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凝看着南宮燁深沉的樣子,就知道是有事,便問了句,“你真的沒事嗎?”
南宮羽忙是一笑,笑得倉促,“沒事,就是過來看看你。”
蘇婉凝見南宮羽不說,她也不好再追問,反倒是她有事,“我有些事想和你說一下。”
南宮羽點了點頭,“說吧,什麼事。”
蘇婉凝臉色有些拘謹,坐在軟塌上頓了好一陣子,似乎是在想如何去說接下來的話,待想好了,纔開了口,“我想着總是這樣打擾你也是不好,如今初兒也接過來了,我想帶着初兒離開西北。”
蘇婉凝的話,讓南宮羽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他是最不捨蘇婉凝離開她的。
蘇婉凝也知道南宮羽心有不願,立馬解釋道,“你畢竟是恭親王,而我如今已經是個活死人,所有人都以爲我蘇婉凝死了,我便什麼也不是了,總在你身邊呆着,也不合適。”
南宮羽心如死灰,“你就這麼不想呆在我身邊嗎?還是怎樣?”
蘇婉凝搖了搖頭,“不是,只是不想再給你添麻煩。”
“我從未這樣想過,我若是嫌你麻煩,又怎會將你留在身邊,你是知道的,我要的並不多,我只想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可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你終有一天是要回宮的,而我便註定要帶着初兒找個安身之地,將初兒養大成人,看他娶妻生子,了此一生罷了。”
南宮羽的心徹底的沉了,彷彿墜入無底的深淵。
良久,南宮羽苦楚一笑,失落道,“好,你若想走,我也留不住你,我何時強求過你?”
蘇婉凝難過的咬了咬脣畔,她多少還是有些不捨,她何嘗不知南宮羽爲她付出多少,她也更清楚南宮羽有多在乎多愛她,只是如今,她這般模樣,又有什麼資格留在南宮羽的身邊,除了給他增添麻煩以外,便什麼也沒有了。
蘇婉凝坐在原處臉色沉悶,更是尷尬的不知要和南宮羽說些什麼,漸漸地,蘇婉凝竟覺得腦子越發的沉了,困得發緊,眼睛只想閉在一起。
蘇婉凝竟不知眼下這是怎麼了,實在是有些堅持不住了。
南宮羽見狀似乎也不驚訝,似乎是早就預料到蘇婉凝會這樣,便說道,“若是累了就靠在軟塌上歇會兒,我坐會兒便走。”
蘇婉凝屬實有些坐不住了,身子一歪,彷彿瞬間,人就睡過去了。
一旁的劉睿瞧着也是稀奇,問道,“主子這是怎麼了?怎麼困成這樣了?”
南宮羽擺了擺手,“你不必管了,今夜本王要爲蘇婉凝治病。”
劉睿有些意外,問道,“恭親王殿下,您這招呼也不打一聲,主子也不知道啊。”
南宮羽看着蘇婉凝,方纔的悲傷似乎還沒緩過勁兒來,低落的回道,“若是告訴他,他必然不會接受治療的。”
就在這時候,白大師帶着徒弟走了進來,問了句,“那藥可給她服下了?”
翠雲疑惑的看着這位老者,並不認得他是誰,見他和南宮羽說話,也沒問是何人。
劉睿此刻卻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的喚了聲,“白大師?”
翠雲更是仔細的打量着,聽着劉睿喚他大師
,便知此人並非一般人。
南宮羽點了點頭,“已經給她服下了,想必眼下已經不省人事了。”
白大師這才放心,“過程極爲痛苦,老朽怕皇后娘娘熬不過,便先將她致昏,等她醒過來,換骨也就結束了。”
劉睿頓時蹙眉問了句,“換骨?何爲換骨?”
南宮羽卻並不想讓劉睿知道,起身說道,“等事後你便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
劉睿倒也不再問什麼,但仍舊疑惑的瞧着,似乎有些放心不下,翠雲上前說道,“恭親王是不會害主子的,咱們就別在這裡礙事了。”
劉睿想着也是這麼個道理,便跟着翠雲退了出去。
南宮羽隨後將蘇婉凝抱到牀榻上,自己也在旁側躺下。
白大師此刻也是極爲嚴肅,將各種藥罐子擺放,一切準備妥當,便問道,“恭親王殿下可準備好了?”
南宮羽看着牀帳,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準備好了。”
白大師將一碗湯藥端過來,說道,“喝下去吧,過程太疼,老朽爲了給你減輕痛苦,喝了這藥你便和皇后娘娘一樣,不省人事了。”
南宮羽接過藥碗,剛放到嘴邊,白大師又開了口,“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畢竟從此以後,你便再無你得左手了。”
南宮羽臉色一沉,緊了緊牙,脖子一揚,一碗便下了肚。
重新躺下,南宮羽轉過頭看着蘇婉凝,忽然想起她方纔要離開的話,心底便涼了,長長的舒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待南宮羽昏睡過去,白大師便和徒弟開始爲蘇婉凝換骨。
利刀隔開了南宮羽的手腕,沒一會兒,染着鮮血的利刀便被白大師扔在了一旁。
藥罐子的藥,一碗接着一碗,一粒接着一粒的給蘇婉凝和南宮羽服下。
這個過程很漫長,白大師也是緊張得很,不由額頭上滲出細汗。
大概過去了兩三個時辰,白大師才疲累的軟在軟塌上,而那牀榻上,牀單已被染的通紅,牀榻下,放着整整半盆血水。
屋子裡,也瀰漫着血腥的味道。
在往牀榻上一瞧,蘇婉凝和南宮羽的臉色皆是蒼白,蘇婉凝的右手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而南宮燁的左手,卻已經不在了。
天亮,當劉睿和翠雲走進來的時候,發現蘇婉凝和南宮羽躺在一個牀榻上,他們嚇了不輕,跑過一橋,更是驚得變了臉。
劉睿看着歪在牀榻上睡過去的白大師,不顧他還在休息,就慌張的問道,“這是什麼回事?”
白大師被劉睿驚醒,恍恍惚惚的眨了眨眼,劉睿卻急得不行,再次問道,“白大師,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到處都是血?你把他們怎麼了?”
白大師緩了緩,散了睏意,“昨晚恭親王不是告訴你了麼,老朽在給皇后娘娘換骨,就是用把恭親王的骨頭換在皇后娘娘的手上,這樣皇后娘娘的手以後便可行動自如了。”
翠雲雖沒見其過程,可看到到處都是血淋淋的,就知道一定不是什麼簡單事,問道,“那把恭親王的骨頭還給了主子,那恭親王的手呢?”
白大師回道,“當然是沒有了啊。”
白大師說
的輕巧,可卻讓劉睿和翠雲都傻了眼。
劉睿驚的眼睛瞪得溜圓,“你是說,恭親王爲了能讓主子有一雙健康的手,不惜廢掉自己的?”
白大師點了點頭,“也可以這麼說,不過皇后娘娘也只能換一隻手。”
翠雲畢竟是個女人,見到這麼多的血跡,早已嚇得不輕,站在原地呼呼的喘着粗氣。
白大師這時起了身,言道,“恭親王和皇后娘娘都要好好歇息,我已經把藥單子都寫好了,你們可要好生伺候着。”
說完,白大師便起身離開了屋子,身邊仍然後侍衛嚴加看管,畢竟南宮羽還沒下令要放了他。
翠雲和劉睿也不能閒着,趕忙把髒亂的一切收拾個安靜,忙活了好一陣子,二人又重新回來了。
翠雲問着劉睿,“可知道怎麼給主子服藥了嗎?”
劉睿點了點頭,“白大師寫的很清楚,什麼時辰用什麼顏色罐子的藥,什麼時辰給主子抹什麼藥,都寫得清清楚楚。”
翠雲這時瞧着牀榻上躺着的兩個人,心頭一酸,“恭親王待主子真是好,竟然不惜廢掉自己的手換在主子身上。”
劉睿長舒了口氣,“哎,真是造化弄人,連我這個做奴才的,都不由爲恭親王惋惜。”
翠雲知道劉睿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也算是主子的福氣了,主子如今落魄到如此境地,仍有人待她不離不棄。”
劉睿在蘇婉凝身邊這麼久,當然知道南宮羽爲蘇婉凝付出過什麼,忽然冒出這樣的一句話,“翠雲,你說如果陛下沒有失憶,他會這樣待主子嗎?”
翠雲想了想,搖了搖頭,“陛下不會,陛下就算知道這樣的法子可以救主子,也定會找他人的手來換給主子,更不會廢掉自己的手換給主子的。”
劉睿冷冷的笑了一下,“你果真是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就算陛下願意,太后也會阻攔的,定會說陛下是皇帝,怎能是廢人,必不會允的。”
“所以從這便可看出誰更愛主子,不是麼?”
翠雲緊了緊脣角,“人人都說陛下如何如何寵愛主子,卻沒人知道恭親王爲了主子捨棄了什麼。”
劉睿一時氣得發緊,“眼下無人,你我不是外人,我便說句掉腦袋的話。主子爲了陛下不惜廢了雙手,可陛下呢?他是怎麼待主子的。”
翠雲不免回了句,“陛下不是失憶了麼。”
劉睿當即就不高興了,“可陛下醒過來的時候,太后就把這件事告訴陛下了,當時你不在西北,我在一旁候着可是瞧見了,陛下根本就沒動容,甚至連瞧都不瞧主子一眼,那樣冷漠的樣子,連我這個做奴才的都看不下去了。依我看,主子如今倒不如跟了恭親王,這輩子還會有誰待主子這樣好?”
翠雲趕忙就驚道,“劉睿,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怎能隨意出口?主子如今雖大勢已去,但到底還是皇后,這樣的決定只能主子自己去做,咱們做奴才的可不能說,你明白嗎?”
劉睿是個聰明人,這種話不必翠雲提點,他也是知道的,也正因蘇婉凝如今昏迷不醒,劉睿纔敢開口和翠雲講,不然劉睿也不敢和蘇婉凝提這樣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