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敲擊在人心尖上的馬蹄聲,立刻將唐菁月的所有思緒揪起!
透過朦朦朧朧的月色銀光,唐菁月一眼就認出那個騎馬而來的身影,正是屬於護國公的!
護國公防阿皓跟防賊一樣,而她現在卻和阿皓站在一起。這個場景讓唐菁月立刻心虛起來,好似被人捉姦在牀。
“怎麼辦?”唐菁月低聲問。
聞言,景芝皓好笑的摸了摸膽小月的頭,見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是既喜歡又有點失落。幾乎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攝政王爺和華小姐的二三事了,他們全不敢讓護國公知道。
不過,景芝皓仍然是二話不說,一躍而起,帶着甫一像鬼影般消失在了漆漆夜色中。不願意讓月兒爲難,但見到護國公就像是妖怪見到捉妖師一樣,再這樣下去,月兒什麼時候才能抱回家?
瞧見景芝皓離開,唐菁月鬆了口氣,輕聲囑咐着夏蓮道:“不要說漏嘴。”
“明白的,小姐。”
一聲馬嘶長鳴。一頭高大駿馬打着響鼻的在唐菁月面前停下。護國公怒氣衝衝的翻身下馬。
“方纔我看到兩道黑影飛起來,是誰?”
護國公看見了!
粗礦沙啞的發問讓夏蓮看着自己發抖的手,嚇得不敢說話。她現在的膽子真是越來越肥了,都敢當着護國公爺的面兒幫着小姐撒謊。
但只見唐菁月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解的上前攙扶上護國公的胳膊,疑惑道:“什麼黑影,我和夏蓮剛回府,並沒有看到什麼黑影,爺爺在哪裡看見的?”
謊話就是這樣,扯到亂七八糟。護國公問這話的意思,明明就是問方纔在護國公府門口看到的黑影,可是唐菁月就硬是要問一問“在哪裡看見的”,以表示出她真的對護國公的問題一點也不瞭解。
護國公一臉懷疑的盯着唐菁月鎮靜的臉,想了想,自己的孫女不可能撒謊這麼厲害。難道真的是他剛纔看花眼了?可是他剛纔明明就看到有兩道黑影從這裡拔空而起,飛走了。
由唐菁月攙扶着進府,護國公語氣不善:“攝政王爺簡直是欺人太狠!他根本就不在攝政王府裡,卻要讓我緊趕慢趕的去王府裡等候。這都什麼時辰了,還沒有歸府。這就是在逗我玩!”
“怎麼會?”
“要不是爺爺擔心你,抓住攝政王府的管家好一通逼問,哼,恐怕現在都回不來!”
唐菁月配合的輕柔的撫過護國公的背:“原來是這樣,阿……攝政王爺真是過分!”
“不提他了,提到就心煩。月兒今晚出去怎麼樣,沒有被人糾纏吧?”
“爺爺放心,沒有的。”有攝政王爺保駕護航,誰敢糾纏唐菁月。
“有件事情,爺爺想跟你說。”
護國公拉着唐菁月在屋子裡面坐下。原來,是護國公想到了華容悅年滿十五,卻從來沒有請過教養嬤嬤嚴格的教教華容悅的規矩,很發愁。而這種話護國公也不能大庭廣衆之下向皇上奏請,要不然全皇城的人都得知道華容悅缺乏教養。
想私底下尋求平日交好的同僚,看看同僚的府上有沒有出名一點的教養嬤嬤,請來護國公府教導華容悅幾天。可是,如今的護國公不被唐家陣營的官員們接受,護國公又哽着一口氣不願意靠近攝政王爺一黨的官員,所以,瞧來瞧去,都瞧不到有誰家府上的教養嬤嬤能借來用用。
“悅兒,是爺爺沒本事,尋不到教養嬤嬤來教教你規矩,如今你只有去天運書院裡聽聽夫子教課了。聽說當初侍奉太后娘娘的三位嬤嬤,會去書院教課。宮裡出來的,定是規矩嚴苛,悅兒你跟着好好學一學。”
侍候過她的三位嬤嬤?
想到敏芳曾經提及敏蕊、敏枝和敏葉三人出宮後去了其他府上,沒有想到她三人也會去天運書院教課。
天運書院中有教導女子儀態的課程,主要是提供官家皇族女子禮儀之需。有需要的官家千金,可以隨時申請課程。
唐菁月倒沒有立刻迴應。
唐菁月想說她並不需要教導禮儀規矩,可是看護國公愧疚的模樣,想來她如果不學上兩天,護國公定會覺得一直虧欠着教導她了。而且,她也確實想念敏蕊她們,也不知道她們如今過得如何。
“好。”唐菁月答應下來。
護國公這才心情轉好的笑了。在護國公看來,武賽那日,就是孫女在衆人面前正式亮相的一刻。他要在武賽那日就挑選出令他滿意的佳婿,然後火速爲悅兒定親,省得攝政王爺覬覦,夜長夢多。
攝政王府。
羅管家點燃主子臥房裡面紅燭。燭光雖跳動躍然,但看着清冷的屋子,羅管家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如果能有個正兒八經的女主子,那該有多好。
景芝皓悄無聲息的帶着甫一進入。
“主子回來了。”
“恩。”
瞧主子面色不錯,羅管家和甫一偷偷交換着眼色:主子去哪兒了?
甫一:廢話。
羅管家:哦~!
看來主子是真的對華小姐上心了。
“主子可有和護國公緩和一二?”
一提到護國公,景芝皓就面色又差了。脫下外袍,在榻上坐下,飲一杯熱茶。靜默不語。
羅管家轉着眼珠子,也替自家主子着急:“主子,要不然老奴從明兒起,就見天兒的往護國公府送東西去?”
拿錢砸!看護國公心動不心動。順便看看黃曆,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恩。”景芝皓同意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要在乎錢。月兒的身體不好,問問鬆神醫,多送一些藥過去。”至今一想起靈瓊閣小廝說月兒連買藥錢都沒有,還要給他買腰佩的事情,景芝皓都心疼不已。
月兒說得對,兵權對護國公府的作用不大,護國公府需要的是錢,用錢來培養更多終於護國公府的人。
瞧見主子捨得,羅管家笑呵呵的滿口應道:“老奴一定給主子辦得妥妥的,保證送不了幾次,護國公見到主子就能笑開花。”
若是真能達到這種效果,景芝皓真要把羅管家給供起來上香。
“啾啾。”
夜裡,屋外傳來兩聲蛐蛐的叫聲。
甫一看向主子,景芝皓點點頭。
甫一吹了一聲口哨。
口哨剛落,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從門外躍了進來。正是甫二。
甫二稟報道:“主子,已尋到典氏蹤跡。被一清倌所收留,那清倌似乎對華小姐有幾分怨念,和典氏密謀,意欲對華小姐下手。”
聽到對月兒有害的消息,景芝皓狠狠皺起了眉。怎麼總是有一些人不讓他省心:“月兒和那人能有什麼仇怨?”
“屬下不太清楚,不過那清倌之前一直被人稱‘思小公爺’的輔國公嫡子所護,最近倒是沒有再被思小公爺尋過。”甫二可不敢亂說話,直說他不清楚。擺明了,那清倌不滿王斌思變心,所以要對華小姐下手。
真是讓人不悅。
思索片刻,景芝皓吩咐道:“月兒有她的計劃。你和甫三暫且按兵不動,將人看緊,暗中破壞典氏的陰謀。”
“屬下明白!”
“將甫五從宮裡叫出來,看緊典氏的兒子。”
甫五受着傷,不適合在宮裡再去監視那神秘莫測的暗處之人,可監視一個小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宮裡的鬼埋藏的有些深,讓甫四注意着便好。
“是!”甫二應道,見主子沒有別的吩咐,飛躍離開。
想到月兒提起的伶人君樂、楊馨楠還有小乞丐阿貴,景芝皓看向甫一:“自雍翩殿抓來的伶人,是死是活?”
想不到主子還會問一個伶人的死活,甫一冰冷的道:“快死了。”
“保住命,那伶人救了月兒。”
“……”主子你不早說,真的快死了好嘛!
甫一的臉色比天塌還痛苦:“那那個姓楊的女子呢?”
“死不了就行。阿貴呢?”
甫一愣了愣,纔想起來阿貴是誰:“屬下沒有關注,不知是死是活。明日給主子回報。”
問了三人,怎麼都是個半死不活的情況?
景芝皓悶聲道:“恩。”似乎已經感覺到月兒捏住他的耳朵。
想完了所有跟月兒有關的事情,景芝皓不僅不覺得心煩,反而有一種滿足感。不管是什麼事情,只有和月兒有聯繫,他的心裡就很安穩。月兒依靠着他,需要他,讓他很安心。
這兩日,輔天裡面熱鬧極了。先是花燈會上,楊家三小姐沒有出席,由陸府小姐獲得了魁首,陸家兄妹獨霸花燈會風頭一時無量。後是護國公府舉辦武賽的消息傳得衆人皆知。
自打唐菁月在天才樓露過面以後,大家對護國公府的關注就密集起來。護國公府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都躲不開衆人的目光。更何況,此番武賽,已經被平民百姓看做是護國公爺爲華小姐準備的“比武招親”!
多有江湖氣息的想法!
可其實這武賽,不過是護國公府的護衛武賽罷了。再者說,花燈會當晚去過天才樓的人,都知道攝政王爺帶着華小姐同行賞花燈,所以誰敢輕易去打華小姐的注意。然而,大家還都知道,攝政王爺看中了華小姐,可護國公不同意!
所有收到護國公府觀賞武賽請柬的王孫公子們,都在想,是不是討好了護國公,就能抱得美人歸?
可是……會惹怒攝政王爺吧?
有人會打退堂鼓,有人就會勇往直前。
唐季禮特意召集了諸多府上有適齡公子的同僚:“絕不能讓華士行和景芝皓聯合起來。你們誰家的公子還未定親?”
文人們面面相覷:“右丞大人,您的意思是……”
己方陣營裡面沒有了武將,愁得唐季禮是頭髮都白了:“誰能將華士行的孫女娶回府,老夫給誰升官。”
雖然之前當着衆人的面兒,唐季禮口下不留情的直斥護國公是叛徒,但是深知護國公老實忠直秉性的唐季禮明白,護國公不會那麼輕易的就投靠景芝皓。之前是他太過急躁了,如果能把護國公挽救回來,冕戴軍就也能跟着回來。所以,絕對不能讓護國公府和攝政王府結親!
一聽升官,個個官員立刻小聲嘀咕起來。
這買賣絕對不虧。單看華容悅那模樣,就絕對不虧!
晚上,進了秦氏的房,唐季禮仍然愁眉不展。護國公的孫女像是個清高的,他這邊的同僚裡,有誰的兒子能讓華容悅看上眼?之前陸清雲的兒子看着不錯,可是陸清雲那個沒有節操的東西!
在得知老爺煩惱何事後,秦氏立刻想到自己的兒子唐諾行。
“老爺,你看行兒如何?”
“行兒?”
唐季禮和秦氏的兒子唐諾行,今年十九,正是未定親。
唐季禮皺眉連連搖頭:“我的嫡子,華士行的孫女夠什麼格?不行。”
見老爺腦筋不靈活,秦氏“呵呵”笑道:“老爺呀,我又哪裡捨得行兒娶那樣低賤的女子娶妻,我的意思是納妾嘛。老爺,你既然不想放護國公投靠攝政王,那不就最好把護國公抓在自己的手裡,看在眼皮子底下?要是咱們的行兒納了護國公的孫女爲妾,護國公怕是這輩子都不敢有反叛之心!”
這番道理聽得唐季禮眼睛一亮:“夫人說得對!可是……納妾,華士行那老匹夫怕是不會同意的。”
“哎呀,老爺今兒個怎麼不開竅,這等生米煮成熟飯了,到時候納妾都得是護國公上趕着往咱們唐府送人吶——!”
秦氏用帕子捂着嘴,笑得花枝亂顫。
“你是說……”理會到秦氏的意思,唐季禮緊皺的眉頭一點一點的鬆開,整張臉的神情都變得輕鬆起來,“哈哈哈,還是夫人有辦法,對,對!那華士行的孫女也算絕色,行兒納了她不吃虧。我倒要看看,景芝皓髮現他想要的女人成了我兒子的妾,他還有什麼好囂張的!”
“呵呵,老爺說的是。”秦氏的聲音柔美的千嬌百媚。
……
自護國公向天運書院申請通過後,護國公府華小姐要去天運書院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黃鸞鸝邀請幾位小姐妹在府中小聚,談到此事,姑娘們俱是滿不在意。
對於華容悅的事情,元紅幡永遠都是情緒激憤的第一個開口:“就她也配進天運書院?哼,書院的夫子是怎麼通過的,那種人的品性再教也教不正!”
自從得了花燈會的魁首之後,陸伊荷總是有一種鎮的住場的自我感覺去評價別人的話。
她姿態清俊的品了一口茶,淡淡笑道:“元妹妹似乎總是這般評價華小姐,不知可是與華小姐結了什麼誤會?”
看似陸伊荷是要爲元紅幡和華容悅調節誤會,實際上不過是想讓元紅幡說一說,華容悅到底是做了什麼惡事,讓元紅幡評價如此之低。
正巧,元紅幡巴不得一吐爲快。當下形象生動的就將那日在熙攘酒樓附近的人牙巷外,所見到的華容悅如何拒絕一個可憐的求救者的事情描述的繪聲繪色。再加上手腳動作,活脫脫能把君樂描述成一個正在被人拿刀砍處於翻白眼狀態的瀕死之人。
陸伊荷訝異的掩住微張的櫻桃小口:“啊,可是真的?華小姐看着倒不像是這般冷酷無情的人吶。”
其餘的小姐們也都是震驚不已,帶着厭惡:“真是沒有想到,華容悅就是個蛇蠍美人。”
元紅幡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一羣小妮子根本沒有元少空的靈活思維,問不出元紅幡怎麼沒有上前救助這種話。不過也有可能是她們不約而同的忽略了。在場的,有不少人已經定下親事,辦了及笄禮。那日華容悅在羣宴殿裡當衆摘掉面紗,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未婚夫看得眼睛都直了。所以對於對華容悅,她們能不恨着、防備着嗎?
作爲邀請大家小聚的人,黃鸞鸝可不願意讓小聚變成背後議論他人是非的口舌地,她揮手:“敏蕊嬤嬤,讓廚房準備些薏米蓮子粥。”
扭頭對衆位小姐們笑言:“我家換了位做甜品的廚子,手藝不錯,今兒個請各位姐妹們也來品嚐品嚐。”
敏蕊嬤嬤本分的道:“已經給小姐備上,溫着,可是現在呈上來?”
“還是嬤嬤有心,呈上來吧。”
“是。”
敏蕊嬤嬤帶着幾個丫鬟退下。
陸伊荷見到,有點羨慕的說:“鸞鸝姐姐有敏蕊嬤嬤照料起居,真是讓人羨慕。”
其他的姑娘們也都紛紛附和:“是呀,不愧是服侍過太后娘娘的宮人,心細周到不是宮外的奴婢能比的。”
“鸞鸝妹妹好福氣。聽說太后娘娘爲入宮前,有‘輔天明珠’的美譽呢,妹妹有敏蕊嬤嬤教導,也難怪能有這般好的姿態!”
被衆人捧揚的黃鸞鸝微微不好意思的笑:“都是呈父親的福氣,能得敏蕊嬤嬤的照料,我也覺得有幸。”
“太后娘娘共有四位貼身宮人,太后娘娘仙逝以後,共有三位出了宮。除了姐姐這裡,也就是楊府和沈府了。”陸伊荷有些羨慕的道。
楊涵比她強在什麼地方?
楊涵商賈之女,如果不是楊府有這麼一位嬤嬤供着,楊涵就是再高的才學美貌,也不會被推崇爲“輔天第一美人”。
可惜陸府資歷不深,也就是父親纔開始走上仕途。如果陸府也能有一位宮裡的教養嬤嬤在,陸伊荷覺得,她如今的聲名,不會比楊涵差。
聽着陸伊荷知道的還比較清楚,黃鸞鸝打量過去。觀察到陸伊荷的神色之中帶着羨慕,黃鸞鸝心思一動。
小聚會都散了以後,黃鸞鸝單獨留下了陸伊荷。
“妹妹你容貌出挑,才學一等。若不是楊府有位宮裡嬤嬤,姐姐認爲,那楊涵不至於聲明比妹妹高。我和妹妹你格外親近,妹妹莫嫌棄姐姐多管閒事,若是妹妹願意,便將敏蕊嬤嬤帶回陸府多學習幾日。相信日後妹妹怕就是第二位‘輔天明珠’了!”
繼太后娘娘之後的“輔天明珠”?
這種誘惑令人無法拒絕。
聽到黃鸞鸝表示可以將敏蕊嬤嬤借給她幾日,陸伊荷當即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她自然不是傻的,認爲黃鸞鸝實際上是在嘲諷她。她能聽得出來,她若是說想借,黃鸞鸝一定會讓她帶敏蕊嬤嬤走的!
而是因爲如此,陸伊荷才倍感驚訝。黃鸞鸝會如此好心?
“鸞鸝姐姐,你說的是……真的?”
黃鸞鸝笑,一指敏蕊嬤嬤:“真的。”
頓時,陸伊荷覺得簡直是天上掉下來一個大餡餅:“這、這,那妹妹就真心謝過姐姐了!”黃鸞鸝的一番話不也正是她的想法嗎?雖然只能借走敏蕊嬤嬤幾日,但是陸伊荷相信,自己好好學,哪怕只有幾日,也一定能學得精髓。
看着陸伊荷眉開眼笑,黃鸞鸝趁機道:“伊荷妹妹,不知你哥哥嵐意公子可有心上人了?”
黃鸞鸝絲毫沒有遮掩的說出了這句話,清楚明白的讓陸伊荷立刻明白這就是一場交易。黃鸞鸝借給陸伊荷敏蕊嬤嬤,而陸伊荷則得爲黃鸞鸝和陸嵐意牽線搭橋。
一時間,陸伊荷的笑停頓在了臉上。
“黃姐姐,你……”
“呵呵,”黃鸞鸝淡淡的笑,親暱的握住陸伊荷的手,“陸家剛剛投靠了攝政王爺,難道妹妹就不希望幫着陸大人早些在朝堂站穩腳跟嗎?”
陸伊荷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她以爲這只是姑娘家之間的小心思,她樂意就答應,不樂意就不答應,可一旦和整個陸府的命運掛鉤,陸伊荷立刻認識到重要性。
讓哥哥和黃鸞鸝喜結良緣,將陸府和黃府綁在一起!
如果她答應爲黃鸞鸝與哥哥牽紅線,得到的好處不止是她一個人能得到敏蕊嬤嬤的指點,而是陸府都會打上黃府的大船!
“好!”陸伊荷毫不猶豫的道。
見之,黃鸞鸝嬌羞的笑紅了臉:“和妹妹說話就是爽快。啊,對了,敏蕊嬤嬤在天運書院裡負責官家千金的禮儀規矩,偶爾會當當女夫子。到時候,妹妹可別攔住了。”
頭腦還有些混亂的陸伊荷卻敏銳的抓住了關鍵:“敏蕊嬤嬤在天運書院當夫子?”
“是。”
“華容悅也馬上要去上課了……”陸伊荷微微眯起眼眶,喃喃道。
陸伊荷沒有注意,在她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後,黃鸞鸝的眸中閃過一絲得逞的意味。
“妹妹是說華小姐嗎?華小姐也真是個妙人。唉,我瞧着嵐意公子與她似乎關係不錯……”
“哼,就她,休想進我陸府的家門,我第一個就不答應!”陸伊荷立馬錶態道,對於華容悅的不喜讓黃鸞鸝看個清楚,“和攝政王爺糾纏不清不說,還勾引我哥哥,似乎還和思小公爺不清不楚。這樣的女子,真讓人唾棄。”
見到陸伊荷如此不滿華容悅,黃鸞鸝微微驚訝。當然,這對她來說是好事。
“那妹妹打算……恩?”
兩人對視,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休沐剛過,天色仍是星月微光,但已是萬物窸窣。百官早起,藉着微微燭火光洗漱整戴。百官家宅後院,同官員們一同早起的還有官家公子和千金小姐們。
夏蓮輕輕的推了推小姐熟睡的身子:“小姐,小姐,今兒要去書院學禮,小姐快起吧。”
一向早起的唐菁月今日身子有些乏力感,沒想到賴了會兒牀,一睜眼,夏蓮都已經着急的催促她了。
“恩。”
起身,墨灑般的長髮從牀榻上瞬間收起,垂墜在背後,不見凌亂。
慵懶的美豔模樣瞧得夏蓮怔了怔。
“更衣吧。”唐菁月朦朧着眼睛道。
卯時剛至,緊貼皇宮設立的天運書院周邊已是車水馬龍,陣勢竟比宮門前官員們停留的馬車仗勢還要再大上幾分。更爲奇怪的是,官家公子小姐們到了書院門口卻不下車,一個個留在馬車裡面。倒是跟前的丫頭書童們站在馬車外面,一雙雙眼睛直直的盯着青石大路的另一頭,每每有動靜響起便蠢蠢欲動。
“呵,好大的陣勢!一個表裡不一的女子,竟也能讓這麼多人趨之若鶩。”
元紅幡一下馬車,映入眼簾的就是這一幕,不禁得口中一聲呸。
華容悅今日要來書院的消息傳出後,所有沒有見過華容悅的公子小姐就全都興致勃勃的在書院門口等着。
元紅幡瞅了瞅,好多人都是跟她一樣,不曉得幾日纔來一趟,爲何都趕在今日?不是想見華容悅,又能因爲什麼?
等待中的衆人聽見聲音,紛紛從馬車中露出了臉,看向榮紅幡的眼神中帶着排斥厭惡:“元紅幡,華小姐跟你有什麼仇怨?”
“我在天才樓見過華小姐,華小姐人很好,怎麼會是你說的表裡不一。”
Wωω ⊙tt kan ⊙¢ ○
“元紅幡你不願意看,沒人拉着你看,趕緊進去吧,你都多長時間沒來,夫子該打你手板子了!”
笑聲一片。
這是很罕見的場面。一向講究禮儀規矩的公子小姐們卻對一個小姑娘羣起而攻之,完全不在乎以多欺少。這不僅是因爲元紅幡對華容悅的出言不遜,更是因爲元紅幡平日裡在書院積攢的人緣就不好。
面對衆人的調侃反駁,照例一身紅衣的元紅幡面不改色。如此看來,倒是頗有一股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氣魄,而且愈加的神色嫌棄。
“等你們看到她的真面目,就知道我說的沒錯了!哼,華容悅也真是厲害,裝成這樣,真叫我噁心!”
火燎正旺再添一把柴。衆人眼睛怒瞪,突然不知道誰家的小廝眼尖,看見了護國公府的馬車,立刻一聲大叫:“華小姐來啦!”
所有人的注意瞬間被吸引,鬧哄哄的場面變得安靜下來。
只見馬車的車窗小簾全都被掀開,露出一張張好奇的面孔。衆人也沒空理會元紅幡了,頂多是瞪她一眼。大家都想看看,華容悅到底是何等的國色天香,僅是不到半個月的功夫,美名就在輔天人人俱聞。
各府小廝們也都伸直了脖子的往前湊,互相擁擠着。
元紅幡可不稀罕看,但她就是要站在書院門口,礙眼。
片刻之後,唐菁月在夏蓮的攙扶下步下馬車。
今天確實有些無力,所以唐菁月只能半依靠在夏蓮的身上。如此一來,更是一副惹人憐愛疼惜的嬌弱病美人的如畫形象,出畫而來。
一襲翠綠的長紗襦裙蓋住一雙精緻的繡花鞋,幾根飄飄落落的絲帶頑皮的帶着小鈴鐺脆生生的響。唐菁月及腰的如墨長髮絲絲順滑,在背後鋪灑而下,襯着盈盈目光和櫻紅的脣瓣,美得不像是凡塵中人,仙氣四溢。
皮膚嫩得像是將熟未熟的雞蛋清,滑溜溜的好似時時刻刻浸泡在水裡。微尖的下巴帶着點稚氣的圓潤弧度,平滑的弧線舒服地讓人一下子便寧靜了心靈。
有個少年看直了眼。好……好美。
不知道被誰擠了一下,“咚啪”!少年直接撲在了唐菁月的面前。
一擡頭,正對上唐菁月看向他的受驚目光。可是少年直接解讀爲這目光溫柔似水,於是一下子就氣血衝頭,鬧了個大紅臉。“華……華小姐……”
“恩?”唐菁月忍住笑,伸出手虛虛擡了一下:“免禮。”
然後輕笑兩聲從這摔倒的少年身旁走過,櫻紅潤澤的脣瓣還帶着一抹溫暖的弧度。
白皙的纖纖素手,手指細長,指甲光潤,摔倒的少年從迷霧的神思中呆呆的將目光追隨唐菁月的背影。
“謝,謝華小姐。”少年結結巴巴的道謝。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謝什麼。
少年是新來的,因爲父親調入皇都爲官,所以他有幸入讀天運書院。方纔一直聽同學談論護國公府華小姐今日要入學。他不知道誰是華小姐,
爲什麼只不過是入學大家都抱團議論,於是好奇的跟出來湊熱鬧。
這般一看,果然驚豔人心,是凡人無法想象的姿色。僅僅只是靠近,暗香襲人,來自美人身上的芳香讓他神志不清。
唐菁月可不曉得爲什麼有這麼多人圍在書院門口,她只以爲都是來上學的,也不想想這都要遲到了。
柔荑撫了撫微皺的袖口,淡然優雅的姿態一舉一動都牽引着衆人關切的目光。
元紅幡就那般站在書院門前,不屑的看着。一看唐菁月做作的模樣,立刻噁心到的不掩音量的罵道:“裝,真假!”
聽見聲音,唐菁月看去,覺得元紅幡有些眼熟。
想了想,哦,想起來了。那日在街上有過一面之緣。這丫頭似乎很仗義相助。
唐菁月清純無暇的臉蛋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溫柔暖人心的笑容,宛若一朵白梨花突然綻放了光彩,一對明眸也像琉璃般閃動着耀眼的動人光芒。
她笑着問:“你是誰?”
元紅幡:“……”
華容悅竟然不認識她!
肯定是裝的!
“華容悅,別裝,咱們倆可見過。”
的確是裝着的唐菁月挪步至元紅幡的面前:“哦,我忘記了,你的模樣很容易讓人遺忘。”
“撲哧”。旁邊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元紅幡的模樣確實很普通,所以她會穿豔麗的紅色,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你!”元紅幡沒想到唐菁月會這麼說,瞪着唐菁月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你以爲你長得有多美,狐狸精!”
周圍氣氛一滯。不止是唐菁月,所有圍觀看熱鬧的人都不可相信的看向元紅幡。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公子小姐,就沒見過會有人當衆面罵一個弱女子“狐狸精”的。
這個元府的小姐好沒有教養。華小姐是來學禮儀,元小姐也是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