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見那蛇撲過來,心中覺得噁心又有些害怕,“啊喲”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
蘇良出劍奇快,一劍向蛇身挑去。
那小赤蛇靈活無比,在空中身軀略轉,竟避開了蘇良的一劍,蛇首微昂,一張嘴,一團藍色的輕煙對着蘇良襲來。
蘇良沒有江湖經驗,亦不識厲害,但本能得屏住呼吸,手中劍勢一轉,追斬下去。
藍夫人在大樹上冷笑一聲,這小子什麼也不懂,縱然劍法精妙,哪裡知道小赤的厲害,只怕還沒走過三招,被毒氣沾衣,就要受盡苦楚而死。
蘇良不知道危險,容若可知道,憑着他多年讀武俠小說的經驗,立刻斷定這小蛇不是好相與的。情急間大喝一聲,不算太強的功力陡發,竟把外衫的玉釦子全震脫下來,容若順手脫下外衫,雙手一張,疾迎過去。
小蛇雖靈敏,但被蘇良那精妙的劍法一逼,也只來得及對蘇良噴一口毒氣而已。竟是再也顧不得閃避容若,讓那鋪天蓋地的衣服一攔,即時被裹住了,容若三下兩下包作一團,動作奇速地往地上一扔。
藍夫人幾乎要大笑出聲了,她十年心血餵養出來的神蛇,怎麼可能隨便讓一件衣服就包住呢!這人簡直愚蠢到可笑。
藍夫人想笑的時候,就陰陰冷冷地笑起來,聲音難聽得就像用手指甲不斷地划着鐵片。
容若聽得連連皺眉,此時此刻,他覺得連萬千鈞的銅鑼嗓子都可愛起來了。
好在他的折磨沒有受多久,因爲藍夫人笑了兩三聲之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費了無數心血餵養的神蛇,居然就在那一堆衣服裡,只是動了兩三下,就再也沒有動靜,靜悄悄得好像成了衣服的一部分。
藍夫人口中發出一聲尖利的嘯聲,猛得自樹上撲下,右手一揚,非常寬大的袖子裡竟伸出一根活動的柺杖。
容若用力揉揉眼睛細看,纔看明白,這不是什麼柺杖,而是一條小蟒蛇。
藍夫人以蛇做杖,挑開了衣服,迎風一揚,小赤蛇像石頭一樣落下來,“啪”的掉到地上,無知無覺,全無聲息。
藍夫人老臉再變,柺杖一指容若:“你幹了什麼……”
一句話還沒有問完,她手上的柺杖也軟了下來。
藍夫人大驚低頭,卻見蟒蛇已經閉起了眼睛,蛇身完全不受控制地垂軟下去。
藍夫人的聲音陡轉尖利:“你到底對我的赤心兒和連鎖兒動了什麼手腳?”
“赤心兒和連鎖兒。”容若爲藍夫人給蛇取名的品味感到有些發毛,然後悠悠然道:“藍夫人,天下間,不是隻有你一人會用毒。似你這般,把有毒的小東西帶着滿世界亂轉,嚇得人退避三舍,不是用毒的正道,流於下乘了。要像我這樣能用毒於無形,這纔是高明之術。你學着點吧!”
“你用毒?”藍夫人瞳孔收縮,聲音開始沙啞起來,而黑亮髮藍的指甲開始微微顫動。
容若負手笑道:“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對我用毒,我自然也要用毒,讓你的毒物再也囂張不起來。”
藍夫人發出一聲尖利的大叫,雙手箕張,十根手指甲像十道黑色閃電一樣刺過來。
蘇良、趙儀雙劍齊出,電光掠空,劍影升騰,以二人劍法之精妙,藍夫人一時竟然也近不得容若之身。只是二小也懼藍夫人之毒,只敢以劍招把藍夫人拒於五步之外,斷然不敢還擊。
容若卻將雙手攏在袖中,不以爲意:“哼,連毒都比不過我,還想用武功來嚇人嗎?”
藍夫人厲嘯一聲,身子向後翻轉,脫出二小劍勢,手指容若,厲聲道:“你敢說我用毒不如你?”
容若冷笑一聲:“你若不服,我們大可比一比?”
藍夫人咬牙如磨,臉色猙獰如鬼魅:“好,你且劃下道兒來,我都接得下來。”
容若笑笑,慢慢把藍夫人從上到下一打量,看她身上一條條的毒蛇、一隻只的蠍子、一對對的蜘蛛,最後搖搖頭:“罷了,你帶着這麼些寶貝,想來是事事倚仗它們。我身上從不帶這些小東西,不管怎麼比試,都是自己親自應付,到時再讓你損失幾個小活物,你卻不能怪我。”
他說得輕描淡寫,藍夫人想到自己的小赤是諸毒中強者,大蟒更非凡物,居然被輕易毀掉,心中微寒,倒真不敢再拿別的出來冒險,只是冷冷一笑:“你放心,你身上既沒帶這些蛇蟲,我自然也不佔你的便宜,咱們就不用蟲蛇,純比毒術。”
容若一笑:“用毒之道,千變萬化。只不過下毒、解毒而已,咱們也別浪費時間了,就看看誰能製出最厲害的毒,誰能解去對方的毒。”
“不錯,這樣最爽快。”
容若微笑,一擡手,指間有一粒小小的藥丸:“我給你一粒毒藥,你給我一粒毒藥,大家各自服下。看誰還能渾若無事,繼續站在這裡,誰能輕輕鬆鬆爲自己解毒於舉手間,誰支援的時間最久,誰就勝,如何?”
他說得輕鬆,但話語裡的內容卻甚是慘烈。以毒相爭,各服劇毒,稍有錯失,便是連個痛快死都未必求得到。
就算是用毒高手,也沒幾個膽敢如此拿自己的身體來試毒的。
一語既出,在場衆人,大多動容,蕭遙脫口道:“不可。”
容若微笑:“蕭兄放心,我不會有事。”
蕭遙雖知他行事古怪,每有出人意料之舉,到底不敢相信他用毒能勝過藍夫人,偏他當衆挑戰,又不好再勸他示言,只得皺眉望着他,憂形於色。
藍夫人正中下懷,恐容若反悔,也怕蕭遙再勸,急急獰笑一聲:“你自己找死,卻休要怪我。”右手一揮,將一粒藥丸向容若拋去。
她一向自負用毒之能,少有敵手,怎麼甘心莫名其妙在容若這年輕人身上吃如許大虧。雖然心愛的毒蛇莫名其妙被容若制住,但以她今日的江湖地位,如果不應戰,則今後再無面目見人。不過,她心中也忌容若的本事,若真沒有兩下子,怎敢誇如此大的口,所以扔出的這一粒毒藥,當真劇毒無比,根本不用吞到肚子裡,只要一沾皮膚,毒性即刻蝕膚銷骨,當場生死兩難。到那時,她就用不着再服容若的毒藥了。
藍夫人想得甚是如意,卻萬萬沒料到,容若伸出手,輕輕鬆鬆接住毒藥,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傾盡她心血煉出來的密毒,好像完全失去了作用,安安穩穩留在容若的手心,半點毒性也沒散出來似的。
容若同時揚手,把自己手裡的藥丸拋向藍夫人:“夫人果然是高人,爽快得很,好,咱們就一陣定輸贏。”
藍夫人一手接過藥丸,放在眼前細看,暗中用了不下二十種的辨毒方法,以她對毒藥知識瞭解之深,竟是完全沒看出這到底是什麼毒。
她這裡臉色陰晴不定,沉吟不語。容若卻已快手快腳,一口把毒藥給吞下去了,然後衝藍夫人擺擺手:“請……”
藍夫人是用毒老手,深知毒物可怕,見容若這般輕描淡寫把自己最得意的劇毒隨便地吞下去,心中已是一沉,又怎肯隨意服下自己完全看不透的毒藥。
奈何江湖人,面子一向比性命還重要,更何況,如今衆目睽睽,在場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有地位的人物,寧死也不能失了身份。
藍夫人一時進退兩難,僵在當場。
容若悠然道:“夫人若是不願比試,也就罷了,只要自願認輸,我也就不爲己甚……”
藍夫人不甘受激,厲聲喝道:“哪個要認輸!”說完了一擡手,把容若給她的毒藥一口吞下。
容若輕輕拍手:“好氣魄,好豪氣,佩服佩服。”
藍夫人重重哼了一聲,也不理容若說些什麼,在身上東摸一包藥,西取一瓶水,拿出各種避毒良藥、解毒寶物,開始服用。
她雖不知道容若的毒藥到底怎麼樣,但卻半點不敢託大,只想憑着一生製毒所能,抗毒之力,好好撐過這一關。
相比藍夫人的如臨大敵,容若卻是悠悠閒閒,毫不在意,東瞧西看,不斷擡手向四周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打招呼。
柳清揚對他含笑點頭,柳非煙對他怒目而視,帶着道僮飄然仙氣的陌生人只是冷然一哼,有錢中年人懶洋洋愛理不理,青年夫婦回以一笑,萬千鈞則雙目圓瞪,無心理會容若,只是凝神關注這一場少見的毒術比鬥。
容若與藍夫人相距不過一丈,各不相擾,但暗中比拚之慘烈,想來比之武功惡鬥,有過之而無不及。
時間就這樣慢慢地流走。
容若還是那般神采飛揚,笑容滿面,興致起了,還慢悠悠哼起歌來。
相比之下,藍夫人臉色越來越猙獰,額頭開始凝聚起大片的汗水,到最後,身子緊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起來。
此時此刻,誰勝誰負,誰高誰低,真個一目瞭然。
越是如此,也越是讓人心驚,藍夫人用毒之能,天下聞名,怎麼就這樣輸給了這麼一個忽然冒出來的有錢少爺。
容若望着藍夫人,臉露同情之色,悠悠道:“藍夫人,這可不是挨一刀受一槍,忍一忍,痛就過去了。你就是再忍,充其量忍過了今天,還有明天,你能忍到幾時?”
藍夫人死死瞪着容若,眼睛裡滿是陰陰毒火,牙齒咬得咯咯響:“你竟然……”
她一句話不曾說完,臉色忽然慘白,雙手齊伸,抓住地上一大一小兩條蛇,猛然縱身而起,轉眼掠去無蹤。只有長風吹拂,帶來一股莫名的惡臭之氣。
容若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慢悠悠走過去,把他的外袍撿起來,抖開來,撣一撣。這雪月綢製出來的衣裳,竟是點塵不沾。
容若隨便把衣服重新披上,玉釦子全掉了,他用腰帶鬆鬆一系,也能將就,倒有一種與衆不同的灑脫,然後對四下一笑:“不好意思,這毒藥就這麼一點不太雅的副作用,各位別介意。”
沒有人介面,劇毒到連藍夫人都承受不住的藥物,不管是腥還是臭,都不會有人介意,人們只是震驚,一個這麼可怕,這麼擅用毒的人,和他爲敵,真的明智嗎?
江湖上的漢子,不怕流血,不怕苦鬥,但若是莫名其妙中毒而死,當真心中不服。
一陣沉默之後,一聲豪笑,震動天地:“只會用這等鬼蜮伎倆,算得什麼英雄,你若是有本事,不要用毒,與我一戰,我便服你。”
這聲音如同洪鐘一般響亮,一句話說完,餘音猶自在衆人耳邊迴盪不絕。
說話的正是那練武場上的萬千鈞。
容若微微一笑:“用毒不過小技,在萬先生面前,在下怎敢拿來炫耀。若先生不棄,在下就領教先生那力敵萬軍的千斤拳。只是一戰之後,先生若肯承讓一二,不知願不願就此退出,不再爲這日月堂謫傳弟子之事,再起紛爭。”
“好,你若能接我拳法,我便不與你爭。”萬千鈞大喝一聲,飛撲而至,人未到,拳先到。
他叫“好”字時,人仍在練武場上,與容若相距幾十丈,一個“好”字叫完,人已飛速衝出,說到“能”字時,人就到了容若面前,拳風早已逼得容若連呼吸都做不到。
這一道黑色的閃點,速度快得駭人聽聞,而藉着這可怕的衝擊勢子,拳力更如驚濤駭浪,狂風掠沙,簡直可以毀滅世間的一切。
容若情急間,施盡輕功,往一側閃去,卻也被這狂猛的拳勢,驚得面色發白,還不及喘口氣,拳風又到,當胸打來。
容若拔身向上,拳風自下擊來;容若飛身側讓,拳風急追而至;容若在半空中仰身避讓,那拳風竟像會拐彎一般跟着急追而下。
上窮碧落下黃泉,這足以毀滅一切的拳風一直死死追着容若。
就算蕭遙武功低弱,也看出容若落盡下風,不由低聲喚:“蕭性德。”
蘇良、趙儀得性德教導,眼力高明,也看出容若危如累卵。那拳風浩蕩狂猛,就算自己二人合身撲去,怕也得折劍受挫,當下不約而同,一齊悄悄扯了扯性德的袖子。
性德恍如未覺,閒閒步到一旁石桌前,悠然坐下,雙眼看天看地,看花草樹木,甚至去看不遠處花間飛舞的一隻小蝴蝶,就是不看那險而又險的苦戰。
他悠閒到甚至一邊用手在石桌上打着拍子,一邊悠然哼起剛纔容若哼過的不知名歌謠。
幾個人被他這和以往冷漠完全不同的閒逸震驚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
雖然在相處的時間裡,早就知道性德的冷漠、對於天地萬物全不在意的性子,但他不是一向只關心容若的生死安危嗎?怎麼明知容若身處險境,竟還這樣不以爲意。
不止是蕭遙和蘇良、趙儀,就連蕭遠都不由得對性德側目而視。
奈何性德性子漠然,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瞪着他,他也不至於有什麼反應,逕自打他的拍子、哼他的歌,眼角也不往戰局瞄一眼。
等大家確定,這無情的人明顯不打算插手戰況,對他斷絕一切希望之後,轉眼再去看容若,卻驚奇地發現,剛纔還被逼得手足無措,隨時會被重拳打成爛泥的容若,竟已在那毀天滅地的拳風中,進退自如了。
容若居然好整以暇,揹着手,不還擊,不出招,只是隨意前走兩步,後轉三步,左一繞,右一晃,拳風縱然威凜天地,卻是連他的衣角也沾不着了。
在場大部分都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此刻無不駭然心驚。
柳清揚面露異色,仙風道骨的中年人眉頭漸漸鎖了起來,懶洋洋的暴發戶忽然在椅子上坐正,眯着的雙眼裡,有讓人心寒的光芒一閃而過,房頂上的白衣人連扇子都忘了扇,而年輕夫婦的手,不知何時握在一起,似要藉彼此的力量來相互支援。
到底武功要高到什麼地步,纔可以在萬千鈞的無敵雙拳不斷追擊下,這般從容自若,輕鬆自在。這個容若,究竟是什麼人物,竟然如此深不可測。
深知容若底細的幾個人則更加心驚。容若的輕功的確還算可以,但也絕對達不到這種,面對如此高手,卻還點塵不驚,身在萬鈞拳風籠罩下,猶似閒庭信步的本事。
但這等高手相爭,稍一錯失,便是性命之險,絕對不可能做假的啊!
蕭遠和蕭遙幾乎同時皺眉凝思,難道容若竟是超卓的高手,以前的表現,全是僞裝?
兩個人的眉頭一起皺成深深的“川”字,然後一起搖頭。
不可能,就那個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白癡的小皇帝,絕對不可能是什麼高手,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蘇良和趙儀也同樣目瞪口呆,他們和容若在一起的時間更長,深知容若那半桶水晃盪的本事,要相信容若有這麼厲害,比殺了他們的頭還難。可眼前的一切,到底怎樣解釋呢?
兩個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忽然想起以前容若閒來無事講的江湖故事。曾有一個叫段譽的呆書生,莫名其妙學了一套步法,於是天下再沒有一種武功可以打中他,莫非世間真有這種叫“凌波微步”的神奇武功?
蕭遙眼睛死死盯着戰場,在場衆人,數他的武功最差,所以只覺得奇怪,卻並沒有真正看出這一戰的奇異,也不能真正瞭解萬千鈞雙拳的威力,也唯有他纔可以略略分心,除了戰場之外,還一一打量別的人。
除了性德,每個人的表現都很正常,每個人都無比關注這一戰。
只有性德,看也懶得看一眼,自悠悠哼他的歌,打他的拍子。
對了,拍子。
蕭遙眼睛一亮,他文才好、音律精,性德哼的那首歌,調子奇特而優美,竟是從未聽過的,但他還是聽得出來,性德打的拍子和歌的調子完全不同,根本不合,反而相反……
他轉頭去看那拳風呼嘯的戰場,暗中卻努力在一片浩浩拳風、聲聲大喝中,分辨性德打的拍子。
每一下輕重都不同,每一次節奏都不同,有時連敲數下,有時又兩三下一間隔。而容若的步法,每一步踏出,幾乎都像是和拍子的聲音相呼應一般。
蕭遙深深吸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心中卻猶覺無比震驚,性德和容若之間的默契配合竟達到這種地步,性德可以藉打拍子來傳達複雜的武功指導,而容若也可以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如果不是默契度非常之高,只怕就算性德做出了指示,容若動作稍慢,也要飲恨在萬千鈞拳下。
更可怕的是性德根本沒有去看戰場,他完全是靠耳朵來聽,就可以做出如此清晰準確的指示。此人之強大,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不過,容若有他的指點,根本已立於不敗之地,倒不必再擔心。
如此這般,容若在萬千鈞拳風中來去自如,轉眼竟已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了,縱然萬千鈞拳風狂猛,凜然生威,但看了足半個時辰,誰勝誰負,誰高誰低,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等着萬千鈞認輸,就連容若也笑嘻嘻道:“萬先生,我看咱們就……”
萬千鈞一聲狂吼,震得容若耳朵發麻。在他空打了半個時辰之後,拳風暴漲,拳勢不減反增,威力無倫地追擊過來。
容若嚇了一跳,往側一閃,萬千鈞一拳打空,拳風擊得地上飛砂走石,好不駭人,受拳風激盪而起的小石子,簡直像暗器一樣強而有力,在萬千鈞自己的身上,都留下七八條血痕。萬千鈞索性大喝一聲,雙臂一震,整件上衣全都撕裂開來,露出他那每一分每一寸肌肉都充滿了力量的胸膛。
他的拳法是在狂風大漠中練成,對抗天地的力量,越入絕境,潛力越大,越受挫折,反抗越大,遇挫愈強,遇傷更振。容若越是深不可測,越發激起他無比的鬥志。他大喝着出拳,每出一拳,必喝一聲,胳膊上青筋暴起,一聲聲大喝震天動地。
如此威勢,如此狂暴,就算武功在他之上,也不免受他氣勢所懾,心神受制而敗。
容若本來仗著有性德的指點,沒怎麼把他放在心上,可是見他散發披肩,目瞪如燈,大喝聲中咧開血盆大口,猙獰如同鬼怪,也嚇得心驚肉跳,幾乎連性德指點的拍子聲都聽不見了,忙伸手撕下一片衣襟,包住眼睛,大聲道:“我就算閉着眼睛,你也傷不了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