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輝本質就是一個醫生,所謂制玻璃和造火藥不過是因爲他的物理學的好兼之喜歡讀一些雜書而已,要說以後真的能夠讓他想出什麼與之相比的高額利潤項目來,除了醫藥方面還有些作爲之外,他還真沒有什麼招數可以耍弄了。不過經過這幾年他這麼折騰,玻璃和印刷方面的利潤已經降低很多了,印刷產業本身便是普及教育的重要方面,他從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獨霸這一行業,只是在禮品書上面狠撈了一把後便將印刷術的秘密給公開了。而他起家的玻璃產業到現在也開始出現兩三家仿製作坊了,做工上自然還沒有辦法和他相比,但通過技術進步達到他這個水平也只是時間問題。在玻璃產業上所能夠產生的高額利潤無非就是靠他壟斷了玻璃海外貿易還有便是朝廷歸還了皇家制鏡作坊,現在玻璃產業可以說是在慢慢走下坡路了。
雖然沒有了當初一個玻璃杯拍出十萬貫的意氣風發,但現在王靜輝麾下的產業經過幾年的發展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沒有了高額利潤產業,但他卻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礦產,就算他不黑心收收兩成的地租所獲得的財富也是非常恐怖的,更不要說他手中的銀行和皇家海運中龐大的股份所帶來的分紅了。
有了如此龐大的財產。按理說王靜輝不應該還這麼拚命去掙錢投資港口地,不過這種事情如果不是由他來做,又有誰能夠對此感興趣,甚至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有這樣的戰略眼光──有了硫球、臺灣和麻逸島在手,大宋海上貿易規模將會在這個基礎上成倍翻番,因爲正是有了這個條島鏈在手。纔可以使得以前不得不進行長距離遠航運輸進行貿易變成短途中轉運輸──泉州和臺灣相隔距離非常近,以臺灣爲樞紐北上可以順着硫球島鏈去高麗和倭國,南下則可以順着麻逸島爲中心的島鏈到達印度尼西亞,這樣以來整個南洋都處於大宋的直接控制之下。以前大宋要想下南洋要麼是長途航海跨過整個南海,要麼是順着交趾、占城、真臘到達南洋,前者風險太大,而後者所經過的幾個國家在這個時候野心也是不小,尤其是交趾,這些小國的貪婪實在是令人太過討厭,若不是因爲大宋南方作戰面臨水土不服等難以克服地問題。估計早就被大宋所滅了。不過好在大宋滅硫球很好的給這些小國上了一課,暫時沒有了聲音,到現在有硫球在手大宋的商船再也不用途經這些國家進行補給了,以後只是純粹的貿易即可。
南洋本身沒有幾個能夠形成強力的國家,大多數還是處於非常原始的部族統治水平。成爲國家後最強的也不過是交趾和占城,對於這樣的國家還是需要長期的文化、經濟滲透後再下手不遲,而對於其他廣大南洋地區,在王靜輝的眼中就是一個任人索取地寶庫,不過不同的是它們都要成爲硫球那樣的大宋直接統治地區。
熙寧四年。大宋忙着開疆拓土、忙着修路造橋、忙着發展自己的實力……遼國的年號在今年是鹹雍十年,明年遼國將會啓用一個更加有氣勢地年號──大康,不過在鹹雍十年的這一年當中。遼國的內部爭鬥可謂是達到了近十年以來的頂峰,耶律乙辛固然在太子被刺事件當中經歷了一次大的波折,但同樣在幾個月重返朝廷中樞後便將他地對手全部清理乾淨,而此時耶律洪基的態度也非常曖昧,竟然不管不問,耶律洪基對耶律乙辛的縱容再加上太子耶律浚地被刺身亡徹底使得遼國的精英們失去了希望,紛紛退出朝廷隱居起來,其實他們也希望能夠留下有用之身以後能夠重新出來重新輔佐遼國的新皇帝,但這個希望實在是太過渺茫了。
熙寧五年的二月。在大宋的心臟汴都開封還是寒意襲人,但在南方的杭州已經是春意熔融,就在西湖有名的“駙馬堤”上紛紛遊人當中,一個身着白色長衫的男子駕着一輛馬車在緩緩行駛,男子不時的對車廂中地人在說些什麼,車廂中也不時傳出幾聲悅耳的笑聲──這便是王靜輝夫婦了。
就在上個月,王靜輝、司馬光聯手呈上了一道奏章,希望今年繼續減免百姓稅收,因爲去年大宋稅收已經突破了九千萬貫大關,財政盈餘也達到了一千三百萬貫之多,所以這道減免天下百姓稅賦的奏章並沒有受到多大阻礙便獲得了通過。在奏章通過之後的第二天,王靜輝夫婦便得到了皇室的應允秘密啓程前往南方的杭州,這次前往杭州兩人甚是輕便,除了必要的護駕人員之外,他們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帶在身邊。
王靜輝這次帶着老婆來到杭州沒有別的事情,最重要的便是看看當年他所修建的“駙馬堤”,這原本是蘇軾要乾的活,結果被王靜輝給盜版了,連名字都變成了“駙馬堤”。歷史上“蘇堤春曉”在南宋的時候便位列西湖十景之首,現在雖然換了個名字,但這種景色在王靜輝當初有意實施下變得更加美不勝收,只可惜在“駙馬堤”修建好後,連王靜輝自己都沒有親眼看過便匆匆返回汴都了,後來幾年下來各種事務的糾纏再加上他的身份特殊再也沒有離開汴都,故此直到今日纔有機會重返杭州故地重遊。
由於當初修建駙馬堤的時候,王靜輝有意移植了大量的花木裝點,所以駙馬堤現在已經成爲杭州西湖一處頗爲著名的美景。按照後世“蘇堤春曉”的提示,無疑駙馬堤最美地時候便是春天。縱眼望去長堤上一片春花燦爛,遊人如織,南方本就多才俊加之這幾年來王靜輝在教育上下了這麼大的本錢,西湖書院當爲南方諸書院之首,不僅兩浙路範圍內的名儒大家聚集在此講學授課,整個南方的文人大家也大都匯聚於此。儘管朝廷現在已經越來越不重視詩詞。但文人才子對這方面的修養一時難以改變,這駙馬堤上只要是個涼亭便可以看到四五成羣的士子在其中吟詩作對,可見南方文風之盛。
這個時代名門女眷是不便拋頭露面地,王靜輝也不好打破這一傳統否則難以向皇室交代,以往都是用女扮男裝的方式來帶老婆出來閒逛,但現在趙淺予已經成爲兩個孩子的媽媽,更加顯得成熟豔麗僅僅換套男裝實在難遮其風采,無奈之下便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夫婦兩人他來駕車,老婆在車廂中透過紗窗來觀賞駙馬堤的美景。
趙淺予可能是很久悶在深宅之中。今天格外的興奮,王靜輝不知道的便是老婆之所以這麼高興除了因爲長久未能和他自由自在的閒逛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這駙馬堤還有一個名字──公主堤。當今小王駙馬疼愛自己老婆的事情已經傳遍天下,在杭州只要是個本地人都知道當時駙馬攜公主來到杭州,小王駙馬在西湖上修建這長堤一方面是爲了治理西湖。但在修建長堤的時候還費了這麼大地心思來進行裝點,各種奇花異草到處都是,而亭臺樓閣也是裝點其中,當時負責長堤修建的人私下裡也都得到駙馬的證實──如此裝扮長堤其中一個原因便是想要把這西湖長堤變成天下美景之一,用以讓公主觀賞。不過王靜輝沒有想到的是這長堤修建好後。除了有個駙馬堤之外更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公主堤。
這段典故趙淺予是非常清楚地,當初在修建長堤的時候王靜輝就曾和她說過,沒有想到這次來到杭州。這春天中的長堤果然是美不勝收,更重要的是駙馬花費了如此心思除了造福百姓之外便是爲搏自己一笑,有這樣的丈夫她內心中怎能不高興?
煙波浩淼地西湖之上,一艘小船不疾不徐的划動着,不時還停下來,這艘小舟上便是王靜輝夫婦,小舟前後不遠的地方都有一艘比較大地船,根據小舟的速度進行調節,既不靠近也不遠離──這便是駙馬府的護衛們。這一路上可沒有少讓這些護衛吃苦。在水上相對還比較輕鬆,最要命的便是剛纔在長堤上駙馬駕車時,王靜輝曾經命令他們不能太過靠近,免得打消了趙淺予的遊興,好在現在是在船上,環境比陸地上要簡單多了,有什麼事情只要多劃兩下船便可以快速靠近,不像剛纔在長堤上又是騎馬又是駕車,駙馬堤上這麼多人,要是出了緊急情況想要靠近都要費上一番功夫。
“老公,今天收穫如何?”趙淺予笑着對王靜輝說道。一開始剛叫“老公”這個詞的時候,她是非常感覺不自在的,不過整天被王靜輝“老婆”“老婆”的叫着,時間長了她也便改口叫老公了,現在倒是感到自然親切了很多。
趙淺予在飲食上可沒有像王靜輝這麼“刁”,而且她生性溫良不喜殺生,可謂是汴都靜淵潭中錦鯉的頭號保護傘。本來王靜輝釣魚地水平就不怎麼樣,在這西湖中釣魚又不像在家中釣魚這麼容易,再加上旁邊有人故意搗亂,可想而知這半天下來,可憐的魚簍中尚無收穫,倒是魚食喂出去不少,便宜了這西湖中的水中生靈。
“……這釣魚重在‘釣’而非‘魚’……”王靜輝自己的戰績不佳,但這並沒有影響到他嘴皮子的硬度。
“那老公是如何‘釣得’君實先生的呢?!”趙淺予笑着說道,便說還便向湖中魚竿浮漂處丟下一個魚餌,立刻就有一條大鯉魚竄了上來吞了魚餌便逃走了。
王靜輝見狀只得有些喪氣的收起吊線,毫無疑問魚鉤上的魚餌又便宜了湖中的魚兒。眼見今天的收穫註定要打水漂,他也就索性收起魚竿摟住旁邊的老婆懶洋洋的靠在船舷說道:“君實相公可不是這麼好釣地。從他手中弄錢可比在王介甫身上弄錢難多了,不過司馬君實有個弱點──第一個便是削減皇室用度他最爲熱心,這招百試不爽,不過這也是皇上年輕有爲銳意進取所致,要是換做其他歷史上的皇帝,恐怕司馬君實早就被放在外郡當地方官去了!”
“君實相公德操高尚。皇兄又非昏君自然能夠容得下他,可惜老是被你給利用!那第二個弱點又是如何?”趙淺予用手指輕點王靜輝的額頭笑着說道。
“司馬君實德操固然高尚,但他在當御史中丞的時候可是沒有少縱容他的手下來彈劾你老公,我招他惹他了,可憐你老公身上背了這麼多冤枉的罪名!不過他第二弱點便是在天下財政轉好之後,若是要減免天下稅賦他自然第一個同意。”說完便對趙淺予還以顏色地擰了下她的小鼻子。
“司馬君實這點還是好的,至少他本人是個好人、是個好官、是個爲天下百姓着想的官員典範!可惜的便是司馬君實讀書把腦袋讀死了,這‘減稅’二字中間的學問可大了,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減的,什麼稅該減。什麼稅不能動,這中間的差別司馬君實把握的並不是很透徹,相比之下王介甫在這方面要比他好上一些。弄不好這一道詔令下去,被底下的官員來個瞞天過海,本來是朝廷對天下百姓地恩惠。結果卻被底下的官員給黑心吃掉了,甚至說不定變成老百姓新的枷鎖也說不定!”王靜輝微微笑着說道。
趙淺予也曾仔細審閱過《減稅札子》,這份奏章原本便是王靜輝的構想,後來交給司馬光來審閱後簽上他的名字上呈地,原本還是由趙淺予來爲王靜輝謄抄的呢。她自然非常清楚裡面寫了什麼內容。趙淺予更知道丈夫爲了寫這份奏章曾經查閱了大量的資料,並且還派出了很多人分赴大宋各路去了解以往稅法的實施實際情況,這份札子完成的非常不容易。丈夫地辛苦她都看在眼中。
“老公辛苦一時卻換來了天下百姓的減稅,以往付出的辛苦也並不算白費……”趙淺予溫聲說道。
王靜輝聽後颯然一笑說道:“大宋立國百年,表面上繁華無比,朝廷財政稅收最高地年份能夠達到一億貫,但卻很少有人注意到自大宋立國以來,天下百姓的稅賦可是一年比一年重,幾乎大宋所有的皇帝在統治時期都發生過叛亂,究其原因還是稅賦過重,百姓已經難堪忍受所致。若想真的能夠實現天下大治。那減輕百姓賦稅負擔是勢在必行,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大宋非常寬裕,就更加要減稅來實現天下的平穩,以便大宋能夠積累更加雄厚的實力來應對以後的遼國,這點無論是司馬君實還是王介甫心中都明白的很!”
“難道又要打仗麼?!”趙淺予憂心的問道。
“宋遼之間百年對峙直到今天仍然是一個不解地局面,不過這個兩分天下的局面不會維持太久的,中間的一些利於大宋的契機已經出現,過上幾年大宋固然還是沒有滅遼的實力,但卻有收復燕雲十六州的能力了。淺予,有些戰爭是不能不打的,北方蠻族對中原富庶垂涎已久,並不是大宋願意放下刀兵便可以制止的了的,不過戰爭畢竟是使天下生靈塗炭,我輩所做的便是如何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更加有利於大宋的收穫,放心大宋在收復燕雲故地的時候一定是付出極小的代價即可實現!有了燕雲十六州在手,北方蠻族再也無法南下牧馬毀我華夏文明!”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看到趙淺予眉頭雖然舒展開了,但眼中仍然還是一片憂色,心中自然知道自己的老婆悲天憫人,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民族與民族、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較量在這個時代唯有流血纔可以得到最佳的體現,況且他所瞭解的歷史比現在所要付出的流血要多得多──北南兩宋三百年,戰爭從來就沒有中斷過,後面的元蒙更是給這片土地帶來了深重的災難,他無論如何也不要歷史再次重演,對北方遊牧民族下手他心中從來就沒有感到愧疚過。
王靜輝用力摟緊了自己的老婆輕聲說道:“老婆勿要猜想過多,爲夫這裡自然有解決之法,我大宋必定能夠贏得一切挑戰,任何國家都不可能拿我大宋怎樣。聖上也決非是漢武帝,他將成爲歷史上最偉大的皇帝中的一員!不過這些事情現在都和我們無關,最重要的便是看看這西湖美景,莫要杞人憂天徒增煩惱!”
遠處殘陽如血映照着西湖顯得格外妖嬈,兩人半躺在一葉小舟之中靜靜的看着殘陽末落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