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者沒有任何權利,這在皇家來說是一定的,雲家不這樣,雲歡雄心勃勃的想要把自家的觸角伸到遼東,結果,派出去的商隊命運多舛的厲害。
作爲以前在遼東經商多年的老行家,老崔在嶽州力挺自己的主子云歡再一次進入遼東,自從李二征伐高麗之後,雲家爲了避嫌,將自家的力量全部從遼東撤回來,撤的非常的乾淨,此後再也沒有向那裡派出過商隊。
如今戰亂平息,遼東經過這些年的休養生息之後民生開始慢慢的恢復,畢竟帝國需要的是一片有產出的土地,而不是一片無人區。
人蔘,貂皮,靰鞡草這三樣寶貝對雲家很重要,嶽州的好些店鋪都需要用到它們,尤其是靰鞡草,這是一種最好的填充材料,雲家的傢俱店每年對這東西的需求非常的高。
老崔明白現在進入遼東一定非常的困難,所以他對利潤奇高的人蔘和貂皮,並沒有打算涉足,只想開一家收購靰鞡草的店鋪,在當地將靰鞡草處理過後再運回長安或者嶽州進行第二次加工,讓廉價的靰鞡草發揮出它本來的作用。
店鋪剛剛開起來,就受到所有人的排擠,不管老崔如何的利用商人間的手段放低姿態想要融合到當地的商業體系裡面去,結果,一點效果都沒有。
店鋪在秋天沒有收上來一點靰鞡草,連店鋪裡的夥計都沒有辦法湊齊。老崔並不着急,認爲這位是人家在排擠自己,給自己一點下馬威,過完年之後就會好的。
等到過了年,情形果然有了變化,該招收的人手也招收齊了,和好多鄉農也訂立好了秋天收購靰鞡草的約定,只要等到秋天一切就會水到渠成,雲家在遼東的第一個店鋪也就紮下腳跟了,生意是慢慢做起來,大規模的進入遼東,會把當地的那些商賈嚇壞的。
就在老崔收到了第一批貨物,並且大肆生產的時候,風向又變了,晚間的一場大火將雲家囤積在草場的十幾萬擔乾草燒的一根都不剩。
這就是人爲製造的災禍,做了多少年順風順水生意的老崔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去了哥勿州都督府質問,要求緝拿兇手,賠償雲家的損失。
哥勿州都督府確實雷厲風行,十天的時間就抓到了兇手——三個靺鞨人,靺鞨人在當着老崔的面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之後,就被哥勿州都督府當場斬首,算是替雲家報了仇,可是提出來的賠償,如果雲家願意,可以接手這三個靺鞨人的全部財產,包括他們的妻子兒女。
老崔氣的渾身發抖,卻說不出官府的不是來,想要的兇手官府抓到了,想要的賠償官府給了,至於老崔看不上那幾個黑乎乎的野人,那也是老崔的事情,與官府無關。
見慣了大風浪的老崔知道怎麼回事,於是乾脆撕破了臉皮警告了所有商賈和那些明裡暗裡的勢力,就此一次,下不爲例,若有下次,就不可能再是三五個野人出來頂罪能消弭雲家的怒火,到時候他們就算想要和解,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了。
很快,雲家的草料堆再一次聚攏了起來,整個捶制靰鞡草的工坊已經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工作,第一批捶制好的靰鞡草已經被打成硬包裝上了船沿着遼水順流而下,進入大海之後,最後從登州上岸,運到涿州,最後抵達長安,在長安進行第二次加工之後最終被送到嶽州。
雲燁當初在知道雲家要把草從遼東運到嶽州,就吃驚的不行,不過再三衡量過自己兒子的智商之後,認爲自己不會生出一個傻蛋來,於是也就不加以過問,隨雲歡去折騰,他只想看看自己的兒子到底要幹什麼。
後面更加讓人吃驚的事情出現了,雲家的船隊在遼水上受到了搶劫,這一次不單是靰鞡草,連船隻都被盜匪付之一炬。
唯一的好處是船上的夥計沒有出事,被人家搜檢的清潔溜溜之後,攆到了岸上,歷經千辛萬苦纔回到遼東總店,向老崔稟報了整個事件的過程。
老崔大發雷霆之後就回到後堂,滿臉笑容的給自己的主子云歡寫信,稟報了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本來老崔打算自己放一把火將自家的草料和船燒掉的,現在被外人動手了,這樣的情形實在是太美妙了。
於是雲家二少爺攜雷霆之怒打算親自走一趟遼東,親自去問問當地的官員,爲何會把遼東治理的處處都是盜賊,讓安分守己的商人沒了活路。
路過長安的時候特意來給老祖宗和爹孃請安,花花也跟着回來了,只是這孩子如今挺着一個大肚子笨拙的厲害,原本笑容滿面的辛月,看到這幅樣子,沒有等到雲歡給自己叩頭,就先把雲歡狠狠地臭罵了一通,六個月的身子的人也敢帶着走金牛道?
雲燁喝着茶瞅着兒子嘆口氣說:“做事還是不夠大氣啊,你該一把火燒了總店的,雲家雖然不喜歡拿自己家人作伐,損失一點財物還是可行的。”
雲歡有點不好意思的給父親捏着肩膀一邊說:“遼東只是一個起點,孩兒現在想把咱家的觸角伸到遼西去,那裡雖然是荒原,可是那裡的皮貨和人蔘是最好的,這兩樣貨物的利潤很大,孩兒有些不捨得放棄。”
雲燁一邊享受着兒子的殷勤,一邊指着遼東的地圖對他說:“這就是說你不夠大氣的原因,咱家不經營藥鋪,也不經營皮貨,這兩樣東西的之所以貴重,其原因就是因爲稀少!稀少的東西是形不成大場面的,最多能賺點錢,也形不成一定的規模,形不成規模在當地的影響力就不足,高明的商賈現在追求的是話語權,也就是說他們在追求自己在某一地某一行裡面的話語權,努力的讓自己成爲規則的制定者,只有成爲這樣的商人,你纔有可能成爲一個厲害的商賈,要不然的話,也就是賺點錢而已。
爲父一直都很奇怪,遼東鐵礦這麼些年都沒有發展起來,是什麼原因?歡兒,你這次去遼東發威之餘,去實際調查一下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鐵礦的沒落,這些年,長安的鐵廠鍊鋼的濃煙就沒有熄滅過,鋼鐵依舊供不應求,價格居高不下,而遼東守着那樣巨大的一個鐵礦卻無所作爲那裡最了不起的一點就是還有煤礦,只要有鐵,有煤,在那裡建設一個巨大的鐵廠不是問題,你只要有本事在那裡起一座鐵廠,用不着藉助你老子的威風也能活得體面,自己掙來的臉面,纔是屬於你自己的,現在的你,不過是一個紈絝而已。”
雲歡停下按摩父親肩膀的手說:“長孫家當年就是開鐵廠的,他們家都完蛋了,別人還能開的起來?那東西不賺錢啊。”
雲燁仰天大笑,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了下來,引得辛月和花花把腦袋從後堂探出來偷看,見他們兩父子交談的開心,才把頭縮了回去。
“長孫無忌會做什麼生意?開了一家鐵廠只知道拿鋼鐵來打製兵器,只要軍隊上用不了那麼些兵器,剩下的軍器製造再被武研院包圓,他家的鐵廠就只能去製造農具和菜刀,鐵鍋,指望這些鐵匠鋪子都能做的東西賺錢,他們的腦袋就是被驢子踢了。鐵廠關門也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做生意需要很強的創新能力,抱殘守缺就是在等死,沒有給自家的鋼鐵找到出路,活該他們家關門歇業,兒子,你記住,鋼鐵這東西到了任何時候都是好定西,慢慢的你就會發現,他和糧食,鹽,一樣,都是不可或缺的必備品,尤其是現在大唐,對鋼鐵的需求根本就不是長安的幾座鐵廠能夠滿足的。
都說十里鐵廠已經足夠產出能供全天下使用的鋼鐵,其實不然啊,兒子,等到以後車船全部變成鋼鐵製造的,你以爲他們還能供應的過來嗎?”
雲燁以前和兒子提起過一些自己的設想,他們也從李泰那裡得知了舟船的前景,現在雲歡聽到父親老話重提,就半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說:“爹爹,您認爲鋼鐵一途真的大有賺頭?萬一賠錢了怎麼辦?”
雲燁又笑了起來,拍拍兒子的肩膀說:“你要是打算去幹,就去幹,雲家現在發愁的是錢財太多,而不是太少,你母親的寶庫裡面,好多銀幣又開始變黑了,雲家如果不出一個敗家子,光出精英人物,皇帝都不放心,所以啊兒子,你就放心大膽的去敗家吧,你爹我就是長安城出了名的敗家子,老祖宗當年沒少爲爹爹的敗家行爲擔憂,如今誰敢說你爹是敗家子?”
“孩兒覺得爹爹現在就是一個大敗家子……”
“哈哈哈哈……”
父子倆的談話是溫馨的,辛月,花花,側着腦袋傾聽着他們父子的談話,當聽到公公要自己的丈夫成爲敗家子,不由得大急,站起來就想去找公公理論一下。別人怕自己的公公,花花可不怕,說錯了最多挨一頓訓斥,低頭看看自己高聳的肚皮,覺得信心更加的足。
辛月寵溺的在花花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說:“傻孩子,你公公什麼時候做錯過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