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跑到毒蠍出沒的地方,做了個簡易火把,撥開草叢尋找毒蠍。經過半個多小時的尋覓,終於發現了一隻手指長的蠍子。
它在草叢裡躲避着我的追蹤,我迅速伸出左手直接就去捏它,剛碰到它那一剎那,兩根毒刺並在一起,就刺進了我的大拇指。
我沒感覺到有多麼疼痛,就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一樣,指肚上只有一個出血點。我懷疑這隻蠍子毒性太小,再繼續尋找毒性更大的毒蠍,又過了十幾分鍾,我發覺我的拇指已經失去了知覺,靠近火把看了一下,整個拇指都已經變黑,出血點也變成了小洞,一股股黑色膿液從裡面流出。
這麼奇特的毒性難怪歐陽笑提前沒有發覺,如果不是在明顯部位,誰也想不到傷口惡化得如此快速。
我不知道會不會像歐陽笑一樣昏迷不醒,但是如果真的會昏迷,也要在昏迷前趕到歐陽笑身邊,萬一她發生了奇蹟病情好轉,也可能會救我一命。
我期待的奇蹟沒有發生,她還是昏迷不醒躺在那裡,身上還是隻穿着內衣褲,額頭上還放着已經風乾的外套。
我躺在她身邊,閉着眼去感受拇指的傷情和身體的變化。
首先感受到的是手掌的麻木,然後就是全身無力,視線模糊,開始時不時出現了幻覺。
我之所以斷定是幻覺,是因爲我看到了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人。第一個幻覺是:白夢凡站在我面前,對我指指點點說了一大堆話,我只能看到他嘴動,卻聽不到任何聲音。第二個幻覺是:我看到旁邊的歐陽笑變成了乾屍,從地上坐了起來,伸着胳膊向我脖子掐過來。
我立刻坐了起來,努力使自己清醒。
這是一次賭注,賭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命。看來我是賭輸了,但是我沒有感到後悔,在這種情況下我一個人最終也會走向死亡。渴死,餓死,淹死,每一種死法都是要經受一段痛苦的折磨。現在這樣無痛中死去也許是最好的。我又躺了下去,慢慢閉上了眼睛,意識在快速消退。
不知過了多久,我又出現了幻覺,耳邊傳來歐陽笑微弱的哭泣聲,聲音越來越真切,我一下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到天已經亮了,我感到了左手拇指劇烈的疼痛。坐起來看了看傷口,發現傷口周圍皮膚已經恢復成正常膚色,而且傷口也癒合了,現在除了疼痛一切正常。
旁邊的歐陽笑還躺在地上,她在低聲無力地哭泣。她眼睛是緊閉的,身子也是一動不動。
我輕輕推了她一下,哭聲立刻停住了,但是身體並沒有任何變化。我又摸了一下脈搏和額頭,她病情更加嚴重,隨時可能停止心跳。
我現在算是恢復了,那麼也說明我的血液是可以抵抗這種毒的,至於能不能對她有效,那就只能再賭一次了。
我抽出匕首,割破了左手食指動脈,鮮血一下噴射而出。我把指頭伸進歐陽笑嘴中,她立刻吸允起來。
我右手解開她腿上包紮的布條,用匕首在傷口上又劃了一刀,把手指從嘴裡抽出,讓血液流進她的傷口內。
我不知道該用多少血量才能救她,只有儘可能多的做出貢獻,最後又把手指放進她嘴裡,在她吸允手指中我慢慢陷入了昏迷。
這次昏迷的時間不長,我醒來她還沒醒。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給她包紮好傷口,又穿好衣服,捧來所剩不多的雨水給她灌了兩口。
由於天熱,加上泥土的滲漏,坑裡的雨水已經見了底。望望茫茫大海,沒有任何船類的蹤影。
每一次經歷過生死就會有新的認知。現在的我就如同新生兒一般,對未來充滿了追求,不再有消極的想法。
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填飽肚子。我拖着虛弱的身體,大半天只抓了兩條魚。生起篝火坐在樹下又開始烤起了魚。一條魚烤好放在一邊,繼續烤第二條。
二
背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我回頭一看,歐陽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來了,一臉惱怒的樣子衝我快步走了過來。
我剛要打招呼,歐陽笑抓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就對我擲出,石頭朝着我的頭就飛了過來,我忙閃身躲開,石頭落進火堆裡,燃燒着的乾柴被砸得散落開來。
“發瘋了嗎?剛醒就要殺人?”我喝道。
“殺的就是你!”歐陽笑撿起一根燃燒中的乾柴,劈頭蓋臉對我一頓猛打。
“住手!有話說清楚!我救了你,你想恩將仇報嗎?”
歐陽笑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加快了攻擊。我和她對打了幾招,她此時的狀態雖然沒有完全康復,但是我已經沒有絲毫勝算的可能。
我虛晃了一招,轉身就跑。她緊追了上來,一個前撲,我被撲倒在地,我立刻翻身和她抱打在一起。
這種近戰肉搏已經使用不出來太多招式,以我們現在身體的狀態,我略強於她。經過幾分鐘的扭打,我把她壓在身下,雙腿壓制住了她的兩條腿,兩隻手抓住了她兩個手腕。我的體重也起到了關鍵性作用,死死把她壓在身下不能動彈。
我們四目相對,一上一下相距也就三四十釐米。
“放開我!”歐陽笑吼道。
“放開你讓你殺我?你以爲我傻嗎?”
“你到底想幹嗎?”
“我想幹嗎?這話應該我問你。你到底想幹嗎?”
“我要殺了你這個流氓!”
“我什麼時候變成流氓了?我是爲了救你,之前都和你解釋過了,你還不依不饒,你以爲你是誰呀?你是皇后還是娘娘?現在也不是封建社會,你也不是什麼也沒穿,你也不是大姑娘,你有什麼理由要拿我命來出氣?”
“混蛋!就憑你說這些話我就會殺你。”
“我混蛋?那你就是下賤無恥!”
我不想生氣,但是我用差點丟了生命的代價去救了她,她卻要殺我,這個委屈我不能忍受。
我怒道:“你爲了你的什麼破任務就去奉獻出自己的身體,對方還是那麼垃圾的一個男人,你還念念不忘,不遠萬里又來找他,你說你是有多下賤!我不顧一切救了你,你反過來要殺我,你說你是不是無恥小人?”
“你敢罵我?你一個男人這麼個姿勢壓在女人身上,你纔是無恥!”
“我……我沒有你那麼骯髒的想法。”我被她這一提醒,也發覺有些不雅觀,這麼一猶豫手就鬆了一下。
歐陽笑在這一瞬間掙脫右手,伸手就把我腰裡的匕首抽了出來。
我一看不好,忙去奪她匕首,她刀已刺出,我雙手握在了刀刃上,手掌被劃破,隨後刺進了軟肋。她抽出匕首就要刺第二刀,我翻身閃躲,然後站起來捂住傷口就往林子裡逃命。
歐陽笑一直緊追不捨,跑出沒多遠我就眼前發黑,腳下一軟摔倒在地。
“跑啊?起來繼續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歐陽笑一臉得意,握着匕首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頭暈得已經睜不開眼,閉着眼睛聽着她的腳步,說道:“小人,我剛纔有一句說錯嗎?你身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你的身材是不錯,可是我不感興趣,該看的我看,不該看的我也沒興趣看。你不要用你那骯髒的心理去看待我正直純潔的內心。”
“哼!那我就讓你死個明白。我看起來是昏迷了,但是並沒有完全失去知覺,你做了什麼以爲我不知道?還裝什麼清高純潔?”
“我做什麼了?我發現你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就給你擦拭身體降溫,如果不這樣做,你早就燒死了。”
“降溫?說得好聽!還有呢?”
“還有什麼?”我想了一下說:“還有就是查看你的傷口。”
“這裡什麼都沒有,查看傷口有用嗎?你就是存心不良!”
“好,我存心不良。我要是存心不良你現在早就……”後面的話我沒說出來,但是她肯定明白我要說什麼。
我頓了一下,繼續道:“你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對我也是有用的,我也不想你就這麼死了,看着你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樣子,我爲你也感到不值。但是我又能爲你做什麼呢?你說得對,這裡一無所有。沒有藥品,看你的傷也是白看,但是這裡有我!我想到之前的毒蟲怕我,就推測我的血可能會剋制這種毒性。我就半夜裡去尋找毒蠍,讓毒蠍蟄我的手指。後來我也暈倒了,出現了幻覺,我以爲要和你一起死了,但是我最終清醒了,毒也消退了。我就給你喝我的血,傷口上也灑了血進去。我不知道多少量才能治好你,所以就把手指放在你嘴裡,讓你一直吸,直到我昏迷過去。我不知道你感覺到了什麼,我不知道你產生了什麼幻覺,但是我就做了這些,然後我再次醒來時就捉魚做飯。”
我舉起了左手,動了一些拇指和食指,說道:“拇指上的傷口是毒蠍蟄的,食指傷口是我用刀劃的。”
“你……你以爲我是小孩嗎?”歐陽笑雖然這麼說,但是語氣溫和了很多。
“你是大人,所以我不敢騙你。”
“你怎麼知道我中了蠍毒?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那傷口一看就是中毒了。”
這個時候我也必須說點謊話了,繼續道:“我把你送回原處後就到處尋找毒蟲,然後就發現了那種很獨特的蠍子。我本來也不確定,我中毒後根據傷口的情況才斷定你就是中了這種毒。”
“你那麼瞧不起我,你會冒險救我?”
“你能違背僱主命令多次救我,我怎麼就不能救你?何況我並沒有瞧不起你,我只是爲你不值,心疼你。”
我始終是閉着眼,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的聲音,但是我說完話什麼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