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脫籍的,儘可報名。”
幾個軍士護送着一個小吏進了村子。
那些村民麻木的看着他們,幾個年輕人躍躍欲試,有人舉手,“小人願意。”
“來。”小吏招手,身後的軍士說道:“殿下說了,但凡脫籍的便是殿下的子民,誰敢動殿下的子民,那便試試。”
“殿下能做什麼?”婦人問道。
軍士說道:“你等可知京觀?”
這些村民平日裡連縣城都沒去過,哪裡知曉。
“不知。”
“京觀便是屍山!”軍士說道:“最高的,可比山嶽。”
“屍山?天神!”
晚些,皇帝去尋楊松成商議事情,韓石頭得了空閒,就下馬歇息。
“殿下,長安來人請見。”
“是啊!咱們一輩子就爲主家種地,門都沒出過幾次。”
看着那些恭謹的軍民和官吏,他躊躇滿志的對韓石頭說道:“這是一個開端。朕當在蜀地練兵,待機而動,滅了那個孽種。”
“是。”
“中興帝王,那可是僅次於開國帝王的存在啊!”孫老二很是歡喜。
長安的一家酒樓中。
韓紀嘆道。
“三成多。”
皇城外,
楊新相恭謹的行禮,“得知殿下將率軍南下平叛,楊氏感佩不已。老夫無能,不能爲殿下廝殺,唯有這點心意。”
結束後,大約四成的人願意脫籍,六成不到的人選擇留下。
曹穎親自操盤,張栩率軍鎮壓,關中剩下的大族們並未動彈。
“不過此刻不會給他。”楊松成說道:“再有……千年楊氏,不能在老夫的手中覆滅了。”
“殿下。”姜鶴兒好奇心重,忍不住問道:“那諸葛氏三子後來如何了?”
帝王依舊是那個威嚴的帝王,蜀地沒人敢懈怠。
皇帝和楊松成在一起喝茶。
韓紀不明白李玄急什麼。
……
“二十一萬。”
鄭琦:“……”
一羣男子坐在大堂內,上首的男子撫須,沉聲道:
曹穎的使者來了。
“遠古有漢朝,數百年後,漢朝衰微,有三股勢力崛起,魏蜀吳。有諸葛氏見狀惆悵,不知當投靠哪一方。後來便想到了一個好法子……令三個兒子一人去投一方。”
“原先他們和秦王是對頭,潁川楊氏更是被殿下羞辱,這是……反轉了。”
“你最聰明!”李玄笑道。
“好手段!”韓紀讚道:“這等佈局了得,不過,這三個兒子必須都是人傑。”
“臣告退。”
小吏笑道:“殿下早就有了準備。在關外,無論是北方還是南方皆有大片無主良田。你等可自選地方遷徙。”
沿途官吏看到他身後浩蕩的人馬,馬上就跪了。
越州,李玄剛視察了軍隊回來,和曹穎、赫連榮在一起喝茶。
“那小人願意脫籍。”
楊松成面色平靜,“陛下不知,那孽種的人馬進了關中後,對關中看守頗嚴。特別是往蜀地的方向……”
使者幾乎想說出這句話。
使者說道:“正是。”
“是啊!”韓石頭有些遺憾,“咱一直在忍,有時候忍不得了,便掐着手心。”
“來。”小吏招手。
快意恩仇誰不想呢?
這次來的是淳于氏的車隊,新任家主淳于典帶隊。
當誅!
“做了殿下的對頭,就得有躺在屍山中的覺悟!”
孫老二搖頭,“換了咱在老狗的身邊,怕是也難忍。對了,殿下那邊可有消息?”
“孤想到了一個故事。”
韓紀說道:“不收,輿論會不好聽,說殿下不能容人。”
這便是鼓動輿論。
僞帝已經進了蜀地。
這是最終的數字。
“殿下,這是多年來的構架。”韓紀說道:“地方便是如此。”
“臣不解,殿下本可等南下擊敗石忠唐後再動手,爲何……”
李玄喝了一口茶水,說道:“地方官吏與豪強相互勾結,宰割百姓,皇權,不下鄉。”
淳于山說道:“老夫也是如此。”
“國丈在關中的人手可否弄些來蜀地?”
漸漸的,報名的人多了起來。
孫老二來找他,“哎!先前你看着老狗的後脖頸作甚?”
男人猶豫了一下,可三個孩子卻出去了,他咬牙,“罷了。”
他張開手,手心那裡深深的指甲印。
“不。”楊松成搖頭,“要給。”
官員擡頭,“多數人不敢脫籍。”
他拿着文書,“馬上快馬報給殿下得知。”
“好。”楊松成說道:“老夫已經去信家中,令大郎接手楊氏。”
老闆說故事,衆人自然要仔細聽。
“咱在想,如何能一刀把他的腦袋給砍下來。”
楊氏和淳于氏認栽了,願意臣服秦王,而且主動獻糧。
“蠢貨!陛下遠遁蜀地,咱們如何與那些虎狼之師動手?”
這不只是多了四萬人馬的好處,而且還有象徵意義。李玄很是歡喜,“嘉獎曹穎。另外,把消息傳到各處。”
有人問道:“官爺,脫籍後,我等不知如何謀生。”
“明知必死無疑,卻只能飲鴆止渴,選擇與這些勢力合作。”赫連榮說道:“這便是帝王的無奈。殿下此次出手,貧僧以爲,那些人會反彈。”
使者見秦王不避開自己,心中大喜。
鄭琦說道:“那便不給。”
“秦王人還沒進長安,便隔空給了我等一巴掌。”
“我等當如何?”
身邊的丈夫低聲道:“屍山血海啊!好狠的秦王!”
“過猶不及。”曹穎說道:“畢竟,這個天下,還是那些人勢大。”
“又有車隊來了。”
他們祖輩都是主家的奴隸,早已習慣了做牛做馬。
“識時務者爲俊傑啊!”
出了皇帝駐地,外面淳于山等人在等候。
“人吶!”
包冬最擅長這等忽悠,當即帶着人出發了。
晚些,他處置好了公事,起身活動身體。
“準備糧草。”
“曹先生,楊氏來了。”
……
“那要不……”官員說道:“再鼓動一番?”
“殿下,關中整編了四萬人馬。”
“老夫不會去關中。”淳于山說道。
張栩的動作很快,從那些脫籍的人口中招募了四萬勇士,如今正在操練。
“見過陛下。”
楊松成冷笑道:“他想要楊氏的人手,真當老夫是傻子不成?”
“那……”韓紀不解。
車隊浩蕩。
衆人驚呼。
“到了上面,便是世家門閥,權貴大族。這些勢力龐大無比,他們彼此聯手,與帝王相抗衡。帝王若是強橫,弄不好便會淪爲傀儡,旨意出不了皇城。”
看着那些麻木的人,小吏搖頭,“這都是命啊!”
若非如此,李玄吃飽撐的進關。
“動手!”
“楊氏與淳于氏獻了大批糧草,隨後不少大族紛紛跟風。如今長安糧草堆積頗多。”
他看着地圖,“要做好準備,雨一停,就要準備南下。”
李泌坐在馬背上,看着頗爲威嚴。
“那僞帝父子便會勢單力孤。”韓紀撫須笑道:“殿下此舉極妙,既能試探關中大族,又能削弱僞帝,一舉兩得啊!”
但拼命忍住了。
淳于山的大兒子是淳于典,此刻便在關中。
使者告退。
“吳國滅。”
“好!”
他看了一眼淳于山,二人都和李玄有過恩怨。
“是!”
曹穎滿頭霧水的接到消息,帶着人出了皇城。
“咱們在關中數百年,何時動過手?再說了,許多時候,無需動手,便能令那些不知所謂的人,心生寒意。”
……
“這是淳于氏的一點心意。”
婦人走出去,回身,“夫君,大郎,大娘子,二娘子,來。”
“所有人都能回關中,唯有老夫不能。”楊松成說道:“老夫與那個孽種多次交手,彼此之間的仇恨無法解開。既然如此,好歹,得給陛下聚聚人氣。”
李玄把手中的文書擱下,說起了故事。
曹穎嘆息,“這是殿下對關中大族的第一次出手,也是一次試探,可惜,人少了些。”
“說是在籌備南下。”韓石頭說道:“殿下若是能滅了石逆,那便是衆望所歸,中興大唐。”
“蜀國滅。”
……
長安人都看到了,嘖嘖稱奇。
李玄搖頭,“孤何曾在意這個?”
“那孤若是不收,豈不是愧對楊松成與淳于山?”李玄笑道:“告知曹穎,收了。”
孫老二楞了一下。“那是殿下才能做的事。”
楊松成的大兒子是楊新相,次子卻死於衛王之手。
——李玄把諸葛氏的故事改了一番,比如說把在曹魏的族弟諸葛誕說成了親兄弟,不過大體還保持着格局。
“陛下英明。”韓石頭讚道。他看着僞帝的後脖頸,看了許久。
“整個大唐都有問題。”
收了,便是承認楊氏和淳于氏的站隊。
皇帝隨意說了幾句話,便說乏了。
這是個風向標,告知世人:關中臣服了。
“當初僞帝若是能有糧草,也不會強令竇重出關與石逆決戰。缺糧以至於竇重兵敗,僞帝遁逃。如今,這些人卻主動獻糧,真是令人唏噓啊!”
看吶!
……
大車上裝滿了糧食。
使者說道:“曹先生不敢擅作主張,令下官來請示殿下。”
韓紀點頭,“先換家主,隨後獻糧,這不但是示弱,更是臣服的姿態。想來,獻糧是在皇城之前人最多的時候。”
“那麼多糧食。”
可不是。
曹穎眯着眼,“老夫需請示殿下。”
“沒錯,咱們不可給那人把柄。”
諸葛氏三子可都了不得。
上首的男子說道:“世家門閥,權貴大族大多在蜀地,馬上去信,讓他們回來。就說……再不回來……他們的根就沒了。”
這是世家門閥應對危機之道。
李玄也不解釋。
曹穎拿着冊子問道:“多少成願意脫籍?”
……
“那還有在魏國的一個呀!”姜鶴兒讚道:“諸葛氏果然聰明。”
婦人問道。
“哦!”李玄譏誚的道:“當初的膽子呢?”
“殿下,楊氏與淳于氏的家主都換了。”
……
“那是對對頭狠,對咱們卻不錯。”婦人舉起手,“我喜歡。”
他指指身後。
赫連榮說道:“此一時,彼一時。此刻殿下聲勢浩蕩,如大潮不可阻擋。世家大族能存世數百年,乃至於上千年,靠的可不只是錢財,而是腦子,以及取捨。”
“那……那奴可能脫籍?”
伸手不打笑臉人啊!
“楊氏與淳于氏和孤玩這一手……”
李玄想到了另一個世界,冷笑道:“若是不動,用不了多久,大唐便會再度走上絕路。若是動了,那些人會反彈……”
赫連榮問道:“這批錢糧可要收下?”
“僞帝父子進了蜀地,身後跟着世家門閥,權貴豪強,聲勢浩大,蜀地官民不敢懈怠。”李玄平靜的道:“可若是那些人回來了呢?”
但正主兒不在這裡。
“可是有事?”
“嗯!還有魏國的一個。”
人總是喜歡大團圓的結局。不能大團圓,退而求其次也成……姜鶴兒歡喜不已。
李玄搖搖頭,打破了她的幻想。
“魏國的那個起兵反權臣司馬氏,被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