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放鬆心情的時刻,咱們就先不提某些可惡的人來影響心情了。”顏天真試着將心情平復了一番,道,“幫我洗完頭髮之後,你也下來泡泡澡如何?”
“正有此意呢。”鳳雲渺笑着道了一句,用手掌撈着水澆在顏天真的頭髮上,清洗着那些豐富綿密的泡沫。
花費了片刻的時間將她的頭髮洗乾淨,鳳雲渺也褪去了衣裳,進入浴池之中,和顏天真並肩倚靠在浴池壁上。
顏天真轉頭望着身側的鳳雲渺,他那一頭被水浸溼的烏髮垂泄在背後與肌膚緊密相貼,瘦削的肩頭露在水面,白皙而光滑。
他的側顏弧度頗爲賞心悅目,濃密的睫毛卷翹若羽扇一般,可真是美男如畫。
欣賞他的容顏,還真是永遠都不會膩味的。
顏天真伸出了手,白皙細嫩的指節擱在鳳雲渺的肩上,輕點着,“你這身皮囊,讓我好羨慕。”
鳳雲渺聽着她這話,不緊不慢道:“已經不記得這是你第幾回誇我皮膚好了。”
“我說的可是真心話,身爲女子的我也會自愧不如,我從來不想承認自己的容貌輸給誰,但在你面前,我還是要服個輸的。”
顏天真的話還未說完,便有一陣水花迎面撲來,夾雜着鳳雲渺悠然的聲音,“別再說我比你好看的話了,身爲男子,總被誇讚相貌,可不是什麼太光榮的事兒。”
身爲男子,還是喜歡被誇英武、睿智、器宇軒昂之類的形容詞。
“讓我誇誇又怎麼了?還潑我。”顏天真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花,心有不甘,便伸手撈起浴池裡的水,也朝着鳳雲渺潑一臉。
鳳雲渺擒住她的手,挑眉,“只是覺得你老拿些誇女人的話來誇我,就不能說些我愛聽的麼?”
“那你喜歡聽什麼樣的誇讚?”
鳳雲渺略一思索,道:“高大威猛,威武雄壯?”
“噗嗤——”
顏天真十分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抱歉,我實在不想睜着眼睛說瞎話,就你這身板,實在跟威武雄壯這四個字不沾邊啊。”
這瘦削的肩頭與纖細的腰身,算哪門威猛。
鳳雲渺見她笑得歡快,桃花美目眯了眯,“你是在笑話我瘦弱?”
顏天真還未回話,便覺得腰間忽然一緊,是鳳雲渺的手緊緊扣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往自己懷裡按。
二人在水中自然是一絲不掛的,此刻肌膚相貼十分親密,彼此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肌膚的溫度。
“不準笑話我,即使我真的不夠威猛,也不要說出口。”鳳雲渺摟着顏天真,將她抵在浴池壁邊無處可躲,頭一傾,封住她的脣,輾轉不息。
顏天真:“……”
明明長得像個受,內心卻想做總攻。
高大威猛有什麼好?一身爆發的肌肉,摸起來硬邦邦的,她還真不喜歡那樣的手感。
鳳雲渺如今這樣就挺好,這身皮囊摸起來滑不溜手的,又白又嫩。
回頭得跟他說說,可不能朝着糙漢發展。
良久之後,一吻結束了,鳳雲渺撫着顏天真的臉龐,道:“現在咱們就來算算帳罷,你自作主張離開了我,雖然我將你找了回來,我這心情卻依舊不算美妙,你需要對我有所彌補。”
“怎麼彌補?”顏天真的語氣雖是疑問的,心中卻已經有了猜想。
而鳳雲渺接下來的回答,與她所猜想的過來也沒有差別——
“肉償。”
說完,他俯下頭,埋頭在顏天真白皙的脖子上啃吻,力道不輕不重。
顏天真:“……”
原本還平靜的心,因着鳳雲渺的動作而變得有些躁動。
任由鳳雲渺的吻從脖頸上漸漸遊移着向下……
正是因爲所剩下的時間不多,才更要珍惜與他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在男歡女愛的事情上,她不想虧待他。
“雲渺。”顏天真的雙手攀着他的雙肩,道,“先說好了,我若是喊累,你就要放過我。”
“放心,我有分寸。”鳳雲渺應着
察覺到顏天真的身軀有些輕顫,鳳雲渺低笑一聲,“已經經歷了好幾回了,還是擺脫不了緊張麼?放輕鬆些,交給我就好了。這次我可能不會對你太溫柔,誰讓你之前害我擔驚受怕。”
顏天真道:“我……”
“不必多言。”鳳雲渺打斷她的話,“良辰美景,可不要浪費時間了。”
話音落下,一個吻落在她脣上。
一室旖旎。
……
北昱國。
長央殿內燈火未熄,少年君主趴在書案之上,望着眼前的一堆奏摺,眉目間浮現些許悵然之色。
終日都要面臨着這些東西,顏天真離開之後,便再也沒有人陪他解悶了。
漫漫長夜,總是禁不住懷念她還在的時光。
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她的一顰一笑,浮現她長袖起舞的模樣。
她離開之後,宮中也陸陸續續進來了不少歌女和舞娘,卻沒有一人的嗓子比她好聽,也沒有誰的舞姿比她美妙。
舞王音仙,豈是一般凡夫俗子可以比擬的。
寧子初正陷在回憶之中,前方想起了林總管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扯回,“陛下,梅姑娘傳來的信。”
這話一出,寧子初當即擡頭,“拿來!”
林總管上前,將手中一個小小的捲紙遞給他。
寧子初接了過來,將那張紙攤開。
看清上面所寫的內容,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一掌狠狠擊打在桌面之上,發出一聲脆響。
“鳳雲渺!朕還以爲你有多會照顧她,卻讓她面臨如此險境……”
望着寧子初大動肝火的模樣,林總管驚了一驚,“陛下,怎麼了?”
“天真有危險,梅無枝信上說她命不久矣。”寧子初陰沉着臉,“給梅無枝回信,讓她想方設法,把天真帶回來,朕會想盡一切辦法救她。”
鳳雲渺,既然你照顧不周,不如就換朕來照顧。
……
溫泉洞內,瀰漫一室雲煙。
熱情褪去之後,鳳雲渺爲顏天真清洗身子,上岸之後,他自個兒隨意地披了一件外衣,拿了條幹淨的毯子將顏天真的身子一裹,打橫抱起,走回了臥房。
這個時辰已經是後半夜了,王府內的衆人們也都歇息了,兩人都衣衫不整地回房,倒也不擔心被人看了去。
顏天真懶洋洋地呆在鳳雲渺的臂彎中,打個哈欠。
“雲渺。”顏天真嘀咕道,“我真的好累。”
鳳雲渺望着她眉眼間的疲憊,自然知道她累,便衝她笑了笑,“我說話算數的,我有分寸,看你累了我就放過你了。”
顏天真聽聞此話,白了他一眼,有些沒好氣道:“還好意思說自己有分寸?我之前喊累的時候也沒見你放過我,我今晚喊了幾次累,你數過了麼?非要把我折騰到精疲力盡,才肯停歇。”
她大致算了算,喊了有五六回。
前面幾回鳳雲渺完全忽略了,或者說,不是忽略,而是完全聽不進去。興致高漲之際,壓根就不願意停下來。
這樣的懲罰方式,還真是……
沒節操。
現在她還能依稀回想起前半夜的一些片段。
“雲渺,我累了,咱們睡罷。”
“我看你精神還好,你這聲累喊得並不真實。”
“我真的累。”
“我沒看出來。”
“不來了不來了,休息吧!我想睡……”
“我看你並非是累了,而是困,困與累是兩碼事,你想犯懶而已,你若是真的那麼犯困,就趴在我肩上睡一會兒。”
“雲渺,我……”
“別喊了,乖,等會兒就讓你歇息。”
諸如這樣的對話。
她說累壓根起不到半點作用,直到她當真疲憊不堪,動都懶得動一下時,鳳雲渺才相信了她的那句‘累’。
原來在他眼裡,累是那麼理解的。
到了虛脫無力,翻身困難時,那才能叫累。
“對不住了,夫人。”鳳雲渺抵着她的額頭,柔聲道,“明天夜裡,讓你少受點兒累。”
他輕吻着她的額頭,目光中笑意閃爍。
他想對她一直好下去,也不要求她如何回報,只要她肉償。
此生想要睡的人僅一個顏天真而已,若是在榻上還要讓着她,豈不虧大了?
顏天真此刻也懶得數落他,靜靜地窩在他懷中。
她從鳳雲渺這兒得到太多了,她自個兒知道,在榻上受點兒累,其實也沒什麼。
放眼其他貴族男兒,大多三妻四妾的,每夜都能睡不同的女子,再旺盛的精力也不愁無處發泄,鳳雲渺就她這麼一個,她可不得累點兒麼。
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將來是未知的,她能活多長時間也無法估計,跟鳳雲渺多滾幾次牀單,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她不否認,在面對鳳雲渺的時候她就是個女流氓,沉迷男色無法自拔。
鳳雲渺抱着她進了屋,此刻沒有點燈,月色透過紗窗打在桌子上,映照着桌子上的一串……什麼東西?
看着像是珠子呢。
鳳雲渺走近了些,這纔看清了那是一串紅豆手串。
手串下邊還壓着一張紙,月色太微弱,看不清上面寫的什麼。
“你沒有發現我送給你的紅豆手串?”顏天真望着桌子上的那串手串,依舊擺在原來的位置,像是沒有被人動過。
頭頂響起鳳雲渺的聲音,“醒來的那一刻,心中憤怒,直接衝到了門外想要找尋你的蹤跡,哪有閒心思去看桌子上放着什麼東西。你送我紅豆,是代表着相思?”
“是啊,原本以爲要跟你分別挺久的,一直以來也沒有親手做過什麼東西給你,就給你做了紅豆手串。”
“下邊壓着的那張紙上寫的又是什麼?”
“此物最相思。”
“我不喜歡思念一個人的感覺。”鳳雲渺道,“我只想看心中的那個人出現在我眼前,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這纔是一種令人美妙的感覺。而思念的感覺,累。”
顏天真無言以對。
“你送我的東西,我自然要收着,更何況是你親手做的,我會好好保管。”鳳雲渺說着,走到榻邊將她放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時辰不早了,睡罷。”
“嗯。”顏天真應了一聲,而後往牀的裡側挪,給鳳雲渺空出了位置。
鳳雲渺見此,無聲地笑了笑,掀開被子躺了上去,將顏天真撈進懷中,閉上了眼。
顏天真嘴上喊着累,躺下來卻也並未馬上睡着。
不多時,就聽着身後響起均勻的呼吸聲,鳳雲渺比她先一步入睡了。
她又往他的懷裡靠了靠,這才閉上眼。
時間若是能停留在這一刻,也好。
……
次日,顏天真醒過來的時候,入目是一片光亮。
又是新的一天。
她微微側頭,鳳雲渺靜謐的睡顏映入了她的眼簾。
昨夜在溫泉洞內的激烈戰況,使得身上又有些痠麻,顏天真試圖要起身,卻察覺到一隻手正緊緊地扣着她的腰際,她這麼一動,鳳雲渺便悠悠轉醒了。
醒來望着她的那一刻,桃花美目之中一片笑意浮動,開口的話也帶着幾分打趣,“還有力氣下榻走路嗎?”
“你太小看我了。”顏天真磨了磨牙,“我至於連路都走不動嗎?沒那麼廢物。”
“這說明我的懲罰還並不夠嚴重。”鳳雲渺湊近了她,在她的耳畔輕呼了一口氣,“真正的嚴厲懲罰,是讓你無法下榻,只能縮在牀上哪都去不了,這麼一來還真就不用擔心你逃跑了。”
聽着他這話,顏天真抽了抽脣角,“那種事情要是不懂節制,身子也會出毛病的!”
“怕什麼,反正我們有好的大夫。”
“你……”
“我只是想警告你,不要試圖再一次逃離。”鳳雲渺的話語中帶着些許威脅的意味,“我多得是讓你雙腿發軟的辦法,讓你連邁出房門都覺得困難。”
顏天真聽着他的話,靜默了片刻,道:“愈發覺得你我之間的相處,像我上輩子看過的狗血言情劇。”
“什麼意思?”聽到陌生的詞彙,鳳雲渺自然疑惑。
“就是圍繞着一對"qing ren"所書寫的長篇愛情故事,起起伏伏、有甜有虐、喜淚參半。情節的發展往往就是這樣,在主角的情路之上出現諸多坎坷,你看着他們甜甜蜜蜜了一段時間,差不多就能猜到接下來必定有陰謀針對二人展開,於是又開始分分合合,爭爭吵吵,甚至——生離死別。”
顏天真說到這兒,悠悠嘆息一聲,“人生往往就是這麼戲劇性的,你看着那些故事,會覺得複雜,但生活卻比故事複雜得多。”
“看故事往往圖的就是樂趣,何必寫那麼多陰謀詭計與生離死別?”鳳雲渺輕挑眉頭,“活在現實當中的人已經覺得不輕鬆,看個故事也得不到輕鬆的心情,這寫書人是什麼心態呢?”
“大概是心理變態,自己找不到對象,就見不得別人秀恩愛,哪怕是她筆下的有"qing ren",她也不願意溫柔對待。”顏天真笑了笑,道,“咱們就稍微理解理解吧。”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將你我二人的故事編寫下來。”鳳雲渺道,“只留下開心的部分,那些傷感的便通通剔除,留給後人觀看,令看者心情愉悅,不至於沉悶。”
“等你有那個閒情逸致再說。”顏天真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了身,“時辰不早了,起牀吃早點,然後去鎮安王府。”
鳳雲渺聞言,便也掀開了被褥,下榻穿衣。
洗漱一番,用過早點之後,二人便乘坐着馬車前往鎮安王府。
鎮安王府外,一圈守衛依舊如雕塑一般站立着。
“大舅子昨夜沒有回去,而是就在這住了一夜,抓不到南繡,他也不甘心。”
馬車在鎮安王府外停了下來,鳳雲渺牽着顏天真下了馬車,邁進了王府之中,“回頭見到了大舅子,記得跟他認個錯。”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顏天真撇了撇嘴。
鳳雲渺伸手指着前方不遠處,“他就在那兒。”
顏天真擡眸,正看見不遠處的梨樹下,尹默玄坐着吃早點。
顏天真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朝着他走去。
尹默玄的餘光察覺到有人靠近,轉過了頭。
顏天真的出現並沒有讓他覺得多意外,他知道鳳雲渺一定會將她抓到。
顏天真走近了,不等她開口,尹默玄便開口呵斥了一聲——
“你這個野丫頭,說跑就跑,害得爲兄心急,全府上下因爲你的丟失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好在鳳雲渺把你抓到了,看你還敢不敢再跑。”
“大哥,雲渺昨夜已經訓斥過我了,你就犯不着再訓一遍。”顏天真坐了下來,嘆息一聲,“我現在是沒有機會跑了呢。”
“就該把你軟禁起來,讓你哪都去不了。”
“別,我不想當籠子裡的金絲雀。”顏天真笑道,“大哥不必再警告我了,我現在沒想着跑,只想着這兩天能夠抓到南繡,說不定我的難題就能解決了。”
尹默玄的臉色有所緩和,“吃過早點了嗎?”
“吃過了纔來的。”顏天真說着,掃了一眼四周走動的人,“這麼多人搜查,應該是每一間都搜查過了吧?”
“整個鎮安王府至少搜了三遍。我看南繡真的是鑽到牆裡去了。”尹默玄頓了頓,道,“我已經派人去黑市走一趟,去尋找擅長奇門遁甲機關術的人才,密室機關也都是人創造出來的,總有精通這方面的人。”
鳳雲渺走近了,聽到二人的談話,道:“我倒是知道一個擅長機關術的傢伙。”
鳳雲渺說到這兒,衝着顏天真笑了笑,“你也見過的。”
“誰?”顏天真道,“我也見過的?那就是咱們的共同朋友,我想想……”
鳳雲渺直接拋出了答案,“就是那個不正經的花和尚。”
“花大師竟然擅長這個?”顏天真倒是有些驚奇了,“他也有這樣的過人之處……”
“前幾日收到了他的海東青傳信,說他就在鸞鳳國的邊境,說不定會來找我們聚聚。”
“找我們聚聚?說得倒是好聽,我看他就是想來過風流日子的,畢竟在這片國土上,他那樣的相貌倒也算是搶手,沒準又能多添幾個老相好。”
“我給他回了信,告訴他我們如今就在攝政王府,希望這廝腳程能快一些,這兩日就能趕來。”鳳雲渺道,“讓他來嘗試着破解機關,找到南繡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一些。現在,我們也別乾坐着,先去南繡居住的院子裡瞧瞧。”
鳳雲渺說着,率先邁開了步子。
“大哥你慢慢吃着,我們先去看看。”顏天真說着,起身跟上了鳳雲渺步伐。
“雲渺,我記得之前是追着她,到南面院子的那一條走廊之後纔給追丟的。”顏天真道,“當時所有的大夫都要經過洗臉檢驗是否易容,她當然是心虛得不敢洗,掀翻了水盆就跑,我和梅子一路緊追,追到前邊那一處就再也找不到她的人影,那附近必有機關。”
“好,我們就去那個路段看看。”
顏天真帶領着鳳雲渺,走到了之前追丟南繡的那條走廊,到了拐角處才停留下來。
“就是在這個地方。”
鳳雲渺的目光掃過了眼前一排排房屋,“先從第一間開始。”
話音落下,便直接一腳踹開房門,踏了進去。
這第一間房屋,看上去一目瞭然,並沒有過多的擺設。
像是許久都沒有人住過了,四處都是灰塵,地板上諸多腳印,應該都是守衛們搜查留下來的。
鳳雲渺走了一圈之後,道:“佈置太簡單了,不像是個會設機關的地方,下一間。”
推開的第二間的房門,這一間擺設倒是多了一些,同樣都是遍佈塵網,地面上亂七八糟的腳印重疊。
顏天真走到了一處書櫃邊上,目光掃過一樣樣陳設。
爲何她第一眼會注意到櫃子?因爲在她印象之中,許多密室機關都是櫃子上的某一件物品,那物品看上去沒有什麼稀奇之處,只有一個特點——不能移動。
當初在佳人閣,她無意中發現史曜連的密室裡面懸掛着許多張人皮,就是因爲她觸發了櫃子上的機關。
櫃子上擺着的東西一向很多,機關藏在這當中也不容易被人發現。
忽的,她的視線停留在某一處——
一尊巴掌大小的玉觀音。
這樣的古玩自然是不值得稀奇,她注意到的是玉觀音上留下的痕跡。
這屋子因爲太久沒人居住,所以物件蒙塵,這一尊玉觀音也不例外,然而,它本該是遍佈灰塵的,卻有兩處地方光滑白皙,那輪廓看起來像是——指印。
正是因爲有人握上了它,才使得它身上的灰塵被手指擦掉了一些。
顏天真伸出了手,輕輕握上了那尊玉觀音。
果然——
她的手指剛好能貼合那兩處白皙無塵的地方。
“雲渺!”顏天真朝着身後的鳳雲渺喊了一聲,“你過來看看。”
鳳雲渺聞聲,走到了她的身後,目光落在她的手,與那一尊玉觀音上。
“你看這一尊觀音,本該是蒙塵的,但是這兩處地方卻留下了指印。我的指節剛好可以貼上去,留下指印的,一定是一雙女子的手,女子的手纔會這麼嬌小纖細。”
“不錯。”鳳雲渺的目光在其他物品上掃了一遍,道,“所有東西上都沾着灰塵,只有你手上這一尊觀音留下了指印……”
顏天真握上了那觀音身,左右施力,試圖能將它扳動。
往左邊轉不行,那就往右邊轉。
然而——轉不動。
“你不一定要這麼左右擰動。”鳳雲渺挑了挑眉,“不如試試上下?隨便哪個方向都試一遍。”
顏天真依着他的意思,上下施力,之後又朝着各個方向都施力了一遍,那尊觀音依舊紋絲不動。
“他大爺的,這玩意究竟怎麼開呀……我就不信它真的只是個擺設,既然是擺設,爲什麼是不能挪動的?”
“絕不會是個擺設,這應該就是個機關的開啓處。”鳳雲渺道,“你鬆手,我來試試。”
顏天真鬆開了手。
鳳雲渺將手掌覆了上去,指節對上了觀音身上的指印,試着用力一捏——
‘喀’
觀音身凹陷了兩處,同一時——
整個書櫃朝左邊緩緩挪動。
“這機關怎麼這麼怪胎?擰不開轉不動拔不起,用捏的?”顏天真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瞥了鳳雲渺一眼,“這樣你都能猜到,你這腦回路跟設計者一樣奇葩。”
“什麼方法都要試一試的。”鳳雲渺衝她淡淡一笑,“考慮問題的時候,多一些設想,說不定就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了呢。”
鳳雲渺說話間,那書櫃已經完全挪動開了,印入二人視線的,是一條密道。
“我走在前頭,你跟在我身後。”鳳雲渺說着,率先踏了進去。
既然有機關,總該防範着裡頭是不是有陷阱。
密道里是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卻並不黑暗,反而隱隱透出光亮。
“密室裡應該有夜明珠,用於照明。”鳳雲渺牽着顏天真的手,注視着腳下的地面,前邊似乎是空的?
走得近些了,依稀能看清是一段階梯。
“小心,別鬆開我的手。”鳳雲渺提醒着顏天真,牽着她一步一步踏下階梯。
鎮安王府這麼大的佔地面積,要是不做一些密室還真是可惜了。
腳下的這段樓梯有些長,好在,並沒有踩到陷阱。
二人行走了片刻之後,眼前豁然明亮。
腳下的地面變得平坦,前方是一道硃紅色的小門,門上有兩個小小的紗窗,亮光就是從那裡面透出來的。
鳳雲渺從始至終沒有放鬆警惕,走到了門後,將門緩緩地推開。
沒有陷阱,有的只是——三條岔道。
頭頂上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綻放着柔和的光暈,溫暖卻又不刺眼。
“想不到這王府的地下室四通八達。”顏天真道了一句,“可別像迷宮一樣繞來繞去,否則繞上個大半天,咱們也找不到南繡。”
“眼下該作出選擇了。三條岔路,走哪一條?”鳳雲渺轉頭望着顏天真,“由你來選擇可好?”
“這我還真是有點選擇困難啊。”顏天真伸手摩痧着下巴,“哪一條有危險,哪一條沒有危險,都是未知。”
“或許都有,或許都沒有。密室最大的用處是用來藏東西,而不是用來殺人的,因此,不必有太多壓力。”鳳雲渺笑了笑,“隨便走罷。”
“那就中間。”
“好。”鳳雲渺微一挑眉,牽着她踏了進去。
這個地下室的裝潢雖然簡潔,成本卻並不低。
不以火把作爲照耀道路的工具,用的全是夜明珠,小一些的只有葡萄大小,用在窄小的密道之內,而寬敞些的地方就拿拳頭大小的來照耀。
一路無險。
沒多久就走到了盡頭,又是一道門的輪廓。
鳳雲渺依舊警惕地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不大的房間,這間屋子整潔到只擺放着一張桌子,桌上擱着一個白瓷瓶,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一目瞭然。
唯一值得注意的也就只有那個瓶子了。
二人幾步走上前,拿起了那個瓶子。
把瓶子拿起來了,這才發現瓶底壓着一張摺疊的紙條。
瓶身上只有三個字——凝血丹。
鳳雲渺打開了瓶塞,將鼻子湊上前聞了聞。
有一股十分奇異的香味,夾雜着淡淡的腥甜味。
顏天真則是拿起了那張紙條打開。
看清上面的內容,頓時驚詫——
“凝血丹,用於緩解紫月魔蘭之毒,每回發作服用一顆,立即見效。”
“雲渺,這裡面是紫月魔蘭的解藥。”顏天真望向了他手中的瓶子,“但並不是一勞永逸的解藥,是具有時效性的,你快倒出來數數看有多少顆。”
鳳雲渺將瓶子中的藥丸全倒在了手掌心裡。
統共十顆而已。
“十顆,也夠用上一個月了,紙條上的內容若是真實,我至少還能再堅持一個月,這麼一來也不需要你再爲我獻血。”
顏天真歡喜之餘,又有些狐疑,“會是真的嗎?這瓶藥出現在這裡,怎麼就顯得有些刻意……”
爲何就不是一勞永逸的解藥?而是具備時效性的,能給她續命一個月。
還附註了說明?
怎麼看都像是在這裡故意擺上了一瓶,順便解釋一下這藥丸的用處。
“是刻意。”鳳雲渺眼眸一眯,“若只是單純的藥瓶,倒還不值得懷疑,偏偏還附註了說明,壓在瓶子底下,擺明了就是給人解釋的。”
“是南繡所爲。”顏天真頓了頓,道,“她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她明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應該不至於拿毒藥來假裝解藥害我了,這麼做太多此一舉。”
這瓶藥,應該是真的解藥纔對。
她已經是個快死的人,不用南繡再害她,她也活不了多久。
“或許可以信一信。”鳳雲渺端詳着手中的藥,道,“她確實沒有必要再害你,若是想要你死,她乾等着就行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送上一瓶解藥,或許是還沒決定讓你死呢?又或者——她自己也在猶豫不決。”
“真是個矛盾的人。”顏天真道,“也罷,反正我也沒有其他路可以走,死馬當作活馬醫也成,我如今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毒藥也不怕。”
“還有其他兩條岔道,再去看看。”鳳雲渺說着,拉着顏天真走出了密室。
走過其餘的兩條岔道,依舊是沒有任何危險,依舊是兩間空蕩蕩的密室,沒有任何收穫。
鳳雲渺道:“不可能像表面上這麼簡單,只是我們探索不到這幾間屋子的奧秘罷了。”
“那不如就先上去吧?再打轉也不會有什麼收穫了。”顏天真提議着。
“也好,上去之後,讓人死守這間房屋,這王府的密室大概不止這麼幾處,等花無心那傢伙來了,看他有沒有本事全找出來。”
二人走向來時的階梯,離開了這神秘的地下室。
另一邊,敞亮的密室之內——
南繡倚靠在牆邊坐着,一手放在膝蓋之上,另一手垂落着,任由手腕上的血蜿蜒流下,流淌在一隻白玉碗中。
寂靜的密室之內,靜得只能聽見血液滴落之聲——
‘嘀嗒’
空氣中浮動着血腥味兒。
直到血液盛了半隻碗,南繡這才收回了手,扯下了裙裾的一角,對手腕進行一個簡單的包紮。
將那半碗血拿到身前,與瓶瓶罐罐擺在一起。
又拿起了另一隻乾淨的碗,乾淨的小勺,從眼前擺放着的瓶瓶罐罐中依次取量,和在一起。
最後舀了三勺血液,與藥材攪拌在一起。
凝血丸,就是這樣製成的。
紫月魔蘭,由她的鮮血澆灌養成,她的鮮血,可比鳳雲渺還管用。
鳳雲渺的半碗血,是一次的量,她的半碗血,做成藥丸,是一個月的量。
“良玉啊良玉,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
她一邊調製着藥丸,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
笑聲縈繞在整個空蕩的石室內,泛着圈圈漣漪,顯出了幾分陰森詭異。
……
顏天真與鳳雲渺離開了那間屋子,順便也將密室路口關了回去,讓書櫃歸位。
一個擡眼,看見尹默玄走了過來。
“大哥。”顏天真衝他道,“讓人將我們身後的這間屋子嚴加看管,這間屋子裡有密室入口。”
“密室?”尹默玄詫異,“還真讓你們給找到了?有什麼發現了?”
“沒有發現南繡的蹤跡,不過,有點兒收穫。”顏天真說着,將手中的瓶子展現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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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同志們!今天的章節一個沒注意又翻車了,所以修改延遲更新,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