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在鬧市地段,是一個空中花園,西餐廳裡裡外外全都被羣花點綴,站在花園陽臺上可以俯覽半個C市地段,平時若不想用餐,來這裡喝杯茶,吃吃點心消磨時間,倒是一個不錯的好去處。
來這裡用餐的人,一律正裝出席,規矩比較多,較之味道,最爲重視的是菜色擺盤是否精緻。
餐廳入座,傅寒聲幫蕭瀟把針織外套給脫了,搭放在身後的椅背上,這還是蕭瀟第一次來這裡,這晚來這裡吃飯的人很多,不乏商界熟人,看到了熱絡交談,更有幾位因爲隔得遠,所以僅是擡手笑着打招呼。
這一晚,千里之外的北京,國家體育場內座無虛席,羣情激動,包括全國人民全都陷進了狂歡之中。
每個人都有自己專屬的狂歡方式,有人去現場觀看開幕式,有人放煙火慶祝,有人在家裡看電視直播,有人外出聚餐共度歡喜夜。
在西餐廳裡,傅寒聲點了餐,兩人沒有面對面而坐,而是同坐一側,他在這晚喝了點酒,不太多,蕭瀟沒有攔,卻開口說:“回頭如果胃疼,我可不照顧你。”
聽起來多麼像嬌嗔,傅寒聲笑出了聲。
那晚,西餐廳媒體屏幕上,國家主~席~胡~錦~濤出席開幕式,並宣佈北京奧運會正式開幕,現場一片沸騰,西餐廳食客也是掌聲雷動,侍者端着甜點走過來,看到了席間正擁吻的他和她。
侍者臉有些紅,再看周遭,不乏深情親吻的戀人或是夫妻,奧運會召開是國家榮光,同時也簇成了衆人眼中的繁花似錦。
……
8月8日夜,北京現場,在震動人心的擊缶聲裡,張婧也好,黃宛之和謝雯也罷,她們隨着現場同胞國民大聲呼喊倒計時——
10、9、8、7、6、5、4、3、2、1…溽…
深夜20整,中國正式迎來了奧運會歷史上最美好的幸福時光。
8月8日夜,國家體育館焰火高空綻放,宛如盛開的大型花朵,散發出耀眼的刺目光芒,宛如漫天繁星墜落,如墜凡塵,美得如夢似幻。
這是中國最偉大的時刻,C市大型廣場也在傳遞着歡喜和榮耀,一朵朵焰花高空綻放,汽車後座,傅寒聲見蕭瀟隔窗望着夜空,開口吩咐高彥停車。
“我們去廣場上走走。”他說。
廣場市民很多,傅寒聲一路護着蕭瀟往前走,高彥和張海生追隨兩人身側,儘可能清出一條道路來。只能說實在是太擠了,傅寒聲帶妻子躋身人羣的那一刻,其實心裡就已經開始後悔了,人實在是太多了,空氣流通也不好,周遭歡呼聲震耳欲聾,傅寒聲掌心貼着蕭瀟的背,察覺蕭瀟後背都是汗,不易察覺的皺了眉,哪還有心思再看焰火,摟着蕭瀟就往回走。
人擠人,那晚傅寒聲護着蕭瀟,摟的那麼緊,似是擔心會把她弄丟一樣,而蕭瀟在傅寒聲堅定有力的臂彎間,終於找到了最安全的棲息地。
8月9日,這天是週六。一大早,人人都在說奧運會開幕式總導演張藝謀,都在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這天上午,傅寒聲帶蕭瀟去看音樂劇,舞臺上佈景講究,臺上的演出和場景轉換會給人一種真實的錯覺感。
在燈光昏暗的觀衆席上,傅寒聲握着蕭瀟的手,放下工作和雙休日應酬,陪她整整觀看了三個多小時。
音樂劇是一場需要靜下心才能體驗的饕餮盛宴,用心去感受,甚至能夠觸摸到音樂劇給心靈帶來的溫度究竟有多濃。
離開時,傅寒聲摟着蕭瀟走的慢,不急着趕赴人前,周邊不乏有觀衆熱切的討論着音樂劇舞臺效果和劇情,傅寒聲擡手摸着蕭瀟隆起的腹部,過了片刻,脣角笑意一寸寸加深:“看來,孩子很喜歡音樂劇,沒準將來會是一個音樂家,或是表演藝術家。”
是的,來之前,他說孩子出生之前應該多接受一些藝術薰陶。其實這只是他誆她出來的一個藉口,今天是週六,他是不想她長時間待在書房裡辦公。
“孩子如果真的成爲音樂家,或是表演藝術家,博達該怎麼辦?”蕭瀟問。
傅寒聲微笑道:“等我老了,就把博達交給我大女兒,至於孩子,隨她/他喜好,不勉強。”
“大女兒?”蕭瀟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轉眸溫溫地看着她,薄脣輕啓:“對,我的大女兒。”
蕭瀟忽然懂了,他曾說過他抱着她,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大女兒,那麼她……就是那個大女兒了。
8月9日下午,紀薇薇邀蕭瀟去萬佛寺上香,傅寒聲把她送到門口,眼見她上車,還在反覆叮囑她萬佛寺多青苔,地面溼滑,讓她走路時多看路,小心一些,走路不要急。
這樣的語氣,怎不是把她當孩子來對待?
萬佛寺禪房,筆墨紙硯,文房四寶,蕭瀟提筆在紙上留下了一句話:所有的遇見,都是爲了成全人生路上最溫暖的相伴。是一程,也是一生。
唐奎仁、蕭靖軒、蕭暮雨、黎世榮的安魂燈閃
tang動如昔。伴隨着年歲漸長,蕭瀟看待事情也開始變得越發透徹,有很多事情不必太認真,也不必太迷茫,該下決策的時候,只需跟着心意走,把糾結放下,人生醉笑三千場,每一場都是與時光同安好。
傷心和痛苦其實是人一生中最寶貴的財富,只有歷經黑暗,才能讓下一次的笑容變得更加溫暖。
蕭暮雨是她的過去,傅寒聲是她的現在和未來。
她愛蕭暮雨,愛得精疲力盡。
她愛傅寒聲,愛得歲月靜好。
男女之愛,從來都是千奇百種,各花入各眼。一段情,重在相愛時全神貫注,無愧於心便是這世間最神聖的紀念品。
大殿一角,安魂燭火輕輕搖曳,蕭瀟溫溫一笑,轉身離開,那是淡然姿態,把悲喜全都融進了塵世之中,所以纔會這般從容,少執拗,少偏激,多感受。
同樣是因爲蕭暮雨,他雖然走了,卻把紀薇薇、蘇越和蕭瀟聯繫在一起。七月份,蘇越回到C市,蕭瀟有跟他提過唐氏房產爛尾樓啓動案,蘇越是建築專家,又在設計大賽上獲得各種大獎,實力不容小覷。
七月末,蘇越特意查看了滯工爛尾樓,最後設計出了幾套設計方案,8月9日下午給蕭瀟打電話時,蕭瀟真和紀薇薇在一起,於是三人一起在市區見面。
涼室,蘇越喝茶、紀薇薇喝咖啡,蕭瀟喝水,翻看設計稿的時候,遇到分歧處,認真的聆聽蘇越講話,跟紀薇薇敲定首期付款房主安置合同擬定。
這樣的生活很簡單,陽光是熱的,茶水是熱的,話語泡在茶水裡,溫暖的寂靜歡喜,像是歲月最寬容的饋贈。
話到最後,蕭瀟跟兩人提起了唐氏重組計劃,除了保留互聯網、房地產和若干產業外,其他產業一律推出去。蕭瀟在這裡所說的“推”,無疑是“被收購”或是“併購”,這是一個大膽的舉措,此舉措一出,怕是整個唐氏又將是一片喧譁大亂。
“對於唐氏未來規劃,你是不是心裡已經有主意了?”蘇越問了這麼一句話。
蕭瀟對唐氏未來確實有規劃,正確的說這樣的規劃並非是來源於她,而是起源於她外公唐奎仁。早在多年前,外公尚且在世,當時他就曾對蕭瀟說過,唐氏未來應該佔據日化業市場,實現零碎產業統一化,易於管理,也易於獲利經營。
她把這話記在了心裡,但2007年,外公尚未完成的宏圖大願卻被傅寒聲搶先一步佔據先機,不過數月時間而已,那個做事雷厲風行的男人,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佔據了日化業半壁江山。
蕭瀟對此倒也稱不上很失落,感慨萬千卻是有的,是她丈夫的產業,她縱使有心達成外公所願,也實在是張不開那個口。
她很清楚,爲了收購日化,繼而推日化上市,博達團隊,包括傅寒聲究竟付出了多大的精力和時間,僅是金錢運營就投進去將近十億美金......
張不開那個口,縱使她把旗下產業彙總悉數合併給博達,也無法和日化前景抗衡,他們是夫妻的同時,更是各自集團的老董,在家是夫妻,在外是商敵,總歸是利益至上,所以有些話,蕭瀟不能說。
蕭瀟不曾知道,也就是這天下午,傅寒聲在西苑打掃衛生時,無意中看到了蕭瀟有關於唐氏的重組計劃,看到她在“日化”兩個字上畫了一個大“X”,靜默片刻,直到收拾完書房,這纔打了一通電話給華臻:“博達日化運營,包括客戶關係網,給你兩天時間,整理好之後儘快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