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祖離開沈府的時候,沈老爺和沈夫人緊緊地跟着,一路送到府門前,送上攝政王府派來的馬車。
滿眼擔憂的沈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老祖,您可一定不要忘了易兒啊,易兒的命都在您的手上握着,您可一定……”
自從昨天唐菁月走了以後,吳老祖基本上就被沈夫人唸叨着直到現在。聽得耳朵都磨繭子了。憑吳老祖的火爆脾氣,怎麼可能會容忍沈夫人像一隻蒼蠅似的一直在自己的耳邊嗡嗡嗡嗡。可是罵了、趕了,沈夫人卻絲毫不受打擊。
畢竟,比起自己被吳老祖驅趕而傷到的面子,還是兒子的性命更寶貴。
吳老祖沒好氣的在馬車裡面吼道:“知道了知道了!”
之前是沒有覺得沈家人煩人,都對他畢恭畢敬的,現在怎麼發現如此讓人厭煩。他雖然脾氣不好,但也是醫者父母心,既然接受了治療沈知易,就不會半途而廢,他自己還想要名聲呢。
沈夫人沒完沒了求取同情的話語,無疑是在無形中質疑吳老祖的人品。能不讓吳老祖厭惡嗎?
如果沈夫人知道自己的行爲不僅沒有在吳老祖那裡爲兒子謀下丁點福利,反而很惹吳老祖不快。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學蒼蠅。
唐菁月在攝政王府等待着吳老祖的到來。
王斌思帶着小廝,面對殺氣洶洶的護衛,惴惴不安的上前,向攝政王府的門前護衛稟明來意。
護衛早就收到了命令,因此沒有多加詢問。很快,王斌思便被轉交到得到消息而來的青玄手中。
國安寺的事情發生以後,青玄等一批保護王妃的暗衛,除了暗廿以外,統統被換下。大部分的暗衛被返回秘密訓練的地方,進行“深造”。而青玄作爲頭領,在武藝上沒有深造的必要,所以對他的懲罰便是看守暗牢。
暗牢中的南柯姑娘,就是由青玄負責監管。
看着面前衣袍尊貴華美,襯出身着者俊美不凡的思小公爺,青玄面無表情道:“思小公爺,請跟我來。”
王斌思點頭:“麻煩你了。”
經過昨日一天的研究挑選,今日王斌思的衣着打扮可算是費盡心思。
想向攝政王爺那個形象上靠攏,華容悅應該是喜歡那種模樣的男人。可是翻遍衣櫃,最終無奈的發現他自然不會有攝政王爺那種審美眼光的衣服。
再三思量,他拋棄了過去的形象,穿上了一身能讓自己顯得彬彬有禮而不是放蕩不羈的淺灰色公子袍。腳下蹬一雙青藍金絲靴,尊貴而華美。還別說,這副裝扮配上王斌思那張略帶女氣的臉,別有一番味道。
真想快點見到佳人呀。
縱使對攝政王府很好奇,但王斌思是個有家教有規矩的人。跟在青玄的身後,不會輕易對周圍觀察張望。
於是等青玄帶着他一路人影稀少的走到了暗牢前時,王斌思才滿頭霧水的問道:“敢問,不是王妃叫在下前來的嗎,怎麼到了牢裡?”
王斌思直覺:不會是想讓他進去吧?
不不不,他可不想進去。這種地方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地方,說不定裡面還掩藏着攝政王府的多少秘密。他要是看到了,不得被攝政王爺殺人滅口啊?
他不進。
青玄瞥了王斌思一眼,也不知道那一道視線裡面包含的是什麼樣的神彩。
“王妃命我將你帶到這裡,你若不想進,那就請回,我自然如實向王妃覆命。”
一臉跟我又沒關係的表情。
王斌思拿着扇子的手緊了緊。
“那王妃可在?”
“我家主子不在這裡,只命我帶你前來。”
青玄這話無疑聽着很恐怖。王斌思咬牙。華容悅怎麼會在這種地方見他。現在想想,昨天只是攝政王府的下人傳過來的一個口信,並沒有華容悅的信物什麼的。難說不是攝政王爺將他誆來,然後——
呃!
痛下殺手。
他一旦進入這個把守森嚴的牢房,想要出來恐怕就不容易。
思小公爺開始在暗牢門前犯二。
不過也有想不通的地方,畢竟攝政王爺不可能如此膽大妄爲的收拾他。他來攝政王府的事情,輔國公府裡都是知道的。他如果失蹤了,父親一定會找攝政王爺要人。
但哪怕是這樣想,他也不敢進呀。萬一有個什麼陷阱呢?他是來見華容悅的,又不是找死的。
就在王斌思皺着眉頭,心中敲起退堂鼓時,唐菁月卻帶着人來了。
“見過王妃!”
青玄行禮。
守護暗牢的其他護衛齊齊抱拳,但並未出聲。
王斌思驚喜回頭,見果然是華容悅的嬌美面孔引入眼簾,頓時心花怒放到眉開眼笑。
“華……斌思見過王妃!”
唐菁月挑眉看他,沒有想到王斌思這一大早的就來了:“你來的倒是早。”
王斌思點頭:“不敢讓王妃久等。”
唐菁月沒再和他說話,而是看向青玄:“既然思小公爺來了,怎的沒帶人進去,在外面站着做什麼?”
遠遠的就看見兩個人在牢門前站着不動,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話。
雖然是唐菁月叫王斌思前來,但是她卻沒有親自見王斌思的打算,只是吩咐了青玄將王斌思帶去見南柯就好。非得把南柯逼瘋不可,但她沒有出面的必要。
王斌思還心心念唸的想見唐菁月呢,殊不知若不是他來得早,正好碰到了唐菁月帶吳老祖前來暗牢,他此番前來只有驚嚇。
青玄回道:“屬下正帶思小公爺入內,但思小公爺稍有猶豫。”
對此,王斌思趕忙搖頭擺手:“不猶豫,不猶豫,呵呵,王妃先請進。”
見到了心上人,就什麼思量擔憂都沒有了。視線都黏在唐菁月的身上,近乎諂媚的賠着笑。
除了唐菁月以外,衆人見到王斌思的這幅模樣,紛紛心生不悅。尤其是聽命於景芝皓的護衛,心頭猛然就生起一把火。
守衛暗牢的一名護衛立刻拔劍架在了王斌思的脖子上,動作快如閃電,面目神情陰狠。
厲聲喝道:“大膽,敢對王妃不敬!”用那種色眯眯的表情看王妃,簡直就是對攝政王府的挑釁和褻瀆!
若不是顧念着這是王妃請來的客人,護衛當下就會手一狠,將王斌思給解決掉。
突然遭此對待,王斌思全身僵硬:“沒、沒有啊!”他哪裡對華容悅不敬了,他恨不得將華容悅供起來的好嘛?
“還敢說沒有!”那眼珠子,就快貼在王妃身上不下來了!
攝政王府的護衛脾氣好大呀。
王斌思的小廝直哆嗦:“王妃,我家主子不是故意的,您饒了他吧!”
唐菁月揮手,示意護衛把劍收了。她可沒心情在這裡和王斌思糾纏。
“青玄,帶他去見南柯,”說罷,回首看向身後的吳老祖,“病人就在牢內,請進吧。”
吳老祖冷哼一聲。
沒有再理會王斌思,唐菁月帶人率先進入牢房。王斌思沒有追上,他被唐菁月方纔提到的人名給驚住了。
看向青玄:“讓我見誰?”
青玄沒說話,轉身跟在了王妃一羣人的身後,進入牢房。
見之,王斌思急忙跟上。
南柯?
南柯怎麼會在攝政王府的牢房裡,又或者是說在華容悅的手裡。
他恍然意識到昨日有關於華容悅爲什麼見他的種種猜想中,沒有一個是正確的。華容悅讓他來,不是見他,而是讓他去見南柯。
南柯……失蹤多日的南柯,落在攝政王府裡多日的南柯,王斌思不會幻想她毫髮不損。
走在牢房的甬道里。這裡陰暗而又森冷,悽慘的涼氣順着雙腳雙腿慢慢的向身子上面爬。每一間牢房都被銅牆鐵壁阻斷,外面人如果不打開鐵門上的小窗戶,是看不見牢房裡面的情形。
這裡很安靜,並沒有詭異的慘叫聲或者是喊冤的聲音。而也正是因爲這樣,才更讓人害怕和恐懼。
王斌思看到青玄前面的人拐了彎,走入另外的甬道。而他則跟着青玄與華容悅分道遠離。
“不跟着王妃嗎?”
青玄冰涼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王妃是命我帶你去見南柯的。”
果然是南柯!
王斌思不說話了。
不知走了多久,但王斌思能明白一點,他此時已經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方纔初進牢房還能感受到的外面溫暖之意,這會兒已經通身陰寒。
被關在這裡的人,本身就是在受刑。
青玄將王斌思帶到了一間牢房前,停下。讓看守的人打開牢門上的鎖。
開鎖的聲音讓王斌思的心愈加不安。
他會見到什麼?遍體傷痕的南柯,放聲痛哭的南柯,又或者是……一具屍體?
南柯因爲什麼招惹了攝政王府不快?
雖然王斌思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關攝政王府牢房的事情,但是他能夠猜得,會被攝政王府關押在這裡的人,一定不會有好的對待。
只是,當牢房打開,他腳步發虛的進去後,他才發現這裡有多折磨人。
那是南柯?!
唐菁月不會好心命人給這裡的地面上鋪上草蓆,再給南柯送上一牀厚厚的棉褥暖被的。南柯躺在冰涼的地上,蜷縮成一團。
她自然不會睡得安穩。如今牢房外的每一個動靜都會引起她的膽顫心驚,更何況是有人進來了,她又怎麼能繼續安睡。
只是,她沒有動彈。
因爲她沒有力氣。
過去被衆人豔羨的瀑布一般的長髮,現在稀薄而又枯黃。像是繡成一團的細線,毛躁的遮蓋住南柯的面容。
她知道有一個男子進來了。目光所視的那雙長靴精緻昂貴,青藍的色彩像是圖捲上的青山。能穿得起那樣一雙靴子的男子,身份不凡,而能將那雙靴子穿得漂亮的男子,她是知道是誰。
可她不敢去看。
華容悅說要把他找來,竟果然找來了。
華容悅,你真是好狠的手段。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