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王潮,你是王審知?”薛洋上次自從和袁襲和向傑兩人提起過王潮之後,便沒在注意,到了如今他這個地步,那些往昔熟知的歷史人物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早已經脫去了神秘的面紗,畢竟自己已經融入這段歷史,甚至於本身也成了這段歷史的一部分。但是當王氏三兄弟真的來到自己跟前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有些好奇。
“罪臣王潮,攜兄弟王彥復、王審知叩見南平王。”此時的王潮不知道薛洋在什麼,一見面之後立即下跪請罪,倒是王審知擡頭看了一眼坐在上首,面容俊秀年輕的不像話的這位南平郡王,隨即趕緊低頭不語。
“既然知道請罪,那說說吧,你有何罪?”薛洋在旁邊有些好笑,但是面色卻顯得幾位肅然,盯着王潮道:“按理說,你選擇投誠,歸順我帳下,往昔一切皆可以既往不咎,不過本王還是很好奇,你如今到底是怎麼想的?”
“罪臣愚魯,不識王爺真容,在泉州強自對抗王師,後又擅自資助劉漢宏逃亡海外。罪臣罪該萬死,還請王爺能看在罪臣主動交代的份上,饒過我這兩個兄弟,他們對此事毫不知情。”王潮知道自己的事情瞞不住薛洋,所以這一路上都想好了,此時直接竹筒倒豆子將其一一和盤托出道:“請王爺恕罪。”
“呵呵,你倒是毫不隱瞞啊!”袁襲在旁邊好奇的看了一眼這位中年人,摸着長鬚點頭道:“你一個昔日光州人,居然能跑到泉州站住腳,倒也算是難能可貴了。只不過你一不尊唐皇命令,我主公攻略江南可是奉了唐皇旨意的,你卻在泉州暗地裡對陳巖動手,若不是我平南軍水陸並進及時趕到,只怕你和劉漢宏就該聯手瓜分福州了吧?更可惡的是,在我平南軍大軍合圍,那劉漢宏絕無逃生機會的時候,再次出手,將手下船隊借給了他,幫助其逃亡海外。你這個光州老鄉,可真是一點都不含糊,每次出手都能打在我平南軍的軟肋之上,而且還每次都能成功。說說看,你打算下一步做什麼?”
“不敢不敢!袁軍師言重了,罪臣不敢!”袁襲一句接一句的話嚇得王潮連連叩首,冷汗直冒,自己一步走錯已經是悔之無及,哪裡還有下一步?
不過他尚未開口,旁邊的王審知忽然朝着薛洋抱拳道:“請王爺明察,我大兄如此而爲也是情有可原,請王爺高擡貴手饒我大兄,罪臣王審知願以身相替。”
他一句話嚇得王潮不在在說話,急忙朝對方使眼色,但是薛洋卻啞然失笑道:“王審知啊王審知,你可真行,也罷,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能說服我,我便放了你們三兄弟,以後若是你願意,也可以在南平王府帳下效力,若是無法說服本王和軍師,那就沒辦法了,推出去交給軍法處。”
“啓稟王爺,如今天下大亂,正是各路諸侯紛紛崛起之時,我大兄身爲泉州刺史,自然也不能免俗,唯有盡力爭取而已,此乃是事之常情。”薛洋的話讓王審知振奮了精神,急忙道:“所以王爺大軍南下之時,我大兄雖然在泉州反抗,但是卻並未禍害泉州百姓,並且福州被平南軍拿下之後,我泉州並未抵抗,王爺不能將此項罪名扣在我大兄頭上。”
“三弟!”王潮是被王審知這番話說的大驚失色,這幾乎是在公然質疑薛洋,所以他急忙打斷了王審知的話,連連道:“我三弟年幼無知,還請王爺恕罪。”
“繼續說,我聽聽。”薛洋倒是看了一眼王審知,這個傢伙看起來雖然和歷史記載不太一樣,至少在自己眼前這幾句話倒也說的中肯,所以點了點頭讓其繼續,也是想聽聽對方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見識。
“那劉漢宏雖然和王爺作對,但是此前和我王家確實相熟,泉州和越州之間常年來往,我兄弟三人此前能夠抵達泉州,也是靠了越軍的相助,所以家兄不忍見其兵敗,故而在最後時刻派出船隊報恩。”王審知不清楚薛洋的態度,而且被王潮連番打斷,所以說起話來沒有條理,但是卻一五一十道:“但是,劉漢宏此行逃亡之地點,我等此前並不知曉,並非故意要隱瞞王爺,還請明察。”
“聽起來,你們三兄弟倒是知恩圖報啊,但是大是大非呢?”袁襲在旁邊搖頭道:“撇去諸侯爭雄不說,那劉漢宏在越州等地的所作所爲你們不知道啊?越州百姓至今生活困苦,民生凋敝,劉氏兄弟卻生活豪奢,舉兵十幾萬衆前後兩次南下,這些兵馬錢糧從何而來?越州有多少產出?能供養如此龐大的軍隊往來征戰?此等作惡多端之人,你們還相助其逃命?真是丟盡了你們王家的臉了。”
“軍師說的是,罪臣知錯。”王潮在一邊嘆息道:“罪臣也知道,劉漢宏並不是善人,所到之處橫徵暴斂,遭人憤恨,助他就等於助紂爲虐,此前他邀我一起攻入福州,我也並不曾答應,但是畢竟如今是亂世,罪臣也是心有僥倖,總覺得若是時機得當,泉州也可趁機奪佔江東各州郡,甚至於統一南境。到時候罪臣自問還可以多做些對百姓有益之事,對國家有益之事,總比劉漢宏佔了禍害地方要好。”
“王潮,你倒是說了句實話。”薛洋點了點頭,隨後笑道:“起來吧,總歸泉州是投誠我南平王府,你在泉州主政,也是頗多革新之舉,雖然於我有不利,但是對百姓卻也甚好,算是以爲保境安民的能臣。”
“多謝王爺不計前嫌,罪臣感激不盡。”薛洋話語之中的讚賞讓王潮大鬆一口氣,急忙低聲道:“罪臣願戴罪立功,爲王爺大業盡心盡力。”
“既然你在泉州做得很好,那就回泉州吧。”薛洋起身看了一眼王審知,隨後道:“至於你王審知,先留在金陵,等到嚴先生下達政令之後,在給你安排一個差事。你們記住,如今江東底定,你們那些心思可以收一收了,我平南軍雖然不會對有功之人下手,但是也絕對不會坐視各地割據爭雄的局面再次發生。老老實實做人,本本分分爲官,爲百姓造福,那邊是最好的歸宿。”
薛洋的這最後幾句話算是一種叮囑,也是一種警告,不論是王潮還是王審知都是心頭一震,隨即躬身接令,緩緩退了出去。
“大兄,你小心點。”王審知出南平王府的時候腳步一個趔趄,讓身邊的王彥復和王審知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將其扶了起來,不過前者卻沒有在意,反倒是看着南平王府的匾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