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成了***的勇士，傍晚的時候有人送來好些禮物，陳陽看着院中堆積如山的事物有些沾沾自喜，待樊馨和紅兒幫他清理了傷口，便忍不住想出去走走。他要盡情釋放此刻心中的喜悅，首先他就想到了流螢。一路上人們對他指指點點，小聲議論着，紛紛投來崇敬的目光，這叫他十分受用。
陳陽信步走到了玉**，遠遠看見流螢一身素裙，好像正要出門，手上握着短劍，雲兒丫鬟把一隻斗笠遞給她。
陳陽忙迎了上去，向流螢行了個禮，流螢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陳陽稍顯自得道：“我現在是***的勇士了。”
流螢點了下頭，漫不經心道：“我去看了比賽，最後一場比賽下來，***裡多了兩名勇士，可喜可賀。”
陳陽見流螢的表情似乎並不高興，疑道：“你以爲我打不過石昂，我這就去找他決鬥！”
流螢忙叫住了他，認真道：“你爲什麼不聽我的話？”
“不——沒有。我沒有報名，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參賽的名單上有我的名字。”陳陽慌忙道。
流螢以爲他在撒謊，盯了他一眼，眼神中很是責備。
“怎麼？難道我成爲勇士你不高興麼！”陳陽很是不解。
“你知道什麼！”流螢氣惱，自顧向前走去。
陳陽忙跟了上去：“你要去哪兒，是要出城麼？”他見流螢手上提着劍，應該是做防身之用。
流螢不做聲，想來是承認了。
陳陽不禁道：“你一個女孩子出城不怕有危險麼？讓我陪你去吧！”
流螢怔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她這樣說話，心中溫暖，嘴上卻道：“你顧着自己吧。”
陳陽想了想，也是，流螢身爲玉子，地宮人民都將她奉若神明，誰敢傷害她，只是心中到底有些不放心，她戴着斗笠，別人不認識她，要是起了衝撞，她到底是一個女孩，勢單力薄。
流螢見陳陽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肯離開，只好道：“那——你就跟着我吧。”
陳陽大喜，忙跟上去，問道：“我們去哪兒？”
“流螢谷。”
“真美啊！”陳陽感嘆道。他和流螢站在這個叫作流螢谷的山坡上，對面是高聳的懸崖，黑漆漆地幾不可見，不時有發光的螢石從山崖上滑落下來，就像是一顆一顆的流星。
流螢道：“也許有一天我就像這些螢石一樣突然滑落下去了，不留下任何痕跡，陳陽哥哥，那時候你還會記得螢兒嗎？”
陳陽怔住，心中驀然涌起了一陣悲痛，安慰流螢道：“別胡說，你還這麼年輕，怎麼會就突然滑落下去了呢。”說到這，陳陽心中更沉重了，他想起了那些過早夭折的優秀學生，世事無常，古往今來都一樣。
“怎麼不說了——”流螢低聲道。
“我——想其實死也沒什麼可怕的，我和馨兒就是好幾次死裡逃生。”
“聽人說，人死以後就會變成天上的螢石一顆。陳陽哥哥，要是螢兒先你離開了，你擡頭仰望天空，漫天的螢石裡眨呀眨的那一顆就是我。”流螢突然道。
“螢兒，你怎麼了？”陳陽不安地問，他第一次這樣叫流螢。
“就要補選玉子了。”
“那又怎樣？”陳陽疑惑地問。
流螢沒有吭聲，吸了一口氣道：“回去吧。我真捨不得這兒！”
在回城的路上，兩人都沉默着，陳陽有好些問題想問流螢，卻不知怎麼開口。在經過一塊空地時，他們遠遠地聽到一聲尖厲的鳥鳴，適時鳥鳴尚來自遠處，但陳陽聽得立即就感到了不盡的心煩意亂。等到鳥鳴聲隱隱靠近了，陳陽便感覺五臟翻滾起來，十分痛苦。
“這是——”陳陽驚嚇地問道。
“鎮定點。”流螢擡頭環望四周，找尋着聲音的來源，看她神情也分明地緊張了起來。
又一聲長鳴，陳陽額上開始滲出汗來，他大概猜到了是什麼，兩腿微微發顫。他感到那個東西正向他們來了。
“鎮定點，我們是人！”流螢再次提醒他。“一會兒你會感覺很冷，心情難受，但是——”
“是不是它們？孽鷲！”
“應該是一隻失散的成年鷲，一般鷲是不會飛到這兒來的。”
“我們怎麼辦？”陳陽現在要指望一個女孩來救他。
“集中精神，儘量去想開心的事情。千萬不要讓那些恐怖的東西佔據你的大腦。”流螢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只要你精神不崩潰，孽鷲就不敢攻擊你，況且只是單獨一隻。”
“你是怎麼知道的？”陳陽照流螢說的去做，果然心情平靜了些。
“以後再告訴你，現在放開我的手。”流螢此刻的呼吸似乎比陳陽的還要急促些。
不多時一個漆黑如閃電的東西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對着他們尖銳地鳴叫，開始繞着他們環飛，這隻迷途的成年鷲顯然是餓了，盯上了這兩個年輕人便不願再離開。
陳陽的五臟六腑剎那間翻江倒海，一陣極寒的陰氣掃過他的臉頰，他的眼前開始變得模糊，他突然看到了紅秀巖村的那個山坡，天崩地裂之間，他甩開樊馨的手，撲向那個男人，扭打，他操起一塊尖利的石頭往男人臉上砸去，一片血肉模糊，迸裂開來的眼珠子，滿頭滿臉的血流淌着，滴落着……那個男人死氣沉沉地躺在那裡，突然他向陳陽笑了，艱難地爬起身，踉踉蹌蹌地向陳陽走過來了……陳陽冷汗淋漓，心肺俱冷，漸漸地吸不上氣來。“馨兒，我就要死了——”陳陽絕望地跟自己說，那雙血紅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馨兒的眼睛真漂亮啊，他不禁想起了和樊馨在一起時的溫存。那個燭光的晚上，兩人的身子貼在一起，樊馨的臉頰紅得醉人，眼波盈盈若有淚光，樊馨溫柔地撫摸着他的臉龐，喃喃道：“陳陽，樊兒好嗎？”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輕輕地笑了，樊馨也笑了。樊馨的眼睛真美啊，像黑夜裡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