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託!託!”
木劍相擊的聲音如同小鳥一般展開翅膀在黃昏的天空迴盪,村子前方的溪谷,已被濃厚的暮色所籠罩了。
屋子前空曠的平地上,兩個人影分了開來。
阿嵐額頭上滿是汗珠,她喘着粗氣,情緒有些低落地彎下腰,揀起又一次被打掉的木劍。跟着高暢修煉劍術已經好幾天了,但是,一旦和高暢進行實戰演練,和最初沒有什麼不同,總是過不了兩招,就敗了下來。
她抿着嘴脣,擡手擦拭額頭上的汗水,眯着眼睛,望着即將消失在暮靄之中的遠方的山坡上的雜樹林。
她低下頭,將地面上的一顆小石頭踢得飛了起來,往山坡下滾去。
高暢無意中瞧見她微微有些漲紅的美麗臉蛋,他稍稍有些失神,然而,很快移開了視線,遠眺山下的溪谷,只是,他並非想要看什麼,只是在做遠眺的樣子而已。
“去練步伐!”
高暢冷冷地說道,每當他訓練阿嵐的時候,常常出現上述這樣的情況,他不由有些好笑,同時,又對自己有些不滿。
像自己這樣的人,不應該輕易迷失在某些個人情感裡面啊!
因爲意識到了這點,所以,他的聲音顯得格外生冷。
阿嵐沒有說話,她默默地點點頭,轉身來到屋子旁邊,那裡,搭了一個窩棚一樣的東西,從架子上用繩索繫了許多木棒和繩圈下來,有的剛好和阿嵐的頭部水平,有的則與她的胸部等高。
只要一用力推動,木棒和繩圈在繩索的作用力之下,就會前後左右迴盪起來,阿嵐需要在裡面用一種特定的步伐,躲避木棒,而且還要準確地將劍刺過繩圈。
這樣的訓練方式她並不適應,因此,不是無法準確刺中繩圈,就是很快被木棒打中。
採用這個方式訓練沒幾天,她渾身就青一團,紫一塊了,傷痕累累,然而,她沒有絲毫的抱怨,依然鍥而不捨。
除了睡覺外,她不管什麼時候,都會跟着高暢,在現在的她身上,除了仇恨的目光之外,你看不到過多的東西。
她不再微笑,不再像小鹿一般跳躍着奔跑,不再用她那清澈的聲音吟唱鄉村粗俗的小調,沉默地發呆幾乎成了她唯一的表情。
阿嵐的急促的呼吸聲在高暢身邊迴盪,時而響起木棒擊中她身上的聲音,高暢雙手環抱在胸前,依舊面向溪谷,做出遠眺的姿勢。
“高先生,嵐小姐,老爹叫你們回去吃飯了!”
一個女子站在遠處,向他們喊道。
高暢沒有回答,微微點點頭,轉身面向訓練場裡腳下步伐已經完全凌亂的阿嵐說道。
“今天,到此爲止,吃飯了!”
阿嵐沒有回話,繼續揮舞着木劍,將一根木棒打飛,頭一低,彎着腰竄了出來,跟在已經轉身向山坡上老爹的屋子走去的高暢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沿着山坡小徑向上走去,腳下,未曾融化的積雪在呻吟着。
老爹的屋子在山村的最高處,沒有和村子連在一起,而是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坡上。
兩人進屋的時候,小膳桌已經擺上了,上面擺放着三副碗筷,飯是粟米所熬的粥,中間的陶碟裡面盛着一隻烤好撕開的野兔。
老爹在往炕爐裡添着柴火,年歲大了,對這個寒冷的冬季也有些吃不消了。
“訓練結束了?”
他來到小膳桌前坐下,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道。
“嗯!”
阿嵐點點頭,和高暢一起面對面坐下。
“你有什麼打算?”
老爹說話時,目光對着高暢閃了一閃。
“可能的話,我想離開村子,下山去!”
聽了高暢的回答,阿嵐拿筷子的手顫了一顫,她擡頭,不經意地掃了高暢一眼,重新低下頭,注視着碗中的食物。
“回軍隊嗎?”
老爹低着頭,說。
高暢搖搖頭,面色不變地說道。
“我現在已經失去了過往的記憶,說起來,已經相當於一個全新的人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而且,繼續追尋過去沒有任何意義。雖然不知道以前爲什麼會參軍打仗,雖然,除了打仗殺人,我似乎做不了別的事情,然而,我已經厭倦了爲別人而打仗,所以,已經沒有必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哦!”
老爹點點頭,繼續說道。
“留在村子?”
“我說過,我除了打仗殺人外,不會做的別的事情,最終還是要下山去。”
“要是你還沒有確定要去的地方,這次就與尚智他們一起,去竇建德那裡吧!”
高暢默默地點點頭,沒有說話,老爹所說的也是他的想法。
“我也要去!”
阿嵐發話了,語調斬釘截鐵,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
這個村子的構成很簡單,有點類似於家族部落,平時的主業是種地和打獵,副業則是收集兵器和鎧甲,然後,賣到那些起義軍那裡去,高暢就是在他們的一次行動中獲救的。
阿嵐雖然是女子,但是在這個山村裡,一直像被男孩子般養大,因此,她的性格非常倔強,一旦決定好了做某件事情,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老爹知道她的脾氣,所以,沒有發話訓斥和勸阻她,雖然,他想阿嵐留在村子裡,不過,既然她執意要下山,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明天就要下山了,高暢,你把隨身的東西整理一下吧!”
高暢點點頭,他並沒有什麼隨身的東西,不過,阿嵐把他的刀和盔甲從她哥哥尚智那裡拿了回來,那應該是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吧。
“我會親自帶隊,把你們在竇建德那裡安頓好纔回來!”
高暢微微有些詫異,他擡頭瞄了老爹一眼。
“說起來,我和竇建德也是老朋友了!”
老爹嘆了嘆氣,擡起頭,目光從房間門口穿了出去,投向夜幕漸漸吞噬的天空,往事在虛空中一幕幕浮現。
老爹和竇建德都是漳南人,算是總角之交,老爹當逃兵回鄉那一年,竇建德正是當地的里長,當老爹糾集家人逃亡的時候,竇建德不僅沒有向上面報信,或親自帶人去抓他,反到出了不少的力,掩護老爹等人離開。
所以,就算高暢沒有提出投奔竇建德的建議,老爹也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事情安排妥當了,三人圍着小膳桌,認真吃起晚飯,他們不再說話,沉默如同屋外的夜色一般籠罩在了他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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