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蒙得恩添油加醋地哀嘆着說到,“任我怎麼央告,那小小的總監就是不開面兒。還說...還說我要是再耗下去,非把我送東邊兒去治了罪不可。”
“這樣啊。”洪秀全臉上很平靜,似乎並沒生氣。他喝了口茶,忽然呵呵地笑到,“得恩吶,朕今天偶得一詩,你來幫朕品品,看看如何啊?”接着,他清了下嗓子,隨口吟頌着,“五百年臨真日出,哪般爝火敢爭光!高懸碧落煙雲卷,遠照塵寰鬼蜮藏。東北西南勤獻曝,蠻夷戎狄盡傾陽。重輸赫赫遮星月,獨擅貞明耀萬方。”他吟頌的頗有韻味兒,很有些抑揚頓挫的勁頭兒。
“好,好啊!”蒙得恩大嘴一咧,原本哀愁的臉上,立馬兒又變得笑意融融。其實,他哪裡聽得懂洪秀全的這首詩。如果換了洪秀全平時的打油詩“作品”,他倒也很容易明白,但像這種有着寓意的“佳作”,說給他聽,無異於是對牛彈琴。不過,明白不明白是一回子事兒,叫不叫好,如何叫好,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啊!”蒙得恩的手輕輕地一拍,頭稍稍歪着,一副很認真品味的樣子,嘴裡還囔囔地咕噥着,至於咕噥的是什麼,那就只有天知道。“天王真是胸懷博大,氣勢非凡啊!”傻人自有傻人福,您看,居然叫他的馬屁剛好又拍到了點兒上。
洪秀全瞥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上的鬚髯,面色很是有些愜意,“得恩吶,你的那個改造侍衛府的計劃進行的如何了,怎麼一直沒有再聽你談及呢?”他比劃了一下,示意女官把茶杯子遞過來,很隨意地問了下蒙得恩。
“哦,是這樣的,”蒙得恩想了想,“小臣去找寧王娘商議過了。寧王娘說,以後天京所有各府宅的侍衛都要統一安置,現在先不急着變動。關於新式槍械,由於要先緊着紅軍裝備,天京又沒有什麼危險了,自然更不能撥付。寧王娘叫小臣等等看。小臣想再看看,所以也就沒奏稟天王。”
“統一安置?”洪秀全把喝了一口的茶杯又交到女官的手上,“怎麼個統一法啊?”
“這個...”蒙得恩沉吟了一會兒,“說不好呢。不過,從現在發生的情形看,估計是這種可能性大。原先爲了破江南大營從各府抽出去的牌刀手,後來都沒有遣送回原府,而是另外委派的人馬負責那些府宅的守護。這些人馬都由寧王娘節制。現在有自己單獨侍衛衙的地方,也就只剩了幾個王府了。”
“呵呵,那宣嬌豈不是權力越來越大了?”洪秀全撓了撓頭。他頭上也起了些東西,討厭的很。
“誰說不是呢,”蒙得恩笑着,一挑大拇指,“天王就是高明。照這樣發展下去,那寧王娘在天京可就成了一跺腳全城都要顫的大人物了。”
“是嗎?”洪秀全歪着頭瞅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怎麼好久沒有見到宣嬌這丫頭呢?”
蒙得恩嘿嘿地笑了,“天王啊,人家小兩口子可是正如膠似漆的當口兒,寧王整天住在軍械所,寧王娘還能回來住啊。”
“哈哈哈......”洪秀全開心地笑了起來。
蒙得恩見天王是真的高興了,就湊上前了幾步,“天王,北王叫小臣再和天王您說說,最好能委派他將來主持東征的事宜。北王還說,他這也是爲了天王。”
“恩,是該考慮考慮,也不能總是忙幾個人啊。”洪秀全點頭思索了一會兒,笑着看看蒙得恩,“天下大同嘛,出門打仗的艱苦活兒也要大家輪流來。得恩吶,你明天安排一下,朕也想出去轉轉了。”
“出去?”蒙得恩奇怪地望着他,“天王,您打算去哪兒呢?”
“呵呵,都說那個什麼紅軍訓練的不錯,朕就去他們那裡看看吧。”洪秀全拍了下大腿,笑着。可是話剛說完沒一會兒,他又犯起懶來了。他瞅瞅正緊點着頭的蒙得恩,唉了一聲,“算了,你還是明天宣林鳳祥、陳玉成他們來金龍殿吧。剿滅江南大營他們功勞非小,尤其是那個陳玉成,少年有爲,值得嘉獎。這樣,明天中午就把他們都留在金龍殿賜宴。海豐兄弟雖然沒在,可是朕也要關心關心他們啊。”
金龍殿賜宴,這是何等的榮耀啊!蒙得恩差點懷疑自己是聽錯了話。能在金龍殿內被天王宴請的,天朝也只有幾個王夠資格,而且天王還特地將這一規定加入了天條裡。自己深受天王信任,可是這個待遇自己連想也不敢想。
洪秀全又沉吟了一會兒,衝蒙得恩揮揮手,“就這樣吧,你回去休息。哦,明天宣林鳳祥他們的時候,記着事先和清袍打個招呼,不要叫人家誤解了。”
“是,天王放心,小臣一定辦好。”蒙得恩答應着退出了御書房。剛剛離開御書房的門口不遠,他就聽見裡面嘩啦地一聲脆響,顯然是茶盤摔到地上的聲音。緊跟着是天王震天般的怒吼,他不由得渾身一顫。
“混蛋,一幫怎麼教都教不好,喂也喂不飽的狼崽子。給朕再背誦那個‘十該打’,看你還長不長記性,有沒有規矩!”
隨着裡面天王的怒罵,是那個剛剛被晉封的愛娘顫抖、哀憐的聲音,“服事不虔誠,一該打;硬項不聽教,二該打;起眼看丈夫,三該打;問王不虔誠,四該打;躁氣不純靜,五該打;講話極大聲,六該打;有問不應聲,七該打;面情不歡喜,八該打;眼左望右望,九該打;講話不悠然,十該打......”
蒙得恩不敢再停留下去了,他快步向外走。直到走出好遠了,身後隱隱的還傳來那個愛孃的慘叫聲。他暗暗地嘆息着,近來天王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可是也不該這樣啊,那新愛娘已有了身孕,天王又是個喜歡用腳踹王孃的主兒,真要是有個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