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季琳的個性,該說去就去的,但她想了想,現在南宮楓堯昏迷不醒,去看他也沒什麼意義,於是跟君懷笑小小商量了一下,她決定等他醒了再去。
於是這事兒暫時就先擱置了下來,反正有什麼消息,也會有人來彙報的。
正是季節交替的時機,也是東祈的第一個雨季。
不時的綿綿細雨,一下就是好幾天。
季琳很喜歡這種天氣,爲此,她還讓人把躺椅搬到了廊檐下,沒事就在躺椅上聽雨。
聽雨聽雨,在這個沒有學業的年代,她真正體會到了那種所謂的聽雨的感覺。
“香凌,你覺得這雨怎麼樣?”季琳享受的聽了一會兒,睜開眼問香凌。
香凌蹙着眉,瞅了一眼細密的雨霧,道:“不怎麼樣。這都兩天了,雨就這樣綿綿灑灑的沒有停過,一點都不方便。”
“真是沒情趣。”季琳搖搖頭,“你不覺得這雨很美嗎?”
“不覺得。”香凌老實回答。
有什麼美的,這雨下成這樣,衣服都不好乾,也不能出門,一點都不好。
“嘁!”季琳揮了下手,對她很是不屑,過了一會兒,才又道:“哎,想不想聽你家小姐作詩?”
作詩?
香凌皺着眉頭對上她的目光,臉上那“不敢置信”四個字深深的傷害了季琳的自尊心。
“你這是什麼表情?”季琳不滿。
“小姐你還會作詩?”香凌反覆。
呵呵,不好意思,在她眼裡,她家小姐除了吃喝玩樂愛財好色,她真心看不出來她哪裡有文藝細胞,上次去戲園,她雖然沒在她身邊,可是遠遠的,她藉着裡面的燈光把季琳看得是很清楚。
要不是那會兒子有嫣靜辰在,季琳怕是屁股沒坐熱就要起身走人了。
“你這是什麼話,你家小姐很博學多才的好嗎!”季琳生氣了,她雖然看起來沒有才高八斗,滿腹經綸,但也不至於聽到她作詩就跟看到外星人一樣吧。
丫丫的,她一定要扭轉自己在香凌心目中的這個形象。
香凌扯扯嘴角,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聽好了——”季琳也不跟她囉嗦,便道:“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在腦子裡面搜索到這麼一首關於早春時細雨景象的唐詩,季琳聲情並茂的誦了出來。
末了,她看向香凌,得意的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很叼的感覺。”
香凌想了想,小心的搖了搖頭,季琳眉頭一皺,咬着脣就要罵人的樣子,香凌見狀,連忙點頭:“好詩好詩。小姐你真厲害。”這時候還是拍馬屁吧。
季琳看她也就是個文盲,估計連小學都沒畢業的水平,暗歎一聲搖了搖頭,算了,跟個文盲較什麼勁。
“累了,回房。”這天,真適合睡覺。
說着,她便從躺椅上起身,不過剛站起來,便瞅見月琴從廊拐處過來,只有他一個人。
“君哥哥不在這邊。”還沒等他走近,季琳便扯開嗓子對他喊道。
月琴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仍徑直朝着這邊過來,而且好像還是衝她來的。
季琳皺皺眉,月琴很快便到了跟前。
“小姐。”他默了一下,才朝季琳恭敬喚了一聲。
見他這般模樣,季琳倒是疑惑了。
這貨還從來沒有對她這麼恭敬過,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可這都好幾天沒見着太陽了。
“有事?”季琳蹙着眉頭,試探地問。
月琴點點頭,季琳更疑惑了。
他找自己能有什麼事?或者說,她有什麼是他好找上門來的。
想着,她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香凌。
香凌站在她旁邊,微微低着頭,不看她,也不見月琴,小臉上更是泛起一絲淡淡的暖紅。
他們倆人“眉來眼去”——好吧,主要是香凌對月琴亂送秋波,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季琳自然早就看透這丫頭的小心思。
那……季琳挑挑眉,指了指香凌,朝月琴道:“找她的?”
月琴掃了香凌一眼,便又快速將視線移開,對上季琳的目光:“屬下是來找你的。”
“找我?”季琳指指自己鼻尖,一時想不到出來他找自己幹嘛,於是連忙將手往身後一背,挺了挺胸,將下巴一擡,道:“那你找我有事麼?”
剛問罷,月琴忽然將長袍一撩,單膝跪到地上,低着頭。
季琳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做了個驚嚇的動作,低呼:“哎哎哎,你、你這是幹嘛呀!”
哎我去,這特麼不止是太陽從西邊出來,是吃藥啥藥精神錯亂了吧。
“求小姐救救月影!”月琴低沉着聲音道,語氣恭敬而謙遜,不似以往那般,對她總是冷眉冷眼從來沒過好話。
只是——“什麼意思?救月影?她怎麼了?”季琳微怔,一時不及反應。
“自小姐失蹤之後,月影便受了公子責罰,令她外出尋小姐,若是一日沒找到人,便一日不準歸府。如今小姐已安然回府,但公子至今仍未曾下令讓她回來,所以屬下膽敢來請求小姐,可否讓公子收回先前之令。”月琴繼續說道,聽得季琳臉色一變。
她失蹤那段時間,府裡到底發生過多少事啊。
香凌因此被關在柴房,月影居然更是被逐出君府。
這尼瑪,她突然之間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汗滴滴!
而說到月影,自她醒來後的這段時間,的確沒有見過她,不過因爲她的身份關係,平時也多是神出鬼沒處於暗處的,加上季琳又沒事找她,所以自然沒有注意到這些。
至於香凌,那天雖然是同時受罰,不過她先被甲子甲午帶去柴房,君懷笑對月影是什麼懲罰,她並不清楚,因此季琳也沒在她這裡聽到什麼東西。
“我知道了。”
……
晚上吃過飯,君懷笑陪同季琳回房。
“君哥哥,你把月影逐出君府了?”剛坐下,季琳便馬上問他,問題直接得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
白天君懷笑不在,她沒機會問這事兒,現在他在了,也沒有必要拐彎抹角。
“非並逐出。”君懷笑提醒。
“哎呀,反正都是一個意思。”季琳說着,頓了頓,又道:“君哥哥,不關月影的事,是我自己的錯。你讓她回來吧……”
像是生怕君懷笑對月影還在氣頭上一般,她是好說歹說甚至低聲下氣,說了好多好話,反正就是表達着一個信息——要月影回來。
她都這樣了,君懷笑又怎會對她的請求視而不見。
……
季琳回來了,香凌“出獄”了,月影也回來了,這事兒算是皆大歡喜。
不過比起她們,寧王府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溪夜再到君府的時候,提到南宮楓堯的情況,連連搖頭。
“怎麼,要死了?”季琳問。
這麼直接的話,溪夜差點嗆了口水。
“那倒不至於,只不過也不好說什麼時候能醒。”穩了神,他纔回答。
“王爺洪福,定不會有事的。”君懷笑緩聲道。
“那自是最好了。”溪夜接話,“畢竟如今戰事已起,寧王爺又在這個時候摔至昏迷不醒,對東祈是個不小的打擊。”
“打仗了?”季琳聽聞,不由詫異。
“嗯。”溪夜點頭。
“啊,那、那咱們是不是要逃難了?”季琳滿臉憂色。
哎喲喂,這怎麼說打就打了。
“不必擔心,東祈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即便是兩國來犯,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摧垮的,更何況戰場離京城還遠得很。”君懷笑安慰她,不過心中卻並不這般想。
總的來說,現在的形勢對東祈還是十分不利的,尤其是南宮楓堯手上的暗兵無法調動,是很大的一個弱點。
……
日子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過着,季琳忽然發現,自己到這裡已經一年有餘了。
東祈邊境的戰事暫時還算是比較平穩,聽說西晉和北炎攻下了一些地方,但並不對東祈產生太大的影響,東祈還是抵擋住他們的進攻,而除了防守,東祈也不時騷擾兩國後方,導致戰事就這樣僵持着,誰也沒有佔到多大便宜。
而她在失蹤那段時間,更錯過了自己十八歲的生日。
在天朝,這可是成年禮,居然在這裡以失蹤加昏迷的狀態渡過了,也是醉醉的。
她之前原本還想趁這個機會好好慶祝一番,現在回想起來,反而沒多大感覺,也沒那心情了。
只是想到這個,她忍不住會想念爸爸媽媽,想念在天朝的一切。
一年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想到他們有可能因爲自己失蹤而哭得撕心裂肺,季琳的心就痛得一抽一抽的。
只不過都這麼久了,也說不定兩人早就對她失去希望,已經開始計劃生二胎了。
季琳抽抽嘴角,老媽想這個事兒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即使她沒有意外來到東祈,今年也是她計劃生二胎的一年。
哎,想想,都快四十的人了,也不知道折騰什麼。
嘴裡叼着樹葉,季琳百無聊賴的胡亂想着,天空淡淡的陽光灑下來,難得這樣一個好天氣。
“小姐,王府來人了。”忽然,香凌小跑過來,向她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