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喬安被陸雯雯打的滿身是傷的時候沒哭,周楚想拿錢壓住這件事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趙忘生開跑車帶走陸雯雯,拉黑她不要聯繫的時候,她覺得難過,卻沒有哭。
但這一刻,只是看到他的輪廓,任喬安渾身的細胞都覺得委屈,的眼淚一瞬間涌,堵住她的口鼻,令她喘不上氣來。
她一天一個凍包子吃完了,就剩下凍饅頭的時候,趙忘生回來了。
回來了,也沒用了。
那個黑影起身,並沒有走過去開電閘,而是走過來任喬安面前,輕聲問:“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打工的地方工作很累嗎?”
他的音色本就清冷,說話的時候,帶着化不開的關心,好像他真的很擔心,任喬安爲什麼這麼晚回家一樣。
如果,他沒有帶着陸雯雯去給她下馬威的話,她一定哭死在他懷裡,向他所說這麼多天來的委屈,女客人帶頭打她,雖然拿到了補償,但她還是很委屈。
她也才二十二歲,意氣用事的年齡。
或許她沒有陸雯雯那麼會撒嬌,但她也有柔弱的一面。
可是現在,陸雯雯是他帶去的女朋友,打她的第一槍是陸雯雯,最後一槍是趙忘生。
幸好沒有開燈,任喬安揹着光,哭的樣子他也看不到,索性也沒委屈自己,想哭就多流幾滴眼淚。
“在那裡看書看的晚了,回來有點遲。”任喬安努力剋制,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眼淚毫無關係,緩緩走過去,準備去開電閘。
俱樂部裡有夜班保安,保安大哥知道她是學生,所以對她格外寬容,任喬安留下來在那裡使用電燈和空調,等山下溫泉會所通知要清山的時候,再自己跑步下來,這樣就不用背書包負重來回跑。
作爲報答,任喬安幫保安大哥做晚飯宵夜。
幸好是夏天,也有人在晚上散步,路上沒有多寂靜。
可她剛一動,趙忘生就轉過來包住她,他雙臂纏繞收緊,呼吸在她脖頸間微微顫抖,像是許久未見的情人,在這一刻爆發熱情。
“喬喬,前幾天……對不起。”趙忘生顫抖着聲音道歉,他知道道歉沒有什麼意義,但是他又必須說。
任喬安沒有掙脫,只是順着他的道歉,問了一句:“你見到你爸爸了嗎?”
一開始她是想不通到底因爲什麼,會讓趙忘生對她越來越冷淡,他們認識二十年,從幼兒園開始就在一個園,十八歲在一起,從來沒有因爲什麼事而分開過。
唯有這一次,趙忘生太過反常。
送回來的兔子大頭貼鑰匙扣,裡面寫着他們約法三章,剛剛在一起時,他們曾經約定過,如果分手,一定要第一個告訴對方,趙忘生用他的性命發誓在,會遵守彼此的約定。
可他就算拉黑了她,還是沒有說分手。
任喬安猶記得,趙忘生很小的時候,他媽媽曾經有一次,不小心失口說過,他不曾謀面的親生爸爸,就在“萬堃集團”工作,據說是個高層。
現在看來,他爸爸是唯一能夠解釋他反常的原因,陸雯雯帶着他迅速升職,接觸到了站在雲端之上,高層的人。
抱着任喬安的趙忘生沉默地點點頭,卻也沒有開口說任何話爲自己辯解,請求她的原諒。
牆上的鐘表秒針滴滴答答走,他們一起買房打掃的時候,一開始買了一個靜音的表,趙忘生忙的時候,任喬安一個人在家裡,她嫌這裡太安靜,於是換了這個會響的表。
它響了無數聲,直到趙忘生放開她,秒針也沒有停。
他握着她的手,來到門口:“我不能待太久,陸雯雯……看得很緊。”
看來,當駙馬爺,也不是多麼舒服的一件事。
任喬安明白了,他是偷偷回來看她,可是這也同時是對她的羞辱:“那我呢?要這樣等着你,以後偶爾偷偷回來看我嗎?”
多可笑,她從光明正大的青梅竹馬,變成了偷偷摸摸的第三者,趙忘生回自己家,也要躲過陸雯雯的看管。
正室變小三……不,外室。
多麼像小說裡的橋段,一起長大的戀人,男方卻在飛黃騰達之後,爲了光明的前途,拋棄了原本喜歡的人。
而趙忘生現在甚至捨不得拋棄她,目前爲止,他享受着陸雯雯帶給他和爸爸團圓的機會,卻又拋棄不下十幾年感情,喜歡的她。
這種渣男行爲,是對她最大的羞辱,她有多在乎這件事,趙忘生也應該明白。
他放開了任喬安,拿起門口餐桌上的一個袋子,親手放在任喬安的手上:“喬喬,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不會讓你這段時間受的屈辱白費。”
任喬安握緊手上的袋子,袋子是最普通的塑料袋,裡面的東西隨着她的手勁開始發出碎裂的聲響。
那是一包方便麪,就算任喬安不看,也知道它是什麼牌子,她甚至知道,這包泡麪已經過期了十八年。
其實早就不能吃了。
可是,這是趙忘生給的方便麪,他曾經用同樣的一包方面便,救過她一命。
這包是她當時還給他的面,那時候,他用它換了一個犯錯改正的機會。
“我要留着這一包面,如果哪天我犯了錯,惹你不開心,就用這包面就我自己狗命一條。”趙忘生當時一句戲言,沒想到一語成讖,真的有用上的時候。
任喬安頹然放開袋子,將它放在餐桌上,下最後通牒。
“你抓緊時間,開學前我和她只能選一個。”
她重諾,曾經答應的話一定會做到,即使是趙忘生出軌,她也遵守諾言。
但他只能選一個,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救命之恩不足以讓她容忍以後趙忘生的背叛。更不能讓她容忍第三者的存在。
“你去吧,今年開學,我會申請住校。”自從他們有了房子,任喬安爲了省一點住宿費,就申請了在外住。
往年她不管什麼時候都住在這裡,今年她還是住校比較好,也同時給趙忘生最後的期限。
她不會讓這些屈辱白白過去,但她信守自己曾經的諾言。
趙忘生明白,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
門關上的那一刻,任喬安被抽乾了力氣,點坐在餐桌旁,看着餐桌上放着一袋方便麪,腦子裡回想着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他說好,以後再也不讓她吃一碗方便麪,可是現在他卻親手給了她一袋方便麪。
突然,袋子裡的脆面好像突然又斷了一根,“咔噠”的響了一聲。
任喬安才如夢初醒一般,起身從櫃子裡,拿出趙忘生放下的車鑰匙。
撬開粉色兔子的鑰匙扣,裡面的大頭貼掉出來,裡面還夾着一張小小的紙片。
展開紙片,上面兩個紅色的拇指,重疊印組成的愛心形狀,上面用黑色的簽字筆,寫了兩件事。
1、方便麪=原諒
2、分手要明說
一包方便麪,一個沒有說出口的分手,任喬安靠在椅背上,看着沒有亮起的燈光,整夜睡不着。
任喬安對着燈笑了一下,那包方便麪送給趙忘生的緣由,有一次在腦海裡重現。
拋棄、孤獨、飢餓。
這樣看下來,趙忘生的始亂終棄,根本不值一提。
畢竟他沒有讓她餓肚子,也讓她有一個房子,作爲歸處。
趙忘生靠陸雯雯見到了夢寐以求的親生爸爸,在她這裡用了最後的底牌。
他要最後一個原諒的機會,也沒有說分手。
那便不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