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着厚厚的外衣,坐着電梯一直向下,隔着玻璃遠遠就看見他的身影。
“你幹什麼?”我驚得不行,小跑過去。
纔在他面前站好,他就奉上一個保溫桶,粉紅色的瓶身,配上他這樣的氣質,莫名有種讓人發笑的作用。
“什麼?”
我笑逐顏開,接好保溫桶,見他一幅自己看的表情,只好動手扭開。
聞到桶裡的味道,我就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對,方便麪!而且還是他親手煮的方便麪!
於是乎,月黑風高還寒風瑟瑟的背景下,我捧着保溫桶像個傻子一樣樂。某人則樂得看傻子,終於忍不住問:“你要一直笑,還是吃?”
“嘖嘖,一看你就屬於愛情電影看少了。”我還有心情教育他,“這種時候,你就該說,爲了我,你冒着風雪怎麼怎麼好不容易送面過來,還得飽含深情地說,‘傻丫頭,別笑了,快吃吧,不然面就要涼了’,這樣纔有效果,懂不懂?”
花冥噗地一聲,垂眸看了眼腕錶:“你有半個小時可以吃,吃完,桶還我。”
我……
坐在花園裡的長椅上,我樂滋滋地吃着桶裡的方便麪。雖然這樣捂了一路,口感已經不佳,但卻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面。
花冥則是安靜地看着我,一條胳膊搭在我身後的椅背上。
“老人家的病你不用擔心。”他輕聲說,“包括費用。”
我就知道他會這樣說,看他一眼:“謝謝你的好意。其它的我都聽你的,你安排就好。但是費用這個事情,你要聽我的。外婆是我和童宇的外婆,我們有能力治。”
“開顱手術的費用前後需要好幾萬。”他不緊不慢地接話,“如果需要二次手術的話,費用無法估計。”
我停下來,微嘆口氣,鄭重地看向他:“我知道。說不定,我真可能還是會求你幫忙。但是現在,我不想。”
他可能不會明白,他覺得這種是好意,但在我看來是‘施捨’。如今在他面前,我比任何時候都想保留一份‘氣質’。
下一刻,花冥重心靠過來,掌心溫柔地摸摸我腦袋,說:“永遠不要用‘求’這個字。只要你開口,我都會給你。”
“我知道。”
他輕輕揚起嘴角,笑容在這個時候異常溫暖。
“你哪來的保溫桶?還粉紅色?”我轉了話題氣氛。
顯然,花冥對這個話題並不太樂意提起,眼神飄走,都不願看這邊。
“幹嘛不說話?”
他略顯煩躁地看我一眼,不得不說:“去超市買面,超市的售貨大媽推薦的,最後一個,沒有別的顏色。”
“售貨大媽?”我腦回路有時也是挺準確,“不會是上次……你幫我去買姨媽巾,那個熱情幫助你的售貨大媽?”
而花冥的表情,百分百驚訝於我怎麼還敢提起這件事!
是啊,是該打死都不要再想起的。但是,我還是沒能忍住笑。
見我這樣,花冥二話不說就伸手來搶我的桶。
對,搶!一個大男人,幾千億的身家,要來搶我手裡的桶!
而我把桶護在手裡牢牢的,趕緊呼啦最後兩口,這才一點也不客氣地把桶還回他手裡,還厚臉皮說:“可以了,你帶回去洗吧。”
花冥呆了幾秒,這才慢慢將保溫桶重新蓋好,放到一邊。
說來也奇怪,我看見他明顯被欺負了的樣子,心裡卻甜到不行。
“這麼晚了,你快回去吧。”我說。
他點頭:“明早還有早會議。”
我可還記得,花冥是從來不遲到早會的,甚至比員工到公司還要提前。這下,我心裡是真真過意不去了。
“要起早,就不要過來了。”我也不知爲什麼要發這脾氣,反正就是有點小生氣。
見我這樣,花冥反而笑了。
“笑什麼?”
“覺可以少睡,但豬不可不喂。”他煞有其事地說着起身。
“……”
泥瑪,這話讓我可怎麼接?面都吃了,還吃得一乾二淨,不承認是‘豬’,也是即定事實了。
我張着嘴,也懟不回去,只能是拿眼睛瞪着他。
他拎着保溫桶,在我面前彎腰,又摸了把我的頭,面帶笑容地說:“吃飽了就好好睡覺,又白又胖才能賣個好價錢。”
說完,他轉身而去。
留我在風中,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躺回陪護牀上,我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這嘴就沒有合上,一直是笑的。撫着手腕上的手鍊,突然覺得……這似乎就是久違了的……戀愛。
只有戀愛中的男女,纔會這樣……幼稚當情趣,肉麻當有趣。
……
第二天早上。
外婆睜開眼就看見我,一臉慈愛的笑。
我忙碌了好一陣,小麗就過來了,幫着我跑進跑出。不一會兒,蔣夢婷也來了。病房裡馬上就熱鬧起來。不過,這貨一雙賊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明顯就是要等着我說八卦。
交待小麗陪着外婆打針,我纔跟她出來,找了個清靜的地兒,把巴黎的事兒統統告訴她。
蔣夢婷從頭到尾都捂着嘴,一雙本來就被切得很大的眼睛,現在表露的不是驚訝,更像是驚恐。
而我還真被盯得有點後背發涼,不得不說:“親,你這眼角開得太嚇人了,能不能稍微……”說着,示意她眼睛稍閉一點點。
蔣夢婷環起雙臂,抿着嘴就開始笑。
“行了。”我舉雙手投降,“要說什麼就說,反正我也攔不住你。”
她還潤潤喉嚨,邊搖頭邊說:“童可可,真沒看出來,你能有這樣的豔運!”
“豔運?”
“你看,雖然馮生是個渣子,但當年也是全校聞名的校草。這麼多年了,我還以爲你這種運算是早結束了。沒想到……這下更厲害。先是花錦,現在又是花冥,這種咖位,還是兄弟倆!不僅如此,你還有珠寶大師這種藍顏知己……童可可,你的人生是要開掛啊?!”
我就知道她會是這種反應,一臉嫌棄地注視着她:“蔣夢婷,人生能不能有點高質量的追求?這樣就叫開掛?這樣就叫你羨慕嫉妒恨?”
她顯然不吃我這套,一雙媚眼湊過來:“少廢話,你就告訴我,和花冥在一起,你開不開心?”
“我……”我還得裝。
“開不開心?開不開心呀?真的不開心嗎?開心?”
在她這樣的轟炸下,我噗嗤笑出來:“怕了你了,開心!非常開心,行了嗎?”
蔣夢婷在那裡激動得想掀桌子,然後嘟噥着嘴說:“這下,我是真羨慕嫉妒恨了。”伸手摟住我脖子在那裡哼哼,“童可可,你嫁進豪門之後,可別忘了我。雖然人家都說,閨蜜是會搶老公的,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一定不會背叛你的。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好不好?”
我白她一眼:“演完了沒有?”
“收。”她重新坐好,深呼一口氣,收回內力,“怎麼樣?我演技有沒有進步?過幾天,我要去參加一個電影試鏡。”
聽到這個,我立馬問了一大堆問題,什麼電影,導演是不是正人君子,在哪裡試鏡,多少人試鏡,有沒有要求交試鏡保證金。
而蔣夢婷不停地點頭,連話都懶得回了。
“別敷衍我。到時,我跟你去。”我是認真的。
她笑:“我倒是想讓你跟我去啊。問題是,你要照顧外婆,還要忙着談戀愛,還要收拾那個爛攤子呢。”
爛攤子?
“花錦啊。”她白我一眼,“你不會有了花冥,就忘了錦少爺吧?他對你是真的癡情。你走了之後,他天天來找我問你消息。我都快被他煩死了。”
我聽了心裡並不是滋味,這世上最難欠的就是情債,怎麼還都還是‘欠’。
“親愛的。”下秒,她過來摟住我肩膀,“你選誰,我都替你高興。別聽我胡說八道,你愛誰,就和誰在一起。還記不記得你以前對我說過的,感情是一廂情願求不來,也給不出去的。你願意給,別人也願意要的,纔算數。”
我點頭。
還是應了那句話,道理說別人的時候總是一套又一套,用來自己身上,就各種矯情。
“還有……”蔣夢婷目露擔心,“你找個機會,和童宇好好說說。我看他啊,不會喜歡你和花冥在一起的。你們這把感情,可得經受考驗了。”
“行了,別擔心我。還是擔心你的試鏡吧。”
“是喔。怎麼辦?我好緊張。”
“……”
回到病房,外婆病牀前圍了幾個醫生。我上前自報是家屬之後,護士就小聲對我說,這幾位醫生是特意過來的專家教授,特意來參與這次會診的。
醫生走後,小麗一直在那兒跟外婆聊天,說真是幸運,遇上了厲害的教授。
我心裡清楚,這一切都是多虧了某人。
正這樣想着,張傑生髮來消息,說在病房外面。
我出去的時候,果然見到他,笑臉迎過去:“你怎麼會來?”
“當然是老闆指給我的差事。”他笑着。
我抿了抿脣角,心想他什麼都知道,難免有一點點不好意思。
“童可可,老闆的意思是,把老人家轉去vip病房,但是讓我來問問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