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在山水居度過了大年初一。
傅寒聲說:“傅宅是家,山水居也是家,可以不熱鬧,但卻不能沒有了年味。”
什麼纔是年味呢?
中午吃了飯,傅寒聲去書房回覆郵件,蕭瀟回臥室睡覺。下午醒來,傅寒聲不在書房,蕭瀟換了一身家居服就往樓下走。
剛走進一樓地界,蕭瀟就聞到了撲鼻的香氣,是從廚房裡傳過來的,待走近了,刀聲此起彼伏,好像是剁菜餡的聲音歡。
廚房料理臺前,是傅寒聲專注剁菜的背影,蕭瀟踱步走近,瞅了一眼料理臺:“香菇肉餃?”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峻的五官線條有了柔和的弧度,繼續忙碌着:“既然醒了,抓緊時間洗手幫我,今晚這頓餃子,你可不能吃白食。岑”
蕭瀟有些汗顏:“我包餃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賣相實在是不太好。”
“貴在參與。”
傅寒聲今日興致好,拿了面盆,放了面,讓蕭瀟加水和麪攪拌。其實和麪倒是挺好玩的。初一山水居廚房,傅寒聲剁菜,蕭瀟揉麪,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曾瑜呢?”
傅寒聲說他放曾瑜假,如今這山水居里就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
四周很靜,蕭瀟輕聲感嘆:“難怪這麼空曠。”
“不喜歡?”
“只是不習慣。”想了想,蕭瀟說:“就拿山水居和錦繡園來說吧,我本人比較喜歡錦繡園,房子太大很容易就滋生出寂寞,所以在我看來,房子只要能抵擋風雨,住着舒適就行。”
傅寒聲“嗯”了一聲,對蕭瀟半真半假道:“過罷年,我們就開始入住錦繡園。有心思下廚的話,就下廚做做飯,偶爾不想動手去做,可以叫外賣,或是開車出去吃。”
蕭瀟覺得他是在開玩笑:“傅先生被人伺候慣了,以後入住錦繡園,不會覺得不習慣嗎?”
“我住山水居,你住錦繡園?”他搖頭連說了兩個“不好”,再看蕭瀟,眸中劃過一抹戲謔,笑意撩人道:“長夜漫漫,你讓我怎麼熬?”
蕭瀟臉有些紅了,這人又開始不正經了,專注揉麪,不理他。沉默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爲蕭瀟揉了一會兒面,開始揉出了感覺來:“其實揉麪也不難,跟玩橡皮泥差不多。”
傅寒聲:“……”
他可沒興趣吃橡皮泥,這丫頭敗他食慾。於是醒面的時候,傅寒聲回了一句話給她:“麪糰放置半小時,不能讓面睡着了,否則吃起來會沒有嚼勁。”
睡着?
蕭瀟疑惑,麪糰有靈魂嗎?
傅寒聲刀工很好,蕭瀟幫他打下手。後來蕭瀟每當想起這一幕,他何嘗不是把她當孩子一樣來看待,交給她的工作,也多是好玩的活兒,比如說:把面搓成粗麪條;甚至有專門的“擀麪杖”,類似圓形鼓槌,“啪”的一聲落下去,皮就出來了……
傅寒聲會做菜,她知道,但她沒想到傅寒聲還會包餃子。那年那天的記憶對於蕭瀟來說,是刻骨銘心的,本來分工明確,蕭瀟擀麪皮,傅寒聲包餃子,但蕭瀟把麪皮遞給他的時候,卻見他捏了好幾個造型奇特的餃子,於是好奇問他,那是什麼。
“哦,你說這個啊!”傅寒聲眼角微微彎起,指着那些造型奇特的餃子,跟蕭瀟一一介紹道:“小野貓,小白兔,小胖豬……”
蕭瀟一口氣噎在了胸口,臉上緋紅一片,要知道這幾個稱呼,可都是他平時對她的暱稱——
小野貓:她抓他,咬他數次,他在歡愛之餘,會笑眯眯的叫她小野貓。
小白兔:她腳崴傷那會兒,每次單腳跳,都會被他喚上一聲小白兔。
小胖豬:她吃東西吃多了,他就會恐嚇她,再吃下去,會吃成小胖豬。
是有些惱羞成怒了,要不然蕭瀟也不會擡手摸傅寒聲的臉。她在擀麪皮,手心裡沾滿了麪粉,就那麼摸過去,後果可想而知了。
下午包餃子,竟演變成了麪粉大戰,到後來,傅寒聲收緊手臂把蕭瀟摟在了懷裡,吻她帶着麪粉的額頭、鼻樑、臉頰,最後把焦點凝聚在了她柔軟的脣上……
衣服都髒了,就連頭髮上也是麪粉,蕭瀟被傅寒聲吻得暈暈乎乎的,只知道他把她抱進了浴室,衣衫盡褪,纏吻她的同時,伸手剛要打開花灑,想起她膝蓋磕傷,不宜沾水,就是這麼微一停頓間,蕭瀟已打開了花灑,隔着水霧吻他。傅寒聲呼吸被打亂了,他能感受到他身體裡的血液究竟有多沸騰,它咆哮着擊敗了他的所有理智。
浴室氤氳潮熱,緊貼的身體燙人無比,興是熱氣蒸發了蕭瀟的力氣,她軟軟的攀着他的肩,任由他的脣和手指在她身上興風作亂。
欲~望這種東西,不敢輕易觸碰,一旦觸及,必定是覆水難收,只因它的存在是無孔不入的。
浴室一番雲雨,纏綿而又激烈,結束之後,躺在牀上短暫休息,兩人起牀收拾廚房殘局,餃子還沒包完,不繼續,晚上怕
tang是要餓肚子了。
……
飯前,傅寒聲帶蕭瀟去外面放鞭炮,一串鞭炮掛在樹上,傅寒聲點燃後,把蕭瀟拉到一旁,雙手捂着她的耳朵,即便如此,蕭瀟還是能聽到鞭炮“噼裡啪啦”直響。
閃爍的光映照在兩人的臉上,落在彼此的眼裡,流光溢彩之餘,又徒生出幾分心照不宣的笑意。
餐廳裡,餃子熱氣升騰,傅寒聲把碗筷放在蕭瀟面前,聲音還有些暗啞,輕聲叮囑:“剛出鍋,還很燙,停一停再吃。”
餃子香氣撲鼻,瀰漫在餐廳裡,蕭瀟餓得不行,夾起一個餃子,剛吃了一口,就燙的直皺眉。
“活該。”話雖如此,卻端了一杯溫水送到她嘴邊。
溫水緩解了餃子帶來的熱燙,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喜歡吃的話,以後再包給你吃。”
“費時間。”蕭瀟頓了一下,補充道:“不過確實很好吃。”
傅寒聲很有做菜天賦,蕭瀟說“好吃”是認真的,正吃着餃子,耳邊傳來了他的低沉聲。
“瀟瀟。”聲音溫和。
“嗯?”迴應的有些漫不經心,實在是太餓。
餐廳短暫沉默。
“2004年,南京某一家茶餐廳……”傅寒聲停頓了一下,過了幾秒,聲音方纔響起:“那天是黃昏,我和周毅去茶餐廳吃飯,當時點了兩盤香菇肉餃,把餃子端到我面前的那個人是你。”
“……”筷子碰上瓷碗,蕭瀟愣愣的看着傅寒聲。
她確實在茶餐廳打過工,但端餃子給傅寒聲……
“抱歉,我沒印象。”她那時候一天兼職不斷,忙得暈頭轉向。印象中茶餐廳生意很忙,所以她送菜通常只看桌號和單子,不看人,她真的不知道他曾在那裡出現過。
餐廳再次陷入沉默,然後傅寒聲笑了笑:“沒關係。2004年,我對你來說只是陌生人,你不認識我很正常。”
“抱歉。”蕭瀟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說抱歉,可能是因爲他認出了她是誰,但她卻沒有認出他是誰,所以纔會有所尷尬。
“不要說抱歉。”傅寒聲眼眸暖意融融,他伸手握住她的,“以前陌生,現在熟悉,如今這樣已然很好。”
他的手很溫暖,那種溫暖彷彿能流進蕭瀟的心裡。如此走心,卻又那麼危險。
……
春節,清淨只是奢望,除非沒有親戚可走。
傅安笛和寧承恩回國過年,總要結伴前來山水居做客。春節熱鬧扎堆,溫月華、寧波和莊顏母女全都來了,所以很熱鬧。
傭人都不在,中午滿滿一桌菜,無疑全都落在了傅寒聲和蕭瀟的身上。但傅寒聲也不能和她一直呆在廚房裡,好在清早起牀就準備好了菜色,只待蕭瀟炒熟即可。
傅安笛、溫月華等人都來幫過忙,廚房人來人去,如此快到飯點的時候,只剩下她和莊顏。
文殊好在沒有傷到腦袋,倒也是萬幸,是個調皮的孩子,來到山水居後一個人玩得很開心。蕭瀟一邊調整火候熬湯,一邊跟莊顏淺聲聊着文殊。
水流嘩啦啦直響,莊顏捋着袖子在洗菜,蕭瀟拿了一塊姜走過來清洗,垂眸間就是莊顏白皙的手指和皓腕。
莊顏美麗,手指也是極爲漂亮,指節白皙,手腕細嫩柔潤,一隻玉鐲在她的手腕間輕輕的盪漾着,盪漾着……
蕭瀟猝然眯眼。
那是一隻羊脂白玉鐲,和溫月華之前送給蕭瀟的玉鐲竟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