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沐拜入陳氏門下,有衆多老爺子的指點,還有張辰長期的言傳身教,在收藏鑑定上已經很有一套了。現在自己去古玩市場偶爾也能撿到不小的漏,個人藏品不斷豐富的同時,也有了在古玩行裡立足的資本。再一個春節的時候就要參加鬥寶大會進入藏協。
自從確定了自己未來的人生道路,她就把更多的心思用在了收藏上,以期在收藏鑑定這一行有大的發展,能夠和張辰擁有更多的共同空間,對張辰也傾注了更多的關係和關注。
她對張辰的關心可以體現在很多方面,包括對張辰的日常習慣和動作神情,她都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也的出了很多的經驗。在惠靈頓伯爵莊園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了,張辰買下這件悶戶櫥絕對是有原因的。
進門和寧爺問過好之後,大家相互聊天逗樂,她就開始期待着揭開這悶戶櫥的秘密了。張辰果然沒有讓她失望,這件簡單的家居里邊居然藏着這麼大量的寶貝,以單一物體掩藏古董,這件悶戶櫥絕對是排名第一的。
對張辰的一切行爲,她要做的就是崇拜和無條件支持,現在知道這些畫裡邊還有一件更厲害的,她的心裡也生起了一絲的好奇,希望張辰能夠給大家一個更大的喜悅。
急着對張辰道:“小辰,你快指出來給我們看看啊。你這小子也真是,明明有好東西卻不告訴我們,寧爺爺眼力超羣能夠看出來,我們可沒有那麼深厚的功力,只能是等着你們指點了。”
張辰呵呵一笑,指着中間案上的一幅橫軸,道:“外公是在和岳父開玩笑,其實並沒有那麼困難,這幅畫你們用心觀察的話也是能找出來的,說它特殊是因爲這幅畫是由展子虔和董伯仁合作完成的,這樣的作品極其罕見而已。”
展子虔和董伯仁合作的?除了已經看出其中奧妙的寧爺,弗雷德裡克、寧琳琅、張沐三個人全都愣了一下,統一在眼神中閃過了不可思議。
在此之前,展子虔和董伯仁的畫作都是僅存一件的,很多人都不一定能夠看到。尤其是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展子虔《春遊圖》,是國內目前存世最古老的山水畫軸,屬於國寶級別的藏品,輕易不會露面的。
董、展兩人都是中國畫壇歷史上近乎於鼻祖一類的人物,隨便的一幅有破損的畫作出現,都絕對會掀起收藏界和書畫界的軒然大波;不只是中國範圍內,以中華文化爲基礎的日韓等國,甚至是歐美的藝術品收藏家都會趨之若鶩的。
如果放到拍賣會上的話,拍出天價是必然的結果,至於成交價格會是多少,已經沒有人能夠猜測到了。負責拍賣的公司必定會成爲當年最火的一家,主槌們很可能都會爲了這件拍品爭的面紅耳赤。
歷史上兩位頂級畫家聯手作畫的例子少之又少,每一幅都是當之無愧的珍寶。展子虔的作品是無價之寶,董伯仁的畫也是無價之寶;他們兩人聯合完成的作品,那就是重寶中的重寶。
用無價之寶來形容都不貼切,這樣的作品根本就不能用價格來衡量,只要提到價格,就已經是下乘了。其價值不只體現在收藏界和書畫界,對於繪畫史、藝術考古等方面的意義更爲重大,比證實野史記載的展子虔《四季圖》還要重要。
距離現在一千四百多年,哪怕只是留下來一張紙,也都是有一定價值的,何況是兩位存世作品接近於零的名家聯手創作的畫卷呢,這幅畫的確是夠特殊的了。
就是這樣一幅畫,現在就擺在面前,都讓人有些不敢相信了。如果不是現場的幾個人對張辰都有着無比的信心,或者是換一個人說出這番話來,肯定會被當做癡妄的瘋話。
張沐走進了仔細端詳着這幅《隋文帝御輦出行圖》。遠有山巒近置樓閣,八匹神態各異的駿馬栩栩如生,拉着富麗堂皇猶的四輪大輦,前前後後都是隨行的宮娥護衛;隋文帝端坐輦中,面部表情刻畫形象深動。
不說畫卷的作者有多麼牛,不說這畫的珍貴程度;只是畫面的本身的美麗和它所經歷的十幾個世紀曆史,就足以讓人爲它瘋狂了。
過了好一陣,弗雷德裡克才轉過頭,問張辰道:“小辰,我對中國畫的研究不夠深,只能夠結合自己的經驗和這裡其它的畫作看出,這幅畫中的山、樹、馬這些是展子虔的手筆,其餘樓閣、車輦等是董伯仁的手筆。你來給我講一下吧,怎樣才能讓別人也知道,這幅畫是他們兩人合作完成的呢?”
這的確是一個難題,有署名題款的,不需要說明,沒有的也說明不了。不只是弗雷德裡克,就是絕大多數的國內藏家遇到這類的東西,也拿不出一個有說服力的論證來。在很大程度上還是要依靠歷史文字的記載,或者就是一個權威的認證;能看出來的本就不多,絕大多數人只能選擇相信介紹和解說,再無其它的好辦法。
這幅畫距離現在一千四百多年,畫作上並沒有留下可供辨認的款識,而董、展兩人的傳世畫作又少得可憐,沒有太多可作爲依據的實例,想要說的明白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了。
張辰笑了笑,道:“岳父你能夠看出這些細節就已經很厲害了,如果讓你多研究一段時間,相比也是能看出其中奧妙的;陳氏弟子必須對每一類的收藏品都有研究,小沐姐和琳琅你們也應該能夠看出來的。
這幅畫應該是展子虔和董伯仁的得意之作,在當時就被他們認定了,所以他們在這幅畫上留下了暗記作爲證明。
你們看這八匹馬鬃毛處的花紋,還有這邊山巒上的紋路,和樹枝之間的間隙,都暗含着一些文字;畫面上閣樓的窗櫺,車輦的頂檐,還有遠處的橋墩,這些地方的紋飾也都能組成文字。
從右至左連起來,就是:開皇十五年春,帝幸洛陽,伯仁,子虔,伴駕隨遊。冬日於長安,憶彼時之盛況,共作此畫,子虔善山水,居其駿,伯仁長臺閣,造其輦,以爲紀念。
他們兩人都是御用畫師,皇帝出巡的時候要陪伴左右,用他們的畫筆隨時爲皇帝記錄需要用繪畫展示的一切。這幅畫就是他們根據隋文帝楊堅巡行洛陽時候的畫面記錄,聯合兩個人的長處而創作出來的。”
之前的時候沒有發現,只覺得是畫面的點綴比較細緻;現在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三人按着張辰所指的細節處一一看過去,果然能找到那些文字。
對自己這個女婿的好運氣,弗雷德裡克實在是羨慕到無話可說了,還有誰能比他更加幸運的嗎,走到哪裡都有頂級的寶貝等着他去發現,這對一個收藏家來說簡直就是上天最隆厚的賜予啊。
讚歎道:“這幅畫可謂是極品中的經典了,年代夠久遠,內容涉及到皇帝,作者的名氣也足夠響亮,又是兩位名家聯手的作品,還被衆多的古代名人和大藏家收藏過,要說它是最頂級的書畫藏品也一點不爲過了,唐韻又多了一件鎮館之寶啊。”
寧爺張辰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自從三年前他送寧琳琅渠去到京城拜董老爲師,聽張百川夫婦留下了一個天資聰慧的兒子,而且在收藏方面青出於藍,隨後就要到京城發展;還沒有婚配,也沒有女友,當時就在心裡打定主意,要讓董老撮合張辰和寧琳琅。
在他看來,寧琳琅是屬於專爲收藏而生的天才,將來要繼承他的衣鉢;張辰又是出身收藏世家,註定要繼承陳氏衣鉢。這兩個年輕人家世相當,專業上沒有衝突,更多的是共同語言,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最理想的人生伴侶。
最後兩人也如他所設想的那樣走到了一起,而且好得跟蜜裡調油似的。更爲可貴的是張辰背後還有更深厚的家世,可以給他提供難以想象的助力;自己也在商業上屢創佳績,才二十多歲就已經是年輕的大富豪了。
雄厚的經濟實力是一個收藏家的堅實後盾,張辰連這個條件都具備了,在收藏上已經沒什麼再能難住他的。
把自己最喜愛的外孫女交給張辰,寧爺覺得很放心,認爲這是一件做的最正確的事。外孫女找到了最理想的歸宿,自己的家學能夠更久遠地傳承下去,給寧氏在國內的投資豎起了堅實的後盾,弗雷德裡克也晉升了世襲的子爵……。
總之是好處多多,這門婚事可謂是一舉數得啊,寧爺有時候在私下裡都對自己的這個決定暗暗歡喜,豎起大拇指也不是三兩回了。
別人讚揚張辰,哪怕是張辰自己的岳父開口,寧爺也都覺得自己是那個慧眼識玉的人,笑呵呵地道:“要說頂級藏品,小辰手裡可是太多了,書畫類的也有不少。可這十二件軸子,卻是之前誰都不敢想象的,這裡邊的任何一件都是當之無愧的鎮館之寶。
這些畫全部都是無價之寶,只不過是這幅比起其他的來要特殊一些,其他的十一幅和它相比沒有那麼顯眼了而已。不過小辰手裡的寶貝太多了,就是這幅畫,放在唐韻也不是最顯眼的,只不過給唐韻增加一點色彩而已。
宋徽宗一生酷愛書畫和藝術,宣和一朝還官辦出版了《宣和畫譜》和《宣和書譜》,《畫譜》中有展子虔,卻把董伯仁和展子虔的合稱董展當做了董伯仁,一直到後世,人們還是這樣來承襲的,臺北故宮的那幅《三顧茅廬》就被當時的藏家認爲是董展的作品。
現在好了,從今天開始,書畫收藏圈真正的有了‘董展’的作品,可謂是名至實歸了,也算是收藏界的一件幸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