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宮宴

這一次的宮宴,原本是爲靖王妃擺下的,因着要去福緣寺還原,是以推到了今日,也就是靖王和王妃成親半個月的日子,宴請羣臣百官,帶上家眷一同到王宮的御花園賞花吃食。

這樣大的宮宴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有的,向來都是盛大節日或者是大王王后亦或是哪位受寵夫人的生辰纔會如此,連榮王妃入門的時候都沒有這等殊榮,而今大王爲了靖王妃設下了宮宴,其中原因,怕是大家都猜得到。

果然,很多時候,有一個尊貴的身份真的是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的。榮王妃是戶部尚書的女兒,論身份也算得上是尊貴和榮王很登對的,但是上官寧現在頂着的是馥臻公主的身份,僅憑身後一個衛國,就不是她所能比的。

一般情況下,這等重要的宴會,到得越晚越能彰顯身份的高貴,而靖王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每次都踩着點兒到達,只要不比大王晚,誰也不好說什麼。

這不,今天明明靖王兩夫婦纔是主角兒,但是放眼看去,羣臣差不多都到齊了,榮王和玉王都已經坐下了,那兩位主兒竟然還沒有到,這讓那些已經想好了恭維的話語的大人們有些許的無奈。

這等熱鬧的宮宴本應該大家放鬆下來談天論地互相玩笑,可是現在確實一片鴉雀無聲,原因無他爾,只因爲前頭對坐在兩邊的兩位王爺和所帶家眷此時互相冷嘲熱諷起來,在場的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種時候當然是不要出聲站遠一點兒比較好。

“喲,這位妹妹沒有見過啊,玉王這侍妾換得可真快,上次那個還挺漂亮的。”榮王妃掃了一眼玉王身邊的女人,一臉不屑。

玉王風流成性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至今尚未立妃,但是府裡姬妾一羣,就連端茶遞水的丫頭都比別人家的好看些。

聽了這話,玉王也不惱怒,笑得一臉春光燦爛,道:“王嫂若是喜歡她,我回去就遣人把她送到你的府中,王兄見了想必也喜歡。”

“不必了!”榮王妃拒絕得果斷,臉上笑容不減,繼續把話題圍着玉王身邊的女人。“這位妹妹怎麼稱呼?這皮膚真是好,小臉兒水嫩嫩的,用的是哪家的胭脂啊?”

“賤妾名喚碧茵,這用的也不是什麼名貴的胭脂水粉,就是城北那家水秀坊的胭脂,王妃如果也喜歡的話可以去那兒買,不過千萬要記得提前一些預定,那兒的胭脂向來很難買到的,或者,下次賤妾再去替王妃也買上一盒?”那嬌豔女子笑靨如花,一臉好笑容。

“不用,那家的胭脂難買又沒有什麼效用,本王妃有個姐妹用了之後長了滿臉的印子,妹妹可是要好好注意了。還有,看妹妹這身衣服,想必是在替王爺節儉吧?你看看這邊上的絲兒,妹妹以後就去千裳閣,那兒的衣服雖然貴,但都是很好的上品。啊,不過,妹妹只是一個侍妾,依照玉王換侍妾的速度,或許買了也用不着。”

“你……”碧茵還想着要反駁什麼,聽見宮人一聲“靖王爺、靖王妃到”,只好作罷,尋着聲音的來處看去。

逆着陽光,兩個人影相互攙扶着走來,十足一副恩愛的模樣。

等到近了一些,纔看出了兩人的裝扮,不得不感嘆一番:說到裝體面這種事,榮王和玉王都比不上這位靖王爺。

靖王爺今日着了一身紫色衣袍,鑑於他以往出席宴會時都是一身勢必吸引全場女子的目光但是對誰也沒有興趣的壞行跡,今日這一身華服雖然也好看得緊,但是若少了身側之人的陪襯,他們也就不會當回事。

華美高貴的紫色穿在靖王妃身上,一身華貴氣息顯露無疑。袖口處和裙袂處都是銀線滾邊,繡出大片大片的祥雲圖案,大開大合的裙襬上繡着兩朵並蒂蓮,每走一步都會帶動花朵搖曳,仿若塘中蓮花隨風搖動,銀色腰封上用黑色繡着上古吉祥的紋案,深紫色的流蘇打了個結自然垂下,紅色繡花鞋隱在裙底,隨着走動的步子若隱若現,頭上的紅蓮步搖也在款款的身影中輕輕搖動。

此時再看靖王爺,銀色滾邊雲紋、銀色黑紋腰封、紫色流蘇、衣襬處的並蒂蓮,以及頭上那頂白玉蓮花發冠,這儼然就是夫唱婦隨的情侶裝。

這下倒好了,以往他都是一個人裝扮得煞是體面,這會兒有了王妃之後,兩個人一起體面,一上來就豔壓羣芳。

無視掉那些在他們身上打轉的目光,易靖華帶着上官寧走向他們二人的位置,坐下。

旁邊一桌傳來聲音,卻是榮王在笑,那一臉燦爛的笑容要多虛僞有多虛僞。

“六弟啊,來得這麼晚,看來父王很喜歡他這兒媳啊。”

靖王爺每每來遲,除了真的有什麼要緊事耽擱了,就是閒着無事在大王那邊打轉閒聊,今日從門 衛那裡探聽到靖王的車駕很早就入宮了,那必定就是帶着王妃去了大王那裡了。

大王是寧國最尊貴的人,即便是好體面的靖王,也不能礙了大王的面子,如今靖王都過來了,想必大王也快要到了,此時再觀周圍,衆大臣可都規矩了許多。

易靖華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放下杯盞,纔不疾不徐地接了榮王的話頭,道:“父王喜不喜歡這個兒媳,和王兄你好像沒有什麼關係。倒是王兄剛剛笑得有些許不太正常,臣弟差點兒就以爲王兄莫不是染了什麼病要發作了呢。”

上官寧轉頭看着什麼這個人,難得一次見他說這麼長的話,倒是吐不出什麼象牙。

“六弟這麼說可就不道德了,你王兄這也是關心你,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但是畢竟還是有血肉之情的,你說是吧,妹妹?”榮王妃皮笑肉不笑地把話丟向了上官寧。

“嗯?”上官寧轉頭看去。你叫我啊?能別叫得這麼……怪彆扭的。

王室權利的明爭暗鬥大都體現在了口舌上,你一句我一句勢要把對方壓得無話可說,上官寧雖然在衛國王宮的時候沒有在後宮的妃子堆裡親身體驗過,但是戲本子上都是這麼說的。

再說了,她剛剛,根本就沒有聽她說話。

正思忖着怎麼回答纔好,宮人就高聲通報,大王一左一右攜着王后和麗妃慢慢來,行至至高的位置,一轉身一拂袖,滿是王者之氣,龍袍一揚,坐下,王后和麗妃在他的兩側也坐了下來。

衆人起身行過禮在位置上重新坐好,這一場宮宴才正式開始,王宮的御花園向來是後宮妃嬪或是重臣女眷才能進出的地方,這樣大擺筵席吃食賞花的機會還是很少的,這個季節雖然過了百花爭豔的時候,御花園裡的話還是很美的。

酒菜陸陸續續上來,照着規矩,大王是不會和他們一塊兒折騰的,所以等宴席結束之後他們便可以在御花園裡賞花的賞花聊天的聊天。

今日這場宴席的角兒是靖王和靖王妃,被輪流敬酒是免不了的,可是上官寧萬萬想不到身邊這個衣冠禽獸非但不幫她擋酒,還拿她擋酒!

大王對這個兒媳挺喜歡的大家也是知道的,見上座的那位雖然美人在懷喝着酒吃着肉,但是每每來一個人敬酒目光就瞟過來一眼,也就知道再敬下去今天必定不能好好回府了,是以,這敬酒的攻勢才緩了下來。

上官寧臉色泛紅,小聲地嘀咕了幾句,身邊的人許是沒有聽清,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又不動聲色地轉了回去。

然後,他靠得再近一些,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將她帶到懷裡,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夕月已經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