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桃夭視若珍寶的香水瓶,在我一個不留神的時候,統統被阿麥扔進了垃圾桶。
“美女,你不覺得那些香水太噁心了嗎,早就該把它們扔掉了。”
阿麥翹着腿,躺在桃夭軟軟的大牀上對我說,“那些味道薰得我頭疼呢美女。”
看着阿麥身下皺成一團的牀單我也很頭疼,在阿麥到來之前,桃夭那個潔癖狂總是把牀鋪的半點褶皺都看不到。
我好意提醒阿麥,最好去把那些香水撿回來,雖然某些濃烈的香味我也很接受無能。
阿麥搖頭,一本正經的說,“美女,這樣縱容一隻狐狸是不對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個阿麥到底還知道什麼?
聯想到桃夭的無故失蹤,難道,桃夭是爲了躲他才逃走了?
“不要總是這種防備的表情呀美女,我又不是壞人。”阿麥聳聳鼻尖,“我只是聞到了那隻狐狸的氣味而已,真是嗆死人的香味呢。”
“桃夭的味道很好聞。”腦子一熱,我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也許,在我的潛意識裡,是不喜歡別人評價桃夭的。
阿麥湊過來,微微上挑的嘴角有些曖昧,“美女,喜歡那隻狐狸?”
“胡說什麼,鬼才喜歡他。”
我別開臉,雙頰有點發熱。
“哈,美女你真有意思。”
阿麥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話,“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你說什麼?!”
“不行麼,反正你又不喜歡那隻狐狸,不如跟我啊。”
阿麥攤開手,輕鬆地像是在說反正那個蘋果你不吃,不如給我吃啊。
“明天一早立馬走人,一秒都不許多待。”我乾脆利落地下了逐客令,轉身回自己房間。
天知道我到底犯了什麼錯,會招惹上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
阿麥還在嚷着,美女,認真考慮一下嘛,考慮一下怎麼樣。
去他的,除非我腦子進水了纔會認真考慮這個問題。有那個空餘時間還不如想想等桃夭回來怎麼跟他解釋香水失蹤,其實想也是白想,那隻拜金死狐狸一定會把損失從我少得可憐的薪水裡面扣除。
“千梔。你最好能給我解釋一下這件事。”
睡眼惺忪中,我好像聽到了桃夭咬牙切齒的聲音。
但願桃夭回來以後能保持一個平靜的心態,以便於和平解決這件事,現在不是都倡導和諧社會麼。
“早——安啊!美女!”
毫不在意是否會打擾到別人的大嗓門從客廳裡傳來,我捂住噗通亂跳的心臟跳起來,抄起枕頭砸到門上,“閉嘴!”
阿麥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無辜,“美女,我只是跟你打招呼而已,這是友好的表示。”
這可真友好,友好得讓我想爆粗口。
“美女我餓了。”
阿麥坐的端端正正,眼前的桌上擺着速溶豆漿和麪包果醬。
我用力地將一片吐司麪包捏成紙片,藉此轉移怒火,好讓我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歇斯底里。
“你前面擺
着的難道都不能吃嗎?”
眼睛掃了一圈,阿麥無奈的嘆氣,“真的不能。”
開什麼玩笑,不吃拉倒,我把紙片塞進嘴裡,懶得再搭理阿麥。
“美女,難道你忍心看我餓死嗎?”阿麥看向我,眼神幽怨,“又不是兔子,爲什麼一大早就要吃素。這種早餐是很不合理的。”
我嘴裡塞了麪包,聲音含糊不清,“所以呢?”
“我想吃肉類食品,雞腿或者魚,再不然普通的燉肉也可以。”阿麥說的很認真。
我差點被面包噎死,嫌棄麪包豆漿做早餐不合理,那麼一大早吃些油膩膩的東西又是哪裡合理?
阿麥抱着肚子,“美女,我真的很餓。”
在阿麥水汪汪的眼神攻勢下,無奈,我不得不放下啃了一半的麪包,去廚房找他要吃的東西。
桃夭偏素食,而且喜歡新鮮的食物,所以廚房裡總是乾乾淨淨,基本什麼都沒有。
最後,好歹在冰箱底部翻出了一小塊火腿和幾顆雞蛋,胡亂做了焦焦的火腿煎蛋給阿麥。
阿麥吃東西時喜歡眯起眼睛,很專心致志的樣子,末了抹抹油膩膩的嘴巴,笑得一臉陽光燦爛。
“美女,你做的東西真好吃。”
這是我第二次進桃夭的廚房,上一次幫桃夭做過一次晚飯,從此廚房就被桃夭列爲了禁止我入內的禁區。
由此可想,我做的東西到底有多難吃,桃夭說那味道幾乎可以和爛泥巴相媲美。
所以當阿麥說那盤焦蛋味道好時,心裡還是開心的不得了。
早飯後,阿麥跟着我出了門。
我以爲他要離開,結果卻一直跟在我身後,笑嘻嘻的樣子,走到哪跟到哪。
所以我不得不停下來,“不是要去找人嗎,幹嗎還跟着我?”
“你一個人過去會怕的。”阿麥說的義正嚴詞。
“不會的,我從來不怕那些東西。”
我指着另一條路,語調很不客氣,“現在,你可以去找人了。不許再跟着我。絕對不許。”
阿麥表情很受傷,想了想,說,“那麼我站在原地,等你過去了再離開。這樣總可以吧。”
我不理他,走到十字路口處,瘦削男人正蹲坐在那裡,表情木然,身旁漂浮的黑氣讓人心裡很壓抑。
我……真的要一個人走過去?
嘴上說不怕,可靠近這裡腿就已經軟了,目測了一下距離方位,硬着頭皮貼着最靠邊的地方向前走。
四周沒有什麼大型車輛駛過來,這個時間經過路口的基本只有趕去學校早讀的學生。
小步小步地向前挪動,很好,這樣的距離,那男人應該夠不到我。
胃又開始抽痛,靠近那男人時身體就會不自覺出現這樣的反應。
強作鎮定地向前走,快到路口中心時,一輛飛馳而來的摩托車直直衝過來,駕駛速度太快,我手誤無措,不知道該往哪裡躲。
一陣涼風掠過,摩托車擦着我的肩膀向前衝去,生死攸關的那一刻,本能讓我向後退了一大步,恰好躲了過去。
這就是險死還生麼?
感覺是夠爽的,也太過刺激了一些。
躲過了一劫,心情放鬆了許多,繼續邁開步子向前走。
我一愣,腳怎麼沒辦法擡起來?腳踝上冷冷麻麻的,像是被鐵鏈子拴住了似的。
一絲詭異的冰涼感順着腳踝爬至全身,低頭看一眼,瘦削男人青灰枯瘦的手正抓在上面。
瘦削男人安靜地看着我,灰白的眼珠裡迸出某種瘋狂的暗光,一動也不動,乾柴樣的手像是長在了我的腳踝上。
我用力擡腳,卻紋絲不動。
喊叫聲卡在喉嚨,我不敢放它們出來,我怕那雙青白色的手會掐住我的脖子。
男人青灰的臉上浮出一層詭異的微笑,就在這時,我聽到了死亡逼近的腳步聲。
那是卡車全速行駛時獨有的聲音,過馬路時,聽到這種聲音的媽媽都會扯緊自己的孩子,人在這種巨大的鐵皮怪獸面前,是完全不堪一擊的。
據統計,每年基本有十萬人左右死於車禍,恐怕再過幾秒,我也會成爲這十萬人中的一員。
我幻想着桃夭會突然出現,就像在湖邊那次一樣。
閉上眼睛,睜開,桃夭那張賤兮兮的臉沒有出現,而我似乎已經嗅到了汽油的味道。
腳踝上那隻手加重了力度,我看見男人笑到露出了牙齒,神往地盯住衝過來的卡車。
這個距離想要剎車已經是不可能了,司機瘋狂的按着喇叭,示意我躲開,他看不見抓住我腳踝的男人。
或許司機把我當成了想要輕生的人,我猜他現在的臉色肯定比我好不了多少。
男人的手越抓越緊,枯枝樣的手指幾乎要嵌進肉裡。
人在瀕死的時候記憶力總是格外的好,很多已經忘卻許久的事情都能在一瞬間回憶起來,儘管只是短短一瞬間。
某段塵封的記憶漸漸浮上來,在很久以前的某個時候,似乎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那個時候……是誰救了我呢?
“唉……”
低低的一聲嘆息,帶着些許無奈,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了我,淡淡的麥田香氣撲面而來,暖融融的陽光氣息讓人放鬆下來。
阿麥金色的雙眸散發出柔和的光暈,我的耳旁響起了阿麥輕柔的聲音,“晴川。我的另一個名字,是晴川。”
卡車呼嘯而過,司機探出頭罵了一句。
“晴川……?”
這兩個字滑過舌尖,很熟悉的感覺。在夢境深處,這個名字曾被我喊了無數次。
“是你?”
看着晴川金色的眸子,那段飄滿了甜絲絲的麥香的記憶豁然清晰起來。
“晴川,真的是你?”
我抱住晴川,嘴角咧開的同時眼淚也跟着流下來,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哭還是笑。
晴川捏捏我的臉,把我舉到半空中,“我的小美女,你總算沒有忘記我。”
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沒有人知道,我在最難過的時候,心裡是有多懷念晴川。
“哦呀千梔,是朋友來了麼?”
一轉身,桃夭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看過來。
而此時,我的手臂還在緊抱着晴川,姿勢曖昧。
該死,這隻天殺的死狐狸,爲什麼偏偏挑在這種時候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