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努力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裡不見了她的身影,擡起手看了一下,滿手都是鮮血。把短袖衫撕下來三條纏住雙手和軟肋的傷口,又緩了幾分鐘,然後扶着樹站了起來。
歐陽笑徹底失蹤了,也許是感謝我救了她,又心存怨氣,想讓我自生自滅。我也不打算再去找她,或許現在爲止我纔算是真正報答了她之前的救命之恩。
我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想找個她找不到的地方,但是這裡是小島,又能躲到哪裡?腳下突然一沉,掉進了一個洞裡。
這個洞有一米多寬,四五米深,所幸不是垂直的,我順着滾動的虛土就滑倒了洞底。底部的空間稍微大一些,映射到底部的光線很暗,隱約感覺這像是一個蛇洞。但是如果有這麼大的蛇,也早就該遇上了。這島上也沒看到有什麼動物,我推測這可能是很早之前留下的。
這裡很涼爽,有沒有蚊蟲,我這傷勢也需要好好修養,如果萬一就此丟了性命,這裡也是很好的墓穴。我閉上了眼睛,靜等命運的安排。
迷茫的等待中迎來了夜晚,昏睡中又度過了一天,傷口部分肉芽已經長在一起。第三天意識再次清醒過來,我知道我又熬過來了,死不了就要好好活下去。擡頭看了看洞口,外面又是炎熱的一天。
洞雖然不深,但是鬆滑的土質想爬上去也費了不少力氣。身體再次沐浴在陽光下我感覺又重生了,重生的代價就是傷口全部再次裂開。身體現在已經嚴重缺水,乾渴得已經忘記了飢餓。
水坑裡的雨水肯定已經沒有了,這裡植物種類繁多,有一種藤本植物攀附在高聳的樹木之上,把它中空的莖折斷,會有清甜的汁液流出。
這種植物也是這次來島上才發現的,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不止是它,這裡大部分植物我都不知道它們的名字,但是能夠幫助我生存的植物,我都給它們取了只有我才知道的名字。
這種提供水分的植物我稱呼它爲‘自來水’。這種植物雖然不多,但是生命力很強,只要不割斷,就會自動恢復破損之處。在恢復期間傷口上方的枝葉會收縮變黃,恢復之後就會再次嫩綠挺拔。
喝了幾口水便有了飢餓感,雖然還想喝水,但是必須忍耐。我現在的狀態想下海抓魚恐怕很難,那麼只有先尋找歐陽笑了。兩天都沒有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是否還在島上。
辨別了一下方向,朝着水坑位置走去。如果她還在島上,我猜想最可能找到她的地方就是這裡。
我的判斷再次證明了我是正確的。我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瘦弱的身軀蹲在地上背對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我決定以嶄新的狀態來面對她。
二
腳步聲本來可以很輕,但是我故意讓它沉重。沉重的腳步遠遠就驚動了歐陽笑,她扭過頭看到了我,我不知道她什麼心情,只看到她愣了兩秒,然後又轉過頭去低下頭,繼續忙着她手中的活。我這時也看清了她是在做木筏。
我停在了她背後兩米處,看到她做的這個木筏是相當簡陋。所用的樹枝木棍除了幾根從樹上臨時砍下來的外,其他都是一些地上撿來的。捆綁用的繩索也是藤條和藤蔓植物編織而成的。這些繩索中我一眼看到了那種食人魚最愛攻擊的植物。而且大多數繩索都是這種植物編織的。
歐陽笑背對着我,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樣。我走到她左邊,她把身子轉到右邊,我又走到右邊,她又轉到左邊。這個情景就好像鬧情緒的小情侶一般。我來到她對面,她瞥了我一眼低下了頭。
“這木筏做得不錯啊,手挺巧。”我笑道。
“你想幹嘛?”歐陽笑沒擡頭,冷冷地問道。
我依舊笑着,說:“做木筏這種事哪能讓你一個女孩子來做,我是來幫你的。”
歐陽笑突然‘噗’的一聲笑了,但是立刻收回了笑容,“你……不恨我了?”
“哈哈……我爲什麼要恨你?我們無冤無仇的,我還等着你給我一千萬呢。”
“你……你就是爲了錢?”歐陽笑擡起頭看向我。
“怎麼?你不想給了嗎?”我故作生氣問道。
“只要能回去,我說話算話。”
“那就好。拿到錢之前,我會保護你的。”
“你保護我?呵呵……”歐陽笑燦爛地笑了一陣,“你用什麼保護我?”
“你已經看到了。”我盯着她雙眼,希望能看到她內心的變化。
歐陽笑停下手,站了起來,“我沒有想拋下你不管,我是去驗證你說的話了,你沒騙我,是我冤枉你了。”
“沒關係,被冤枉不可怕,就怕沒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你差點就被我殺了,你真的不怨恨我?”
“我說過,你肯定是把幻覺當成了現實,幻覺裡的我肯定做了讓你足夠理由殺我的事情,我不會怨恨一個病人的。你現在恢復了,如果現在你再殺我,我纔會怨恨你。”
“爲了錢你冒險救我,萬一失敗了,你錢沒了,命也沒了,你不後悔?”
“後悔?你如果死了你後悔嗎?”
“我……我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因爲你覺得你沒做錯。我也一樣不知道,因爲我覺得我應該那麼做。”
“應該?爲了錢?”
“如果我死了,錢對我也沒用了,所以不是爲了錢。”
“那你是……爲了什麼?”歐陽笑的語氣變得溫柔起來。
“我說過,我心疼你。爲了友情。你在我心裡是朋友,我又怎麼能看着朋友死在眼前什麼都不去做?”
“友情對你這麼重要嗎?”
“你呢?對你不重要嗎?”
歐陽笑看向了遠方,說:“我?我不知道。我……沒有朋友。不過……”歐陽笑又看向我,“現在有了。”
“自從踏上這條路我也沒有了朋友,不過,現在我也有了。”我微笑道。
“你的魯慧和張小颯呢?不算朋友嗎?”
“算,肯定算。但是她們和你不一樣。她們的感情裡摻雜了太多雜質,而你和我是純潔的友情。她們可以爲了自己的目的利用感情來僞裝自己,而你不需要僞裝。”
“我……我曾經和她們一樣。”
我知道她又想起了白夢姜,馬上轉移話題,說:“我死過好幾次了,每次醒來我都覺得自己重生了。你也是,你也死過一次了,現在的你是嶄新的你。我們現在應該爲我們的重生重新開始生活。”
我走到她面前,學着古人雙手抱拳,說道:“我姓劉名寒,人送外號孤漠星。請問姑娘芳名如何稱呼?”
歐陽笑也學着我的樣子,雙手抱拳,笑道:“公子不必客氣。本姑娘姓馮名凌玉,江湖人稱千面俠。你叫我小玉就好了。”
我愣了一下,恢復了正常說話,問道:“你不是歐陽笑?”
“我是。不過,我真名除了你沒人知道。”
“馮凌玉,你是五行缺水啊。你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呵呵,敢告訴你就不怕。”
“謝謝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