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別摔着了。”花滿樓輕輕按住像條活魚般掙扎個不停的江雲舟,現在江雲舟想要後悔都晚了,別看花滿樓待人很溫柔心腸也好,可是就是因爲他心腸好,所以江雲舟這個腿廢的小弟弟落到他手上就難以逃脫他的好心腸了。
誰讓小江生年齡小呢,小孩子的話在大人看來是不作數的,雖然花滿樓很自然地接手了小江生這從水裡撿的小弟弟也把他寵得無法無邊,然而到了這事關人生大事的雙腿醫治問題,不知不覺代入哥哥角色的花滿樓看小江生有機會治癒雙腿他是由不得小江生任性胡鬧的。
“不要看大夫,不要看大夫!”江雲舟仍舊徒勞掙扎。
“那就閉上眼睛不看。”花滿樓溫柔地給江雲舟順毛,和熙淡笑像一張大網般把他胡亂晃着的小胳膊全都裹在如棉花般輕柔又堅韌的柔軟網裡,掙不脫又使不上勁,到最後小江生這尾活潑亂蹦的鯉魚精就只能安安靜靜躺在溫柔的網裡乖乖就範。
“這麼怕我做什麼?”宋神醫的臉突然間湊到江雲舟的面前,兩眼睛驟然發光發亮地盯着江雲舟的臉看,很明顯他發現花滿樓抱着的小孩長相酷似江玉了,簡直就是江玉的縮小版。
“會疼。”江雲舟像是怕極了宋神醫般脖子一縮就將腦袋藏在花滿樓的頸窩裡,而後又怯生生起從肩膀上探出一雙烏溜溜大眼睛偷偷打探宋神醫。
“不試過你怎麼知道會疼?”看到江雲舟這張臉,原本不輕易出手醫治人的宋神醫在被江雲舟這個小屁孩嫌棄之後就跟他扛上了,江雲舟不讓他醫治他偏要。
“嗚,”江雲舟嗚咽了。
……
藥神谷底,神醫屋裡,只聽一聲聲可憐兮兮的慘叫穿透空氣在山谷裡迴盪。
“疼疼疼……”宋神醫還沒對江雲舟做什麼,他只不過是例行在江雲舟的小細腿上捏捏摸摸查看病狀而已,這江雲舟就疼得哇哇叫了。
“真這麼疼嗎?”宋神醫擡眼,看到江雲舟那淚水打轉的黑眼睛,他還以爲自己一個不小心把他的骨頭給捏斷掉。
事實上宋神醫對江雲舟下手一點兒也不輕。咋看小江生的打扮,可愛雙包髻還身穿粉色襦裙,饒是宋神醫也會看走眼把小江生誤認爲是女孩子,因爲小江生與江玉如出一轍的長相,他還打算介紹給陸小雞那喪氣雞當小妻子來着,誰知一把脈才發現竟然是個男扮女裝的男孩子,從他離經叛道的行徑就知道將來肯定又是一個禍害人的妖孽,所以宋神醫對待起小江生來可就沒那麼溫柔了。
“疼是好事,起碼錶示腳是有知覺的。”宋神醫又是大力一捏,只聽江雲舟一聲抽氣,那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嘩啦就掉下來了直接砸在花滿樓的手背上,那滾燙的眼淚都快要燙着他了。
“疼,不要治了,不要治了!”腿怎麼都抽不回來,江雲舟揮着手試圖撥開宋神醫的大手,然而他的微弱反抗都是徒勞無功的。見宋神醫鐵石心腸怎麼都不會放過他,江雲舟就見風使舵一扭腰反身抱住花滿樓的胳膊求他帶他走。
“你比你哥哥真是差遠咯。”宋神醫一句話把花滿樓的心軟以及江雲舟的哀求擊散。
“什麼哥哥?”假扮小孩的江雲舟是不可能認識江玉的,所以他很自然地睜着一雙還含着眼淚的茫然大眼回頭看宋神醫。
“前不久我才醫治了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人,長你十歲左右的樣子。”宋神醫對眼前這個小江生實在太好奇了。怎麼就能有如此相似的人呢,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過宋神醫對江玉的意志力倒是挺佩服的,如此劇痛下竟然能一聲不吭地忍着,相比較起來眼前這個小娃娃就實在太嬌嫩了,稍微用了點力就立即掉眼淚。
可江玉還是死了……
因爲江玉而想到陸小鳳這個損友,宋神醫就此打住了關於江玉的話題。
“騙人!”裝小孩的江雲舟不信,那豆大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都把花滿樓的衣袖打溼掉,不過他也沒有再掙扎着要走了。
“鬼靈精一個。”宋神醫順勢接下去,假裝自己是騙江雲舟的,以防愛哭的小江生追問起江玉來又會掉眼淚。
然而旁邊的花滿樓不是小孩,他聽得出宋神醫話語裡哪些是騙小孩哪些是真的,基於中了激將法的小江生稍微肯配合着治腿,他也就暫時按下不表。
“別按那麼大力啊!”江雲舟又尖叫了,堪比魔音穿耳的尖叫聲把藥神谷裡的飛禽走獸都嚇得撲騰撲騰四下逃竄,尖叫得如此淋漓盡致讓人難免產生一種他故意的錯覺。
事實上江雲舟的確是故意的,之前受那麼多的傷,不是扮演堅強就是假裝隱忍,現在難得可以仗着兒童的外表尖叫個痛快了,他當然就不再苦逼着自己去演戲,而首當其衝的就是這個宋神醫。
“得,別叫了。”宋神醫暫時鬆開手轉身去倒弄自己的吃飯工具。這小娃娃表面上看起來很嬌生慣養,實際上有夠活力四射得很,果真還是挺配陸小雞那傢伙,兩個半斤八兩都一樣能折騰。
對宋神醫來說無所謂什麼替代不替代的,只要某個人不要死氣沉沉就好,畢竟江玉的死對他打擊實在太大了。
“喏,”花滿樓將一顆花蜜梅子喂江雲舟嘴裡,算是對他的鼓勵。
宋神醫轉過身剛好看到花滿樓這疑似拿零食塞江雲舟嘴巴的腹黑行爲,被魔音摧殘得想一手掐死江雲舟的宋神醫突然間覺得自己舒暢多了,因爲有個聽力異常敏銳的花滿樓比他還慘。
“這大夫真能治好我嗎?”眼眶含淚的江雲舟伸嘴咬花滿樓手指上捏着的梅子,含糊地說着話的時候圓滾滾的梅子在嘴巴里滾動,從左邊滾到右邊,把臉頰都撐出小球來了。
“我不但能治好你,還能治癱之後再治好。”宋神醫對江雲舟亮出白光閃閃的銀針。
“那就買一送一,讓他一起治好你的眼睛咯。”窩在花滿樓懷裡的江雲舟繼續咀嚼嘴巴里的梅子,還用一種不治好花滿樓就是庸醫的鄙視眼神斜睨宋神醫,直把宋神醫激得想整死這小娃娃,看他敢仗着花滿樓當靠背來得瑟。
啞然失笑的花滿樓摸摸江雲舟的腦袋,不知該爲他的精打細算還是爲他的體貼關心。對於他來說,他從來不缺錢,而且請得宋神醫出手也不是因爲金錢的關係。然而饒是富可敵國也沒辦法醫治得好這自小失明的眼睛已是他早已認清的事,既然宋神醫說有治癒的希望那當下要緊的是趁早醫治好小江生的雙腿。
“小生的腿如何了?”
屋子外頭,花滿樓正在和宋神醫探討對江雲舟雙腿的初步診治。
“他體內的毒劇烈得一滴血都能毒死一池魚,然而很奇怪這樣劇毒情況下竟然還能保持平衡。”剛纔宋神醫給江雲舟扎針的時候,手中銀針全數黑掉的現象讓宋神醫倍感棘手。
“小生的脈象不像是中毒的樣子。”花滿樓自從水裡撿到江雲舟把他捂熱之後,甦醒過來的江雲舟一直都活潑好動得很,如果說他這樣子算是中毒,那麼全天下也就沒有幾個人是健康的了。
然而小生胸口上已有些時日的傷疤……花滿樓暫時未對宋神醫提及那已經痊癒的傷疤。
“這也是令我費解的,然而剛剛給他的腿放了血,輔以穴道鍼灸之後他的腿部肌肉已經有反應了。但是你若想要他的雙腿痊癒,恐得將體內的毒都排解乾淨。”
不得不說神醫就是神醫,一點兒也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宋神醫雖不知道江雲舟因爲第一階解鎖誘發身體毒素劇增而導致雙腿癱瘓,然而萬變不離其宗,宋神醫也摸索到了醫治江雲舟雙腿的方法。
離他們不過十幾米遠的屋子內突然傳來跌碰聲,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花滿樓竟已經飛速回到了屋子裡,簡直就不像一個眼睛看不見的瞎子,正如江雲舟身中劇毒竟然還活潑健康。
“嗚嗚,”偷偷下牀結果雙腿無力狠摔倒在地,把額頭磕疼了的江雲舟見花滿樓回來了趕緊將嗚咽聲咽回去。
“怎麼突然間摔下來了?”花滿樓嗅到了新的血腥味道,循着聲音和氣味一把將跌落牀的江雲舟抱了起來。
“我想試着走……”額頭上被磕破了皮的江雲舟忍着痛低聲解釋道。作爲當事人,江雲舟很清楚宋神醫剛剛對自己百般折磨的醫治到底有什麼效果,眼看着雙腿真的有反應了,他就恨不得立即下牀進行復健。
“想走,還早着呢。”看着小江生終於有點兒他哥哥的志氣,宋神醫才稍稍對這小娃娃有些改觀。而後就是對他更加變本加厲的痛覺刺激治療法,既然是同胞兄弟,江玉都能熬過來了,小江生又怎麼會熬不住呢。
“疼疼疼!”
江雲舟又開始尖叫了。
……
“唔,這除疤藥的效果真是厲害。”江雲舟趁無人的時候摸摸額頭上被他故意磕出來的傷口。
作爲神醫,沒有個神奇除疤藥那就實在太遜了。江雲舟堅信宋神醫有,所以他就故意磕破了自己的額頭。以花滿樓對他的寵溺,花滿樓當然不可能會讓他的額頭留疤,所以宋神醫手裡的除疤藥很自然就敷在江雲舟額頭上的傷口處。
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江雲舟會偷偷颳了額頭上的部分藥膏下來敷在心口的傷疤上,爲了達到生肌除疤的效果,江雲舟竟然還能心狠手辣用刀子把心口上的傷疤給削了一層皮,然後就藉着宋神醫天天給他放血的血腥味掩飾,額頭和心口的兩處疤痕都被除疤藥給抹平了。
“幸虧這次治療是不能泡澡的,呵呵。”奸計得逞的江雲舟笑彎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