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內, 夏澄聽到雞冠頭的話,心裡咯噔一聲,顫抖着往後退, 然而身後就是一面牆壁, 她無路可退。
夏澄她驚恐的看着面前走來幾個滿臉獰笑的人, 顫聲道:“你們……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叫公安來了!”
帶頭的一個混混聽了夏澄這番話後, 好像點中了他什麼笑穴一樣, 他笑得很誇張,捂住肚子彎下腰,好半天才止住笑聲, 他擡手擦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又道:“美女你都自身難保了, 還想着報警?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兄弟們!快上啊——”
有幾個混混已經按住了夏澄的肩膀, 笑的一臉猥.瑣, 開始撕扯她上衣。
肩膀處的衣服被扯下一角,露出一片光滑白哲的鎖骨, 夏澄眼中噙着淚水,用盡力氣拼命掙扎着,同時並大聲呼救:“有人嗎?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一混混捂住夏澄的嘴巴,不讓她大聲呼救,混混湊到夏澄耳邊, 獰笑道:“寶貝兒, 你真辣, 我就喜歡你這種辣妹子, 你越掙扎我就越有勁, 你使勁動啊!看我能不能壓着你!哈哈哈哈……”夏澄哭的滿臉淚痕,一雙被淚水洗滌過的眼睛正惡狠狠的盯着他。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混混做壞事被抓包, 紛紛揚頭去看是哪一個多管閒事的傢伙敢出來壞他們的好事,夏澄趁着混混們分神,趁機狠狠的咬中眼前捂住她嘴巴的混混的手指!
“啊!!!好疼啊——”混混猝不及防下,硬生生的承受了夏澄這一口,發出慘烈的嚎叫聲!
“臭婆娘!我草你媽的!!!”混混面目猙獰,捂住血流不止的手指,對着夏澄揚手就是一巴掌!
夏澄下意識的緊閉上眼睛,預料之中的巴掌遲遲沒有落下,夏澄慢慢睜開眼睛,待看清面前人的模樣時,她眼中閃過一抹驚喜,擡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喉中哽咽:“哥哥!”
肖遠擋在夏澄面前,把夏澄緊緊護在身後,夏澄趁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手緊抓着肖遠的衣角,小心翼翼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混混。
兩邊的人正在對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當肖遠準備說出臺詞時,何鴻雲突然喊了一聲:“卡!!!!”
衆人聽到這一聲“卡”後,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紛紛恢復到原來的表情中,就連飾演高利貸的那幾個羣演們也收起了一臉猥.瑣好色的模樣,換上一副嬉嬉笑笑的樣子,滿臉歉意地連忙低頭衝夏澄說“不好意思”、“真是抱歉”之類的話,羣演們如此接地氣,咋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像正經人。
夏澄不禁咋舌,她在戲中的感情尚未抽離,在潛意識裡依舊認爲羣演他們是壞人,一時間無法接受羣演們如此大的轉變,只得出於禮貌隨意回覆了幾句“沒關係”。
夏澄之前聽鞏凡副導演說,這批羣演是他在隔壁拍抗日劇的劇組裡借來的,抗日劇的導演是他的好朋友,對此也並沒有多大意見。
羣演們之前在那個劇組裡飾演的是無臺詞的日本鬼子,偶爾能在鏡頭前露半張臉或者是說一聲“八嘎”的臺詞,就已經是走運了,現在到了浮舟的劇組裡,不僅能露臉,還能說上幾句臺詞,羣演們紛紛都高興激動,鏡頭前後判若兩人。
飾演雞冠頭的大哥大是肖遠在影視圈中的好友,這次是特意來到肖遠的劇組友情客串,戲份不多,主要是坐在改裝摩托車上裝逼和耍帥,偶爾會有一兩句臺詞,聽到何鴻雲喊卡之後,他不像衆人一樣換上一副輕鬆的模樣,依舊佁然不動的靠坐在摩托車邊,似乎是預料到要重拍。
雞冠頭撩起眼皮淡淡的掃了一眼肖遠,眉頭微擰。他是沒想到只來客串這一場戲,竟然還要重拍。
而且問題不是出在劇組女主夏澄身上啊……
何鴻雲看監視器中的回放,夏澄腦海中思緒紛飛,正思索着是哪一個環節出錯了,沒拍好,導致兩人要一起吃NG。
夏澄看向何鴻雲,何鴻雲看了一遍回放之後,滿臉都在寫着“我不滿意”,夏澄正想着對肖遠說聲不好意思是我連累了你,卻沒想到,少有的這次的不滿意是對肖遠。
何鴻雲看向肖遠,道:“感情過於激烈,收一收你的怒氣,別一副像看到殺父仇人的樣子!怒氣都要溢出鏡頭了!我要的是‘內中含怒,卻不外露’,懂了嗎!再收斂點兒怒氣!”
肖遠低低的嗯了一聲,算是應答,然後肖遠只是轉過頭看了一眼夏澄,琥珀色的眸子如同寧靜清澈的湖水般的清澈,只是這眸子底下更像是竭力忍住某種翻滾中的濃烈情緒。
按照何鴻雲的吩咐,從夏澄咬混混手指開始,重新拍了一遍。
“卡!”
這次的不滿意依然是對肖遠,何鴻雲道:“感情爆發點不夠集中!被佔便宜的是付離!肖遠你這麼冷漠幹什麼!再放開一點!”
……
衆人又重拍了幾遍,何鴻雲都是不太滿意,他眉頭緊皺,緊盯着肖遠,眉眼間隱含着怒氣。
片場內一片噤聲,氣氛壓抑,沒人敢說話。
衆人目瞪口呆,他們完全沒有想到,今天才在來探班的安娜面前剛誇完肖影帝是如何減輕了他們劇組的工作量,NG從來不超過三次的肖影帝竟然會在這一場戲裡翻了車,還是在安娜面前翻了車!這一波現實打臉啪啪作響。
安娜一馬當先的站在人羣前頭,漂亮的桃花眼輕輕的眨了眨,視線在肖遠和夏澄之間徘徊,忍不住嘆了口氣,心說肖遠你還認不清楚你自己的心,倔強的簡直像頭驢。
何鴻雲沉默片刻,突然對衆人道:“全場休息10分鐘!演員們找回自己的狀態!10分鐘後再拍!”雖然話是對着大家說的,但何鴻雲說這番話時,眼睛是直盯着肖遠。
大家都知道了何鴻雲話裡話外的意思,只不過是沒人說穿而已。
“肖影帝今天是怎麼了?老是吃NG?”謝小怡開着小風扇說,“這樣拍下去也不知道拍到什麼時候。”
安娜雙手抱臂放在胸前,肯定道:“要是肖遠再找不回自己原來的狀態,這場戲恐怕……沒這麼順利過吧?而且我看何導這老頭,他是下定決心要把這場戲在今天拍完。”
“肖影帝狀態不好?”謝小怡有些驚訝,“可是肖影帝今天沒有生病啊,他怎麼會狀態不好?而且他今天拍戲也跟以前沒有什麼不一樣啊,我覺得挺好的,應該是何導在這一場戲對肖影帝的要求過高吧。”
安娜抿了抿脣,沒有回答謝小怡。
這一場戲的主導是夏澄,要是何鴻雲的要求高,那要求高的也是對夏澄,而不是對肖遠;因爲肖遠的連續NG,也導致了夏澄的狀態開始散了,拍的一條不如一條,在這一場戲唯一還保持着狀態的估計就只有羣演們了吧。
演混混的羣演們毫不客氣的在牆角處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席地坐下,三三兩兩的開始聊起天來,相當的悠然放鬆,絲毫不受劇組壓抑的低氣壓影響。
肖遠背靠在牆壁上,雙手抱臂,閉上眼睛,看上去像是在閉目養神,無論是戲中戲外,肖遠都沒有和夏澄說過一句話。
夏澄自覺離肖遠到一個安全距離站着,她偶爾擡起頭察看一下肖遠的狀態,只見肖遠依然閉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在拍攝時,夏澄她也察覺到肖遠在這一場戲中的狀態不好,頻繁吃NG,到底是哪裡狀態不好,她也說不上來,畢竟她不是肖遠肚子裡的蛔蟲,而她也因爲時常過分關注着肖遠,在那一場戲也導致了她的注意力不夠集中,重拍的責任不全是肖遠的鍋,她自己也有一份。
夏澄想着要不要和肖遠說些什麼話鼓勵一下,後來又想覺得自己會不會是多此一舉。
就在夏澄晃神的時間,雞冠頭徑直的朝肖遠面前走過來。
夏澄離他們有點遠,他們說話的聲音又小,夏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們兩人在一邊說着悄悄話,而自己無法聽到說話內容,心說他們是不是討論着密謀顛覆銀河系政權,說話聲音這麼小。
肖遠察覺到有人靠近,他睜開眼,看到是熟人,笑了下,道:“抱歉了容真,我也沒想到會NG這麼多次,真是不好意思。”容真就是客串雞冠頭演員的名字。
肖遠的話語裡帶着笑意,絲毫聽不出有半點的“不好意思”。
容真早就已經習慣了肖遠這綿裡帶針的話,也沒跟他計較,直接了當的問:“你是怎麼了,老是吃NG,咱們合作這麼多次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的狀態差成這樣,你是打算辭演了嗎?”
肖遠揚了揚眉,半開玩笑道:“是啊,我想回老家開農場,養豬。”肖遠的眼窩深,眉眼間距又窄,眼神深邃,滿帶嘲諷的模樣很是好看。
容真翹着腿,和肖遠並排靠在牆面上,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月亮從雲層中悄無聲息的冒出頭來,路邊的街燈照在兩人身上,灑落下一道道橘黃色的光斑,倘若現在有專門的攝影師,兩位美男此時的造型大約能在街上照幾張養眼的街拍。
容真天生長着一副娃娃臉,性格外向,親和力十足,他笑起來露出嘴角邊的兩個小酒窩看起來分外的可愛,只可惜頭上那個非主流的雞冠髮型確實是不忍直視,直接摧毀顏值,把氣質直線拉低了好幾個層次。
容真雖然長着一副娃娃臉,說出來的話卻不像“娃娃”了,他嚴肅道:“養個P豬!現在非洲豬瘟還養豬!虧死你!”說完,他又往所在夏澄的方向看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繼續認真道,“你們劇組裡的女主,那個……叫夏澄的,長得不錯,和你挺般配的,你可以考慮一下。”
肖遠聞言笑了笑:“我們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
“不是那種關係?那你們是什麼關係?”容真挑眉,難以置信的看着肖遠,“你知道你爲什麼會經常NG嗎?連帶着人家妹子和你一起重拍,夏澄在拍第一條的時候非常好,後來她受到你的影響,後面纔會拍的一條不如一條。”
肖遠淡然一笑,沒說話。
容真道:“我就不信你會不知道原因在哪裡?你對夏澄過分在意了!在剛纔那一場戲滿滿的都是私人情感,難怪何導會喊卡。”
肖遠虛拳抵脣,輕咳一聲,道:“我們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更何況,她是我的粉絲,她第一次拍這種尺度大的戲,我擔心她會不適應。”
容真長長的哦了一聲,理所當然的說:“你就吹吧,每一對戀人在發展成愛人之前,都會說對方是自己的朋友,那是革命友誼提升的表現。”
肖遠偏過頭看了看他,自覺和這娃娃臉無法溝通,復又閉上了眼睛。
眼不見心不煩。
容真雙手越過雞冠頭,搭在腦後當靠枕,真心實意的問:“肖遠,你知道你剛纔在那一場戲裡像什麼嗎?”
“像什麼?”肖遠看都沒看他。
容真一字一頓道:“你就像是自己的妻子被流氓佔了便宜,一臉要幹倒流氓爲妻子出頭的霸氣丈夫,由此簡稱,妒夫!”容真頓了頓,補充道,“但是,請注意!不是那位大詩人杜甫!”
肖遠輕笑了下,不置可否。
看見肖遠這副不當回事的模樣,容真忍不住嘆了口氣,語氣中半有感嘆半有無奈,道:“我看啊,你是把戲中的付離當成是夏澄本人了。”
聽到這句結論性的話,肖遠簌然睜開雙眼,眼中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