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個時候的確有些過度地擔心林妙聲,恨不得將她二十四小時都放置在我的視線裡,分分秒秒都在我的掌控中。因爲我不確定她將遇到什麼樣的危險,所以我想將她束縛在已知的安全裡。
—《紀暮旅行記》
又是紀宸!
紀暮一邊在會議室裡聽着那些前輩們的高談與闊論,一邊暗暗痛罵紀宸。若不是聽說那傢伙出了點事故,差點丟了小命,他纔不會急吼吼地飛過來聽這些老傢伙們浪費生命呢!
郵件裡的信息是:“紀暮先生,您好!我是紀宸先生的秘書琳達,紀宸先生因爲遭遇了一場事故,導致無法正常給您發送郵件,所以……”當時他看到郵件的時候,視線集中在事故二字上面,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上涌,半夜三更也叫了王師傅開車將他送往機場,連夜趕到。那心情,真恨不得自己有遊戲場面中的時空穿梭術。
可是,事實的真相是:紀宸先生喝醉酒歸來,在自家別墅前的臺階上跌了一跤,然後胳膊肘受傷了。所以,紀暮見到前來迎接他的兄長時,眼珠子都要瞪得掉下來了,然後狠狠地給了紀宸一拳。該死的!你這胳膊肘子還真是金貴得很啊!
其實紀暮當場就想往機場回趕,硬是被紀宸給“拽”住了。
“你可別太用勁,這胳膊真快廢了!哎喲!”
假得不能再假的臺詞和配音。紀暮氣得頭頂冒青煙,無論紀宸說什麼,他都只用鼻子哼哼一下表示迴應。饒是這般,也被紀宸硬拉着參加了所謂的“紀氏”家族會議。
紀氏的老頭十幾年前忽然信了佛,在業界美其名曰“儒商”,甚至有馬屁精在身後說他是“佛商”,於是!即使是家族會議,也能看到不少外人的影子,穿着西裝的,或者穿着道服的,甚至是穿着袈裟,帶着佛珠的……總之,紀暮覺得,這樣的會議真的有些“妖氣森森”。而且,最大的意外是:他在這裡遇見了吳家輝。
第一眼看到吳家輝的時候,紀暮愣了一下。
覺得大概是眼花,只是長得稍微有些近似而已。
仔細想想,兩個人的風格還是有很大的差異的。比如吳家輝律師嚴謹中透着溫良,始終性情平和,那個人的眼眸中流露出的始終是正義的光。他是律師,所以神聖
不可侵犯的是他心中的律法。而對面席上坐着的那個男人,竟然用近乎輕佻的目光打量他,這令他非常的不爽。而且他這種不爽好像很快就被對方感應到。
也是,這麼集中地釋放他的高能量鬱結之氣,膽小的要被他唬得不敢動彈吧?可惜,那個人笑了,笑得非常的挑釁!
他問紀宸:“那個男人是誰?”
“啊?他啊!”紀宸看了一眼後語氣有些閃爍其詞:“我請來的律師。”
“律師?”紀暮奇了怪了。
“嗯。”紀宸對紀暮的反應也有些驚訝,“怎麼了?”
紀宸心中擂鼓的是:紀暮他都知道了一些什麼?
紀暮接着問:“叫什麼名字?”
“那個律師嗎?”紀宸問。
紀暮點點頭。廢話!他們剛纔不就是一直在討論那個律師麼?
“好像是叫吳家輝。”紀宸一邊說一邊觀察紀暮的臉色。
什麼叫好像啊?紀暮幾乎一口鮮血噴出來。有這麼巧的好像麼?頓時,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吳家輝給吸引了去。
“怎麼?你們認識?”紀宸問。
“有點面熟而已。”紀暮感覺紀宸的話有所保留,他也學乖了些,並不曾將“情敵”這樣的詞彙抖給紀宸,否則,紀宸一定會笑話他一百年吧!
而且,會議期間,那個吳家輝一直盯着他看算什麼呢?
難道他有本事透過他的身體看見林妙聲的影子?
切!最近的情事可不是一點點的不順呢!
紀暮是看着吳家輝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林妙聲。
真是一個令他頭疼不止的女人。
不過,吳家輝在這裡出現的話,就表示林妙聲所謂回老家定親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對不對?而且……很有可能是她自己放的煙霧彈,目的是?
紀暮的嘴角忽然就彎了。
那個笨女人還是在意他的嘛。嘴巴上說得狠!跟他一樣。
得知林妙聲在意自己,和得知吳家輝成爲紀宸的御用律師,紀暮真的不知該說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歡喜多一些呢還是鬱悶更多一些。
會議期間有一小段時間的休息時刻。
紀暮趕緊離開了那個與他不相契
合的氣場。
“吳律師?”剛好吳家輝也出來透透氣的樣子,兩個人就這樣遇上了。紀暮當然是單刀直入,毫不客氣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紀宸先生難道沒給你介紹我?”吳家輝說:“我先前看你們好像在討論我是誰的樣子……”
確認到眼前的吳家輝確實就是從前認識的那個吳家輝,紀暮的鬱卒之氣更甚:
“紀宸他爲什麼找你?”
吳家輝聽聞這個問題,忽然笑了。
紀暮被這個笑弄得一陣失神。他這才發現,爲什麼第一眼沒有肯定這個人就是吳家輝?確實,有很多地方,不一樣了。
髮型。這傢伙改了髮型!原來這頭髮就跟他的人一般,規整、嚴謹。此刻,這傢伙的頭髮根根豎了起來,隱約還飄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嚴謹中透着一股子隨意,就好像一邊禁慾的同時卻又一邊肆無忌憚地張揚着性感。
所以……
這傢伙,不是他從前認識的吳家輝。
“紀暮,我只能說,紀氏家族將你保護得太好了。”吳家輝盯着他的臉:“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
有沒有搞錯?這個吳家輝在他面前數落他的不是,說他什麼都不懂?笑話!
紀暮以慣用的方式給予了吳家輝很明確的回答:沉默。
冷淡的沉默,就是忽略。忽略,往往是人與人之間最徹底的鄙視。
從前他用這種招式對付吳家輝,吳大律師總是被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紅,有點像被踩到尾巴的狗,氣急敗壞,卻又不敢上前攻擊,或者說因爲他預料到了上前攻擊的結果只會更糟糕。
此時此刻,吳家輝只是盯着紀暮的眼睛看。良久,笑道:
“紀暮,其實你纔是廢物。”
吳家輝的話說得輕巧,渾然不似紀暮那般總喜歡將字咬的準準的,就好像每個字都要靠發音掂出重量般。吳家輝的話是靠發音將字的分量拋得遠遠的,輕到彷彿只是一陣拂過耳畔的風,卻分分明明的被這陣輕到幾乎不存在的風割傷。
這一次,紀暮可不覺得自己是幻聽了。他蹙着眉,覺得吳家輝眼底的笑意一圈又一圈的,竟然像是在擴散,而且,沒有止境地擴散一般,永是看不到盡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