襁褓即裂土而爵。然這樣的爵位早已是名存實亡,無補於事。如今降至疏屬,宗正有籍,玉牒有名,宗學有教,郊祀、明堂,遇國慶典,皆有祿秩。
這是現在宗室的基本情況,而且大宋對宗室可不是很友好,使用的遞減爵位繼承的方法,趙禎打算加上一條,要想繼承父輩的爵位,不光要在禮法上獲得認可,還要對本朝做出卓越貢獻……
如今羽林衛便是最好的考驗,凡是被淘汰的宗室子弟將會失去獲得父輩爵位的資格。
大宋朝只有皇子、皇兄弟封王者纔是親王,後代只能稱嗣王或降爲郡王、國公等。皇子一般不直接封王。雖然皇子最終必然封王,但是初封以較低爵位或職位,再遷轉。
這些宗室便是嗣王的後代,比如趙允升和趙允言,而他們倆個嫡子之中只能有一人獲得趙禎特旨接任趙元佐的楚王爵位,而且是因爲趙元佐的身份特殊。
之後便沒有嗣王的爵位繼承了,除非趙禎再次指定,否則楚王這一爵位將會無人可繼。
羽林衛的成立便是趙禎控制爵位的手段,你想繼承老爹的爵位?當然可以,但先去軍中歷練吧,只有成爲一個合格的羽林衛,趙禎纔會把爵位分封出去……
沒有人天生就是混蛋,也沒有人天生就是英雄。
趙禎相信這些如潑皮般宗室子弟在接受羽林衛的改造之後便能成爲真正爲國效力的有用之人。
趙禎從不認爲把這些天潢貴胄限制在祖宗之法的“牢籠”裡是最好的方法,恰恰相反,要讓他們建功立業並給與他們希望纔是約束他們的最好方法。
激起他們的進取之心,並讓他們覺得自己的特權是來自於努力和奮鬥,這樣便會把宗室與大宋捆綁在一起,以後遇到戰事也不會第一個想到逃跑或是主和之類的了。
相比于堅固中帶有獨特氣質的板甲,步人甲就要顯得沉重和老舊許多,穿在身上定然是沒有板甲來的英武氣派,但宗室子弟卻不得不穿上步人甲,只有訓練合格並被羽林衛認可的人才能算是羽林衛的一員並穿上代表榮譽的羽林甲!
越是如此,宗室的子弟越是羨慕的緊。
趙禎打算把剩下的時間交給親衛司的老兵和這些宗室,畢竟最後還是要老兵們對宗室進行訓練,望着這些宗室,彭七拍了拍老兵身上的板甲道:“怎麼樣,眼饞的緊吧?告訴你們,這些鎧甲在大宋只有五百套,全數穿在他們的身上,要是想得到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他們的身上拔下來,可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想把鎧甲拔下來光靠以勢壓人可不行,必須獲得人家的認可,換句話話說便是要有些本事!”
趴在地上的趙允言即便被打的皮開肉綻也不影響他的興奮,這小子說到底就是個喜歡舞刀弄槍的憨貨,即便是發狠仗斃侍女也是因爲在家中待得發悶所致。
趙允升鬱悶的看着趙允言,這小子要是早說他想進入軍中還能有今天的事情?
你喜歡軍武便早說,以楚王府的實力給你在軍中謀個差遣還算得上什麼難事?何必鬧到如今的地步!
兩人被軍士攙扶起來,趙允言發狠道:“大哥,我一定要弄一身這樣威武的鎧甲!”
趙允升投其所好的說道:“嘿,你倒是早說啊!喜歡軍武的話父王還不早就給你安排到軍中?我可是聽說了這些鎧甲雖然厲害,可遠不及他們背後的長刀,你知道這中長刀叫什麼嗎?”
趙允言一驚顫聲問道:“莫不是之前傳的沸沸揚揚的陌刀?!”
趙允升眼睛一翻留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道:“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這不是陌刀又是什麼?!叫你往日多讀書,否則也不會連陌刀在眼前也不認識!”
隨着他的話,趙允言的眼睛變得透亮起來,閃爍着貪婪的目光不斷的打量着長長的陌刀。
也不知是爲了炫耀板甲的防禦還是炫耀陌刀的威力,羽林衛們在宗室面前上的第一課便是測試板甲和陌刀。
身穿板甲的親衛站在空地上,無數的弩箭就在宗室們驚駭的目光中射出,叮叮噹噹的聲音響起,不斷的有弩箭打在板甲上掉落在地。
這是軍中制式的臂張弩,威力雖然不能與最好的棘輪弩相媲美,可它依然是威力驚人的弩箭,但在板甲的盔甲上居然只能留下一道淺淺的白色痕跡,有的甚至連白痕也沒留下,不得不說這樣的鎧甲防禦驚人。
而鋒利的陌刀只要出鞘,便會讓人覺得膽寒,如山入牆的刀影不斷的向前推進,地上作爲靶子的草人被一劈爲二,這種強大的氣勢如驚濤駭浪般刺激着宗室的內心。
趙禎沒有看這樣的恢宏的場面,他怕剋制不住自己內心中的戰意,作爲大宋的官家,朝臣們不要你像漢武帝一樣威武,也不須唐太宗的戰力爆表,只要你有一顆仁慈的心就足夠了。
如今在大宋,封丘門就代表着武力,朝中的文官對趙禎來封丘門的勤快措辭不善,大有國雖大好戰必亡的意思。
封丘門不光有軍武院,還有武備司以及軍備司,更有着十萬人之衆的天子四衛,儼然就是一座橫生在東京城邊上的一座軍城堡壘!
直到此時封丘軍營的建設還沒結束,趙禎密調禁軍把封丘軍營打造成一座龐大的軍事堡壘,集格物,軍校,兵營,堡壘與一身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