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探春

是這樣子麼?蘇沉笑了笑,撇開這件事,又不是自己哥哥。她微垂下頭,手裡的藍瓷小碗正騰騰的冒着熱氣,裡面淡土黃色的湯藥一晃一晃的,碗底還沉着薄薄的一層黑褐色小顆粒,升騰的氣體裡有股腥味。柳聽霖見她抱着碗,忙又催道:“怎麼還不喝?等會涼了可就更腥了!”

蘇沉心裡打了個突,先是嚐了一口,還好,只是淺淺的草藥味,雖然有些腥,但是不難喝,便三兩口灌了下去,柳聽霖瞧着她喝完,又給了塊果脯,蘇沉含着果脯很快就把藥味壓了下去。

“這是什麼藥?”味道倒是熟悉的很,總覺得好像以前喝過。

“芣苢。”

“什麼?”沒聽過的名字,生僻得很。

“就是車前草,想必你也不知道。”柳聽霖看她不明白的樣子,便解釋了一道,“一種草藥,一般長在路邊,莖葉性涼,種子性燥,以前爹爹跟我說過這味草藥,說是一株之中又涼又燥的藥草不多,很是特殊。行軍的時候馬吃了大豆大麥容易上火,就喜歡吃這種草,最是下火不過。”

她說完又笑道:“這種東西賤得很,只是貧苦人家用來做藥,我當日聽得好奇,早想試一試,昨晚吃了那烤肉極是上火,便囑咐人熬了草藥,果然消火。”

說起車前草蘇沉便了悟了,.說嘛,味道怎麼這麼熟悉,自己體質容易上火,小時候奶奶常混着車前、魚腥、星子草在一起熬了湯喝,味道淡淡的,卻效果很好。只是想不到現在居然還能喝到。聽柳聽霖說自己不知道,蘇沉也不反駁,只是笑了一下。

柳聽霖顯擺了一下自己所知,很.是得意,又問道:“哎,阿沉,我聽說你祖母堂姐她們要入京了是不是?”

“是啊。”蘇沉隨口應了聲,“不過你.聽誰說的?”自己也不過才聽說不久,柳聽霖又不是何府的人,沒道理這麼關心這些事情。

“你別管我聽誰說的,你只告訴我你堂姐她們人怎.樣。”柳聽霖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二姐姐極是率真,爲人嬌憨可愛,三姐姐卻頗爲嬌.柔,但是都是好相處的,怎麼了?”蘇沉疑惑的回問。說起幾個堂姐,她卻突然想起早在將近半年前,三嬸嬸劉氏帶着何元芳入了京回孃家養病,只是現在自己跟何蘇釋到京城何府都好幾個月了,卻從未去拜訪過她,也沒見她或者何元芳過來過。

“喔,你可別有了新人忘舊人,等到你幾個堂姐來.了就不理我了。”柳聽霖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的道。

“怎麼可能。”蘇沉.失笑道,況且即使有了新人忘舊人,舊人也是元柔永嬌兩個,柳聽霖纔算是新人吧。不過話雖如此說,她跟柳聽霖兩人卻極處得來。

柳聽霖也沒十分在意這個事,只是順口一說,她手裡玩了玩帕子,忽然卻探過頭來小聲的道:“阿沉,你家的三嬸嬸是國丈府的對不對?”

是啊,怎麼了?蘇沉疑惑的點了頭,看着她。

“你是不是有一個叫做‘何元芳’的大堂姐?”

是啊,又怎麼了?

柳聽霖見她狐疑不定的樣子,更是壓低了聲音,極爲八卦的問道:“是個怎麼樣的人?”

“怎麼了?今天怎麼對我家裡頭的事情這麼感興趣?”蘇沉卻真的是摸不着頭腦了。

不過若說何元芳是怎樣的人,這卻是不好回答。如果是剛認識的時候呢,蘇沉絕對會簡單的答說驕傲,苛刻,寡恩少情,刻薄。

這卻不是冤枉她的,以前何府上下的丫頭小廝最怕的就是去三房當差,都知道如果一個不小心,或者沒有不小心,只是被看不順眼了也很是可能被大姑娘喊打喊罰的。

但是自從元柔無緣無故的大病,可能是看到了母親劉氏的一些作爲之後,她卻是暗地裡幫了不少忙,讓人又覺得這個女孩子其實心也沒那麼壞。

一個矛盾的,不清楚的人,但是極爲驕傲。蘇沉下定義道。

柳聽霖嘿嘿一笑,道:“你三嬸嬸這次真是奇怪,聽人說她以前在京城做姑娘的時候跟真珠尚差不多,都是飛揚跋扈到極點的人物,但是這次回來了之後居然一連幾個月都在國丈府裡頭養病,有人去看過她,據說氣色好好的,根本就不像是生病了的樣,你那個大姐姐也真是奇怪,居然來京城這麼久,一點宴會交流都沒有,從來都不出來玩,淺嫺她們好奇,讓我來打聽打聽呢。”

蘇沉翻個白眼,這些人也太八卦了吧,“我怎麼知道?你既然知道她是國丈府的人,自然也知道我們家裡頭複雜得很,況且我跟三嬸嬸的確是不熟,跟大姐姐也沒有跟其他幾個姐姐好,你問我算是問錯人了。”

因爲熟悉,所以蘇沉乾脆連場面話也不說了,直接把內幕給抖出來。

柳聽霖小雞啄米般點點頭,竟然是極爲贊同的感覺,她又道:“二月份的時候我們要出城探春,你一起去好不好?”

“都有誰呢?”

“彭家的佩曾妹妹去,逢妍姐姐去,易淺嫺聽說了也要跟着去,加上你跟我,也就是五個人。”她扳着手指頭數了一下,但是說到易淺嫺的時候,嘴角明顯翹了翹,不高興的樣子,她數完數,又道,“我把大哥也找去,那時候有個男的跟着,估計孃親她們也不好說什麼了。”

“你哥有空麼?”蘇沉算了算日子,“他不是要上課?”

“那天國子監剛好放假,我扯他出去陪我。”柳聽霖滿不在乎的道。

“只是不知道那時候我奶奶來了沒,如果是剛到,我可能要陪她,不能去玩了。”蘇沉有些惋惜,“況且還要跟娘說一聲。”

“多大一點子事,說一聲不就完了!”柳聽霖不滿的揮揮手,“去啦!年年我們都要去的,這都是習慣,你若是不去,就剩我一個人,多無趣啊!跟她們幾個我沒那麼說得來!”

雖然是知道她誇張了,但是蘇沉還是笑笑,心裡有些暖洋洋的。

當夜裡蘇沉把要二月出門踏青的事情跟剛回來不久的吳氏說了,吳氏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還說這事情是家家戶戶都做的,不用太過擔心,只是她想了想,又有點不放心,對着剛吃完晚飯還在洗手的何蘇釋道:“那日你好像是休息吧,陪你妹妹她們一同去吧?她們幾個女孩子,我有點不放心。”

蘇沉忙道柳聽霖的哥哥可能一起跟着去。

吳氏正色道:“哪有那個道理,自家哥哥不用,要人家哥哥陪着,反正你哥那天放假,便一起去也沒什麼不妥當。”

只是說起怕撞上了唐母回來的日子,蘇沉說要陪奶奶,吳氏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何蘇釋也不反對,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下了,二月份的時候一起出城去探春。

何蘇釋本來說要出去,突然又跑回了廳裡,他笑着看了看蘇沉,又轉過頭去跟吳氏道:“娘,差點忘了,前幾日我跟妹妹去潯陽茶坊過節,妹妹玩關撲的時候撲到了潘樓街的一處房產。”說着把地契和房契拿給吳氏。

蘇沉當時開心了許久,但是七七八八的事情cha了進來,差點就把這事給忘了。那地契和房契原本就都收在何蘇釋上,所以他倒比蘇沉還記得牢。

吳氏先是吃了一驚,她雖然手裡經過的房地產都是大宗事物,但是卻從沒想過居然會白白從關撲上得到一處這麼好的地方。“花了多少錢?”到底是管事的,她馬上就鎮定下來,開始在計算要花多少才能去這一個等級的關撲區。

何蘇釋把那日的事情解釋了一道,吳氏聽了十分感嘆,又笑了笑看着蘇沉,道:“你倒是比娘走運多了,我從來都沒撲過什麼大好的東西。”她想了想,說要把房產掛在蘇沉的名下,但是隻過了一會馬上自己又把這個主意給推翻了,說是掛在何子遠名下不用收稅,掛在蘇沉名下的話,每年的稅都要上許多。

她沉吟了片刻,在想要拿這處地方做什麼,何蘇釋卻突然cha嘴道:“這塊地給我用着行不行?”

蘇沉跟吳氏都十分奇怪,何蘇釋笑了笑,道:“之然要自己開一間茶莊子,現在還在找地,卻沒有合適的,那日我跟他說了一聲,都覺得這一處極好。”他看着吳氏,“反正娘你大抵也要租出去,幹嘛不租給熟人?”

吳氏詫異的道:“崔小少爺要開茶莊?他怎麼突然想做這種事?他要開店,崔府上不是有大把的店鋪嗎?怎麼又要出來租鋪子了?”

蘇沉倒是明白過來了,在蘇州的時候老哥跟英挺男崔適然就合計着想要開鋪子,卻遲遲沒有動作,自己雖然找了半天書,給他指了幾個後世極爲有名的茶場,但是他們事情做得怎樣了,卻是不很明白,只是許久沒有動靜,都以爲老哥放棄這個念頭了,誰知道居然還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