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楊老頭身旁的小廝,早已望得錢鏐的馬踏飛燕久久難以回神。
一隻蚊子飛不妙撞進小廝張大的嘴裡,小廝察覺口中有異物,這才從震驚中醒悟過來。
見異物是蚊子,小廝嫺熟得又將其放入嘴中。
舔了舔嘴,小廝對楊老頭道:“老爺,你看着錢鏐的馬術真是精湛啊!觀八人擊馬球,唯錢鏐的表現可供一觀。
錢鏐這馬術,若是平日再多擊些馬球,定會更加精彩。”
楊老頭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多擊馬球?他要幹嘛?他要去跟當今聖上討節度使當?”
小廝順嘴道:“若是皇上還能用馬球定一兩個節度使,錢鏐也沒有不學馬球的道理啊!”
楊老頭冷哼一聲,他才懶得跟這碎嘴的家奴擡扛。
看了一眼已經下馬的錢鏐,楊老頭回歸正題道:“這點馬術算不得什麼,跟北方那些蠻夷比起來還差得遠,槊有步槊馬槊,又屬馬槊殺傷力最大。這點騎術還不夠看的……”
小廝也不敢多嘴,他知道楊老頭是不喜錢鏐的,再幫錢鏐說話,那可就不是碎嘴不碎嘴的事情了,說不準碰了楊老頭的底線回去還得挨罰。
見楊老頭沒有起身的意思,小廝提醒道:“老爺,該去教槊了!”
楊老頭子望着遠處的錢鏐微眯着眼睛,一言不發。
一下子成爲關鍵人物的錢鏐,此時正被五哥兒、張郎和李環三人簇擁着。
他們都明白,若不是今天錢鏐突然出手,他們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等到這個參與晉升之戰的機會。
五哥兒之前沒有怎麼譏諷錢鏐,此時說起客氣話來也不顯得突兀。
五哥兒拱手道:“說來慚愧,今天全都依仗了小師弟我們才得以有機會和師兄們切磋。之前還不知小師弟有如此之能,真是慚愧!”
錢鏐也不是什麼持功而傲的人,只是謙虛笑道:“師兄說這話倒是生疏了,我本就不懂擊馬球,若不是師兄指導,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握‘月杖’呢!”
李環也是來感謝道:“李環不是懂得恭維的人,也不會說話。但今天無論如何都是小師弟一人力挽狂瀾,這份恩情,李環記下了!”
果然不會說話,李環說到恭維時,五哥兒笑臉一僵,很是尷尬。
錢鏐倒也和氣,只是說沒有李環的牽制,他恐怕也不會那麼輕鬆把馬球送入球門。
見張郎臉色發紅,在一旁沉默不語。
錢鏐知道他這是因爲先前忍不住的嫌棄而在一旁愧疚。
錢鏐也不想安慰什麼,也沒什麼好安慰的。
既然看不起別人,那就得有被打臉的覺悟。
不然以後出了越州,也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勢利德行,這天下,能人喜藏拙之士何其之多,只懂痛打落水狗,最後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不過錢鏐對張郎先前的話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攬過三人後認真道:“沒幾日就要與地字號、天字號的師兄們切磋了。前些時日小弟身體有些不適,耽擱了許久。
槊法不懂之處,還請諸位師兄不吝賜教。錢鏐在這裡謝過了。”
張郎沒有被排斥在外,心中對錢鏐很是感激。
當錢鏐說出這話時,他便是立馬回道:“稍許師父便會來教槊法,你認真學着便是。以你的天賦,想來應該用不了多少時日就能學會。”
五哥兒也是笑道:“師弟何須如此客氣?師弟若是想學,我們可以把我們會的招式全都展示一遍給小師弟看,只是我們學不到精髓,有些招式舞起來也覺有些不倫不類,就怕師弟你看了會誤入歧途。”
其餘二人也是點了點頭,五哥兒的話沒有一點謙虛。
他們不是剛入門的就是天賦爛到爆的,自己都學不會,何談教人?
若是他們稍有些天賦,也應該成爲地字號或是天字號弟子了。
五哥兒儘量思索着,突然一拍腦門道:“我突然記起一事,有資格去切磋的弟子,可以讓師父教一招槊法。
我記得師弟和成二公子切磋時,最後的那一招看似毫無章法的甩槊一擊,跟師父的【北風捲地】倒有幾分類似。”
李環、張郎聞言,也是回憶起那日錢鏐的最後一槊直接將成二公子打飛的情景。
聽五哥兒提醒,衆人亦是點了點頭,也肯定了五哥兒的這個猜測。
五哥兒提議道:“既然小師弟沒有學到槊法,等下我們就要求師父教那一招【北風捲地】吧?”
李環點頭道:“這個機會是小師弟憑自己的本事奪來的,理應如此。”
錢鏐也不是什麼喜歡假意推脫的人,既然你們都沒意見,那他自己更不會有什麼意見。
當然錢鏐也是記下了這份情分,他能從感覺到,三人已經學過了這等招式,學過了還肯因爲錢鏐再學一遍,倒也不是那不懂知恩圖報之人。
四人打定主意,就等着楊老頭子過來了。
而落敗的張痊等人則是早早就出了校場。
上馬之前,張痊還不忘狠狠地瞪了錢鏐一眼,這才抽馬而去。
散漫的楊老頭子終究會過來的,來到四人面前時。
五哥兒則是帶着頭,對楊老頭道:“師父,今日肯否再教那一招【北風捲地】?”
張郎、李環也附和道:“是啊師父,【北風捲地】可是師父在縱馬出雲州,大破沙陀一部所留下的神技啊!師父可不許藏私。”
楊老頭微微皺眉,問道:“爾等前些時日不是都學過了?”
張郎張口就來,“忘了呀!若是神技如此好學,我等不都成了師父的親傳弟子了?”
楊老頭瞥了他一眼,輕聲道:“油腔滑調,什麼神技不神技的?只不過是當時覺得那一招槊法力道有些大,這纔將其搬來當槊法而已。
可這學槊這麼久,你就不明白,槊其實是沒有招式的?
你真當我一路長驅直入沙陀一部,難道是一路甩槊甩過去的?
如果你真想縱馬出雲州,你今天就該去端槊……”
張郎也不敢反駁,楊老頭子稀里嘩啦教訓一通,最後還是教了四人【北風捲地】。
規矩是他定的,他自己當然是會遵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