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看似平靜,實則不平靜

傅家成員多在美國定居,常年忙碌奔波,像這樣的團聚時刻,並不是常有的事。

蕭瀟是第一次見傅安笛、寧承恩,以及莊顏母女。

傅安笛:優雅從容,眉目間的神態和傅寒聲頗有幾分相似,自信獨立,這本就是傅家人的特質。應是回到傅宅,專門換了衣服,身穿休閒家居裝,家用白色拖鞋,個子雖然不算太高,但氣場很強大。

寧承恩:乾淨利落的短髮,五官清晰立體,目光精明銳利,燈光灑落在他的眼睛裡,彷彿點綴着萬千星輝取。

莊顏: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身穿簡單的素色衣服,那麼素雅,卻讓周遭羣花黯然失色。

傅文殊:她是傅宜喬和莊顏的女兒,今年八歲,遺傳了母親的好容貌。講話時,聲音軟軟的,很像是棉花糖。

至於傅宜喬,蕭瀟未曾相見。傅宗偉去世,兒子理應回國奔喪,但傅宜喬卻未曾現身,蕭瀟雖疑惑,但因對傅家家事不甚瞭解,所以有些事不宜貿然詢問。

傅安笛看到蕭瀟,第一印象還不錯,她握着蕭瀟的手,上下打量着,直呼漂亮腑。

被一羣人盯着,蕭瀟尷尬是有的,只能微笑了,不其然看了一眼傅寒聲。他揹着手在一旁站着,嘴角笑容輕淡:“姑姑很少夸人,若是她說你漂亮,那就是真的漂亮。”

一語出,衆人譁笑。

溫月華嗔了兒子一眼,倒也不含蓄,藉着杆子往上爬。笑容微頓,似是想起一人來,溫月華狀似無意的掃向莊顏——

莊顏站在人羣后,精緻的素顏在背光陰影中略顯透明。

寧承恩不會說中文,在一旁用英語問傅寒聲,打算什麼時候辦婚宴?

“我和瀟瀟都是不喜熱鬧的人,這事以後再說。”若是蕭瀟提及婚禮,縱使他不喜熱鬧,也必定辦得漂漂亮亮的,但她不喜,此事只能暫時作罷。

寧承恩拍着傅寒聲的肩,溫聲笑着說:“不喜熱鬧,也要把婚禮給辦了。這女人啊!心眼其實都很小,就像你姑姑……”寧承恩這麼說着,似是忌憚傅安笛會聽到他的話一般,所以聲音壓得很低:“女人在婚禮細節上,多是口是心非,當時不說什麼,日後回憶起這事,絕對會跟你鬧。所以啊,可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姑父我,可是過來人。”

寧承恩說着,對傅寒聲做了一個“你懂”的表情,更是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傅寒聲的肩。

傅寒聲薄脣微勾,示意寧承恩去客廳慢敘。蕭瀟不會因這事跟他鬧,他知道。留她和傅家成員相處,他是放心的,他娶的女子自是有應對他人的本事,不宜他顧慮重重,亦或是左右擔心。是這麼想的,落座的時候,卻看了一眼蕭瀟……

傅安笛正拉着蕭瀟前往廚房,傅寒聲只看到她的背影,倒是和莊顏目光對接。客廳裡,莊顏長而柔軟的頭髮散落胸前,在燈光下隱約泛着淡淡的光澤,安靜嫺雅。

傅寒聲略一恍惚,細算下來,他和她已有兩、三年沒有見面了,倒也不是避不相見,而是春節期間應酬不斷。大前年,前年,他都是凌晨回來的,見一面母親,或是在臥室裡小歇片刻,便又在天未亮之前被幾通電話催着離開。

隔得遠,莊顏眼神如水,也許不是水光,而是燈光使然。他不語,她也不說話,直到周曼文走到她身邊。

察覺莊顏視線,周曼文看了一眼傅寒聲,朝他笑了笑,拉着女兒前往廚房去了。

“莊顏這些年一個人帶着孩子,並不容易。”寧承恩在一旁輕聲嘆道。

傅寒聲眼裡有笑意,但卻沒有滲進眼底,倒了一杯茶放在寧承恩面前,輕描淡寫道:“混生活,誰都不容易。”

這話偏冷漠。

寧承恩識趣不語。

……

這頓年夜飯,少不了包餃子。傭人放假,所以女眷全都下了廚。周曼文和溫月華做家常菜,傅安笛擀麪皮,蕭瀟和莊顏坐在圓桌旁包餃子。

莊顏是一個手腳麻利的人,餃子包出來要比蕭瀟包出來的餃子好看,擺放的也工整,兩人偶爾目光對視,莊顏會抿脣微笑,看得出來,私底下也不是一個多言的人。

蕭瀟想起藏寶室裡的那張全家福,莊顏穿着長裙,裙襬淹沒了傅宜喬的褲腳。看到這樣一個女子,總歸是安然居多。

周曼文和莊伯把女兒教成這等好氣質,實在是難得。

“媽媽,我這樣包餃子,對嗎?”滿是喜悅的聲音,來自傅文殊,小女孩站在圓桌前,一邊跟着母親莊顏學,一邊慢慢的實驗操作。

溫月華等人都朝傅文殊看了過來,原以爲小女孩包餃子,只是玩玩而已,誰曾想,竟被她包的有模有樣。

“呀,我們小文殊竟然會包餃子了。”周曼文說着,把嘴湊近傅文殊,笑眯眯道:“來,讓外婆親一個。”

傅文殊笑得好不得意,主動把臉貼到周曼文的嘴邊。周曼文“啵”的親了一下,小丫頭“哎呀”一聲,誇張的摸着臉頰,輕笑道:“外婆親的我,一臉口水

tang。”

孩童之言,幾位大人聽在耳裡,全都笑了起來,又見她適才摸臉,弄得臉上都是白麪粉,笑意更盛。

莊顏嘴角含笑,把傅文殊拉到身邊,掏出手絹,幫女兒細心擦拭着臉上的白麪粉。

傅安笛把擀好的餃子皮拿過來,分放在蕭瀟和莊顏的手邊,轉身看了一眼溫月華,戲謔道:“嫂子,瞧你看着文殊,眼裡都跟裹了蜜似得。與其看着眼饞,還不如趕緊催履善和瀟瀟生一個。”

莊顏擦拭動作一頓,摟着女兒淡淡瞥目,她的身旁坐着蕭瀟:蕭瀟神情如常,嘴角笑容輕微,那笑就像是刻在她的嘴邊一樣,完美的恰到好處。

有關於抱孫子這事,溫月華原本不宜催促,畢竟這事要講究緣分,順其自然最好。長輩太急,無疑是在給晚輩壓力,到頭來,反而事與願違。但今日看到傅文殊,確實是觸動了想抱孫子的想法,眼下傅安笛說出這番話來,溫月華接話茬是一定的,但她畢竟又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於是以退爲進道:“還用催嗎?履善和瀟瀟心裡都有數,只要兩個晚輩有心讓我抱孫子就好,我不急。”

傅安笛撇嘴輕笑:“口是心非。”

蕭瀟微笑不語,她低頭拿着麪皮包餃子。她知道,溫月華那番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說不急,其實心裡很急。

傅寒聲今年32歲,溫月華着急抱孫子也是人之常情,但孩子……

她從未想過她會和傅寒聲有一個孩子,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度過兩年,不好嗎?

“瀟瀟。”

耳邊傳來一道輕柔美妙的聲音,蕭瀟轉眸看着聲音主人。莊顏微笑,對蕭瀟示意怎麼包餃子:“餃子這樣包,纔不會皮餡分家。”

……

晚餐很熱鬧,傅安笛應該是喜歡蕭瀟的吧?親自給她佈菜,給蕭瀟倒酒時,蕭瀟端着杯子站了起來,這是禮數。

葡萄酒欲要倒進杯裡,被傅寒聲阻止了:“瀟瀟酒量淺,不喝酒。”

“哥,你也太護小嫂子了吧?”寧波在一旁瞎起鬨:“今天過節,一家人聚在一起,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可不是嘛!”傅安笛看着蕭瀟,嘆聲道:“你和履善結婚,婚禮沒辦,婚宴也沒舉行,傅家實在是慚愧,今天聚在一起,說什麼也要敬你一杯。”

傅安笛都這麼說了,按理說這酒蕭瀟是避不掉的,但最終還是被她逃過了一劫,只因傅寒聲不緊不慢道:“傅女士,蕭瀟剛來例假,白開水代敬也是一樣的。”

餐桌靜了。

蕭瀟的臉忽然間就紅了,她知道他是在替她解圍,但他怎麼能在衆人面前說出這種話呢?況且,她沒來例假……

看看衆人的反應:溫月華已經是見怪不怪了;莊伯尷尬的低着頭;寧承恩和寧波微笑吃菜;傅安笛挑眉,正欲詢問是真是假,就聽一陣咳嗽聲傳來……

原來是莊顏喝水的時候,興是過急,一下子就被嗆到了。

“媽媽,你沒事吧?”傅文殊很乖巧,連忙抽了紙巾遞給莊顏,莊顏擦嘴的時候,溫柔的拍了拍女兒的肩。

氣氛似乎有些莫名。既然莫名,就必須要有人開口說話。

“阿顏。”傅寒聲靠着椅背,眸子深深的看着莊顏,嘴角有笑:“在美國,一切還好嗎?”

莊顏擡眸看着他,眸子頓了一下,點頭道了聲“很好”,又伸手摟住了傅文殊:“有文殊在,所以日子並不難熬。”

傅寒聲笑容不變,看着文殊道:“轉眼間,文殊竟已長這麼高了。”

傅文殊輕笑,害羞的往莊顏懷裡鑽。

“是啊!”傅安笛感慨道:“除了長高,眉目間也越來越像宜喬……”傅安笛似是說了什麼禁忌,驀然止了口。

好幾人臉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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