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算不算瞎貓抓到了死耗子,我的樹洞法兒在爹身上,竟收奇效,爹的氣色,慢慢見好。早中晚一天三次,爹的身影總是從我的窗前無聲無息的悄悄擦過。
唉……這老頭兒可真老實,都不曉得個變通,你們院兒裡就沒個樹洞麼?
我過了兩天獨霸轍花兒的日子,好好啵啵,天天抱抱……於是乎,我忽然覺的陽光又燦爛了,小日子又比mi甜了……家裡意外的清靜,後來我終於想明白,原來是瓊小瑤也開始學嫂嫂深居簡出了。爹的身體現在不需要她衣不解帶的照顧,也不需要她晚晚撫琴安眠,可是她也並沒搬回我的房間,反而住在廚房一角的小屋裡,據說可以就近照顧大家的飲食,黎明即起,煮菜做飯……不免又讓人對她的賢惠感嘆一番。
轍花兒並沒說我可以出門,可是今天早上大家在飯廳吃飯,我大聲說天氣真好,他並不說什麼,只彎了脣笑笑,我便心領神會的撂下碗就跑。
好一陣子沒出來,第一件事,當然要去見三眼,順便還可以去他那兒吃早飯,精肉香粥,最是滋補養顏啦!
小算盤打的蠻好,安步當車的走去那街,隔了足有三條街,便聽那兒人聲鼎沸,走近了,更是人來人往,我瞥眼看去,目瞪口呆,那施粥的大鍋已經增加到了十口,街角搭起了一溜兒窩棚,整整齊齊的坐着一排叫花子,有人慢條斯理的找蝨子,有人四仰八叉的曬太陽,居然還有幾個人在拿一個破骰子投來擲去,吆三喝四,好一派熱鬧景象。
天哪,這真的是在施粥嗎?我衝破人羣,好不容易擠到前面,三眼卻並沒坐在鋪中,只有一個滿面紅光的半老頭叉着腰站在那兒,我費盡辛苦的擠了過去,遙遙問他:“楊公子呢?”
他連理都不理,我還沒來的及再問,已經被人流拋了出來。我摩拳擦掌想再擠一次,忽聽身邊有人待咳不咳的哼了一聲,我緊急回頭,然後心領神會的跟上。一直走過了四條街,總算找了個清靜的地方,三眼便道:“你來做什麼?”
三眼今天居然破天荒穿了一件黑袍,烏髮覆額,遮住了他那隻**的眼睛,轉身的動作瀟灑到不行,我雙眼星星的答他,“我想來看看你,順便喝碗粥。”
三眼哼了一聲,一拂袖:“全京城的人,都在盤算這鍋粥……我倒想瞧瞧,這粥鍋如果收了,會不會有人餓死。”
“嗯嗯!”我趕緊點頭,“我也想瞧瞧,這粥鍋在這兒,會不會有人撐破肚皮……”
便在我們說話的空兒,仍是有人不斷的向那個方向絡繹而去,三眼淡淡的道:“不錯,有不花錢的肉粥,自然沒人會去費力的乞討,便是大富之家,從上到下,全扮做乞丐來討粥的,也多的是……” 他淡淡的看一眼那個方向,微微一曬:“現在,常常有人爲了爭一個方便的位置大打出手……有人從這兒討了,轉頭就去賣……貪心不足,這便是人性。”
“可是……”
他打斷我:“我施粥,予人飽暖……飽暖思淫慾,貧寒起盜心。人性自來便是如此,我不過是把這些聚集在一起而已。”
我覺得十足疑惑,張大眼睛看他,“楊公子,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三眼淡淡的笑:“你說呢。”
這……我就是不明白,所以才問你嘛!我於是用力想:“你施粥,本來只是爲了積累功德,可是,現在卻不是了……那是爲了什麼呢……”我看着三眼脣角的笑,淡淡的,涼涼的,無奈,卻又堅定,我忽然覺的心驚:“你要懲罰他們嗎?”
三眼瞥我一眼,卻不回答。
天,猜中了!三眼要爲京城消滅乞丐……俺滴個三眼咧,你老人家可真是神仙,京城雖然是天下龍首,可是聚離天下大同還很遠,難道你想要俺們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麼?有施粥的不來喝,往好了說是迂腐,往壞了說就是傻蛋……我於是求情:“楊公子,您手下留情罷,要是沒了叫花子,我們以後吃不了的剩飯剩菜可要往哪兒放涅……”
他嗤一聲,不回答,我繼續低聲下氣:“楊……神君,你施都施了,要是沒人肯來喝,乾等着也挺寒磣的不是麼……”看看三眼並沒阻止,趕緊再接再勵:“你老人家既然帶動了京城乞丐裝的風行,總得讓它多風行一陣兒,也好青史留名嘛……”
三眼皺皺眉,有點兒不耐煩:“行了,你扯的沒邊兒了。我難道還大開殺戒不成?我只是恰逢其會,所以略施小懲。”
哦!小懲~可是這事兒,明明您老人家纔是始作俑者不是嗎?我偷眼看他,三眼躊躇滿志,頗有在人間大幹一場的架勢,一時想不出啥法子,只好笑嘻嘻的道:“原來是這樣,我有點兒餓了,我先去領碗粥喝。”
三眼橫我一眼:“領粥領粥,我說的話,到你那兒尚且是耳邊風,也無怪這兒人山人海了。蘇小妹,要不要我幫你預留一個好位置日日來領?”
“好啊好啊!不如我每天領一鍋回去全家一起吃好不好?”
三眼哼一聲,看天:“貪婪是罪,你不怕天打雷劈儘管來領。”
我還想再說,他已經一拂袖,轉身要走,我忽然想起一件大事,趕緊追了兩步,問三眼:“等一下,你說,我是不是不漂亮?”
三眼愣了愣,回頭看看我,扯扯嘴角:“眉眼五官都齊全,有什麼漂不漂亮的?”
呀?原來三眼的要求這麼低呀!我頓時寬心大放,誰知三眼續道:“瞧你這一臉菜色,最好別在我的粥鍋前站着,實在讓我沒面子。”
呃……
菜色……好,我要回家去喝花無期給的玉顏汁。
想到玉顏汁,自然就想到花無期,奇怪了,怎麼這兩天,花無期啦、王元澤啦都不上門了?我於是抄了條小路,順道想拐去茶樓瞧花無期一眼。
這條路很冷僻,卻仍是有三五成羣的叫花子從我身邊擦過,說說笑笑……有誰見過這麼紅光滿面,神情愉悅的叫花子?三眼說要對他們略施小懲,可是,他們提到“楊公子”,句句全是感激……
瞧這事兒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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