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欲去還留
經來雁北提醒,蘇遊終於猜出了呂老大的底細,而後便是一陣無語。
來雁北自能感覺到蘇遊並未睡去,於是笑問,“怎麼了?”
蘇遊搖了搖頭,嘆氣道,“想不到這呂老大果真是有故事的人,感覺自己剛纔好像打錯了算盤。”
“算盤?什麼算盤?”
“就是想把他拐到咱們的船塢去,若是有他這麼一個技藝高超的造船師坐鎮咱們的船塢,我可以預想到,大海上航行的都是咱們的船。”蘇遊雖然知道無法招攬呂忠肅,但依然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來雁北聽了蘇遊說完這個不靠譜的想法後,立馬反駁道,“咱們的船塢.......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就想讓人家放棄這麼大的基業跟着你?”
蘇遊聽了來雁北的打擊,到清醒了許多,歷經滄桑的人顯然對畫餅充飢這種虛無縹緲的事完全免疫。
蘇遊從對未來的滿懷憧憬中冷靜了下來,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算了,咱們還是早些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來雁北點了點頭,卻忽然笑道,“你拐帶老的不成,但小的也並不是沒有希望啊。”
“你是說呂笙?”蘇遊眼前一亮,趕緊接口問道,隨即又嘆了口氣,“問題是造船這種天賦沒有遺傳性啊,呂笙會不會對造船感興趣都不知道。”
“不試試怎麼知道?”來雁北尤不死心地說道。
蘇遊點點頭,“若是這樣的話,咱們就得賴在船上了,然後刷刷好感度。”
來雁北點了點頭,兩人由此靜下心來,聽船外水流潺潺。
蘇遊從噩夢中醒來之後,纔想起自己還在呂忠肅的船艙裡,無奈的是這兒漆黑一團,只有通風口透進一絲光亮,他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來雁北也醒了過來,還一臉打了好幾個噴嚏;蘇遊以爲她是傷風了,於是關切地問道,“雁北,你沒事吧?”
來雁北搖了搖頭,“沒事。對了,你幾時醒的?”
“有好一會了,卻不知現在什麼時辰,所以賴了回牀。”
來雁北默然無語,其實她也早就醒來了,可爲了不吵到抱着自己的蘇遊睡覺,她也只好放棄了平常早起練功的習慣。
“咱們起牀到外面透透起罷?”來雁北詢問着蘇遊的意見。
蘇遊有些擔憂地說道,“這會外面還冷,就怕凍着你。”話雖這麼說,蘇遊還是掀開了被窩。
整理了一下衣衫,兩人便出了小艙,走上甲板時才發現此時天色還未大亮,但那些船工們也不知何時便已起來了。
此時船隊正在前行,兩岸的樹木正快速地倒退着。
兩人在船頭站了一陣,來雁北有連續打了幾個噴嚏,蘇遊雖然有心看日出,卻也憐惜來雁北,趕忙拉着她要返回他們睡覺的艙室。
哪知兩人剛到得船艙口,還未及跨上梯子時,卻見呂忠肅正要上甲板來。
“早啊.......”蘇遊明白先出後進的道理,與來雁北忙讓到了一邊。
呂忠肅一愣,顯然沒想過會在這時碰到蘇游來雁北,雖有些不願意,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強笑道,“想不到你們這麼早起來,昨晚睡得可還好?”
蘇遊點了點頭,很肯定地說道,“挺好的,多謝呂老大收留,待我的那幾個夥計醒來後,我們便想呂老大告辭。”
“不急的,這會還早,外面有些冷,你們還是回去再待會吧。”呂忠肅聽了蘇遊的離去之意,臉上舒緩了許多。
彷彿了爲了印證呂忠肅所言一樣,來雁北適時地又打了幾個噴嚏。
呂忠肅搖了搖頭,緩緩往船尾走去。
兩人回到艙室,點亮了油燈後,蘇遊便抓住來雁北的雙臂搖了搖問道,“剛纔你的噴嚏是故意打出來的?”
“沒有啊,怎麼了?”來雁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苦笑着問道。
“啊......不過我現在想到了一個辦法,待會我就跟呂忠肅說你得了重傷風,一時半會走不了.......”蘇遊愕然,隨即把剛想到的辦法說了出來。
來雁北點了點頭,又打了一個噴嚏,爾後道,“這不適爲一個好辦法,但會不會弄假成真啊。”
蘇遊搖了搖頭,“假的就是假的,你快躺牀上去吧,反正他們又不可能進來看你,還不是我說什麼便是什麼?”
來雁北聽他所言極是,卻還是不無擔憂地說道,“只怕騙不過子薇。”
“咱們又何須騙她?難道她就喜歡從這上岸,然後走路到彭城嗎?”蘇遊無所謂地說道,至少現在他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夏子薇難道吃飽了撐的會到處亂說?
於是來雁北重新躺會了牀上,蘇遊便坐到牀邊,兩人又聊了些行程上的安排。
說到行程,蘇遊難免會對楊廣腹誹,主要的原因還是這時間上的尷尬。
眼看就是年關了,他把自己折騰到這南方來幹嘛?別說一時半會查不出張信的過失,就算查出來了那又如何?楊廣是想拿着這消息當春節賀禮的嗎?
一想到怎麼查這張信,蘇遊又感覺漫無頭緒。
查賬這種事,如果給蘇遊足夠的權利和人手,他倒是成足在胸的,那無非也就是做做表格,看看收支對比罷了,但私自收稅這種事明顯就是一筆黑賬啊,若是無法攻破其內部堡壘,根本就不得其門而入。
想起工作上的事,蘇遊現在倒有些不想去彭城了。
即便到了彭城那又如何?那時已經是家家戶戶忙着過年了。
兩人正在發愁時,卻聽艙外響起了叩門聲,蘇遊起身開門時,卻是呂笙。
蘇遊閃身出了門,卻把門重新關了起來,隨即笑着與他招呼道,“呂兄弟,早啊。”
“早。”呂笙不太習慣這樣的招呼方式,但對蘇遊隻身出來還是有些不解,遂問道,“我過來請先生和嫂夫人去吃飯的,嫂夫人呢?”
呂笙的稱呼有些不論不類,但蘇遊也沒心情去糾正,只是皺眉道,“我們一早起來就到甲板上站了會,那想到她竟受了些風寒;若我們在這前不這村後不着店的地方下船,我真不敢肯定能堅持到揹她找到醫生。”
“那怎麼辦?”呂笙看着蘇遊臉上憂色忡忡,對來雁北的病情自然沒有半點懷疑。
蘇遊趁熱打鐵地說道,“只能繼續叨擾仁兄了,不知仁兄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們直接跟着船隊到彭城去?”
“這個.......”呂笙聽了蘇遊之語,一時卻矛盾了起來,在情感上他希望蘇遊能留下來,這樣他也能多聽幾天故事,但這事他顯然做不了主,還有更重要的原因是.......
“我也知道仁兄有些爲難,不如一會吃過早餐後,我與令尊去說好了。”蘇遊拍了拍呂笙的肩膀,兩人一齊到了甲板上。
王伯當和夏子薇兄妹都在甲板上,他們看到蘇遊和呂笙有些愁眉苦臉地出來卻不見來雁北時,都感覺有些奇怪。
“先生......”
“雁北偶感風寒,咱們怕是還要在這船上呆上半天。”對王伯當等人,蘇遊並沒有把話說得太慢,但他總還相信只要把來雁北的病情跟呂忠肅說了,熬到樑郡是沒有問題的。
夏子薇沒想到來雁北這麼強悍的人還會傷風,有些不信地站了起來問道,“是嗎?那我去看看。”
蘇遊點了點頭,隨即拿起一個饅頭。
蘇遊不太喜歡吃麪食,但出門在外的也無法挑剔,他把饅頭掰開之後用筷子夾了些鹹菜進去,像是吃漢堡一般狠狠地咬了一口。
爾後又似是無意地問呂笙道,“昨晚我與令尊聊起造船之事,才發現自己是井底之蛙,不知呂兄是否對造船感興趣?”
呂笙點了點頭,苦笑道,“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雖不知自己是否喜歡水,但從小也是在父親身邊長大的,先生有什麼想要了解的,不妨說出來咱們研究一下好了?”
蘇遊聽了呂笙之語,隨即激動起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有開一家船塢的想法?我要造出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船,打造一支全世界最強的船隊......”
呂笙一怔,不由得警惕地問道,“先生,你這是要造反?”
蘇遊趕緊搖了搖頭,激動了,說禿嚕了。
“不是。怎麼說呢?我的船隊是以貿易爲主的,就是要把咱們大隋的瓷器絲綢什麼的賣到外海去,再從海外運回黃金白銀什麼的......”
“呂笙愚笨,不知先生所言何以,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呂笙搖了搖頭,有些慚愧地說道。
不管怎麼說,能把海外的真金白銀拉回來,不用說那肯定是很厲害的。
蘇遊聽了他這話,還以爲他是吐槽自己,這話在後世也常常在網絡中出現,有安慰之意。
“好吧,這麼說吧,你知道張騫出使之事吧?”蘇遊無奈,只好重新組織起語言問道。
呂笙點了點頭,“他的事蹟傳頌了好幾百年,我那麼愛聽故事,哪能不知?”
蘇遊正色道,“我要做的,便是開通這海上的絲綢之路。”
呂笙卻有些疑惑地說道,“可是海上的絲綢之路不是在漢代時便已開通了嗎?”
“是嗎?”蘇遊聽了呂笙之語,要死的心都有了,剛纔站在一邊的王伯當等人都是一臉崇拜地望着自己,但現在臉色也有些複雜了起來。
自己這先生之威難道要載在呂笙小兒之口嗎?
蘇遊正思考着怎麼把這一尷尬圓過去,卻聽身後響起了呂忠肅的聲音,“小兒妄言,漢代連個像樣的碼頭都沒有,那也叫開通了絲綢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