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等到他們用完膳再去時, 那韓醫館已經關了門。
蘇月七頗爲失望的往客棧走。
“跟我說說議事長夫人是個怎樣的人?”回到客棧,蘇月七便開口問道。
“多的,我也不大清楚, 因爲她也沒嫁給議事長多久, 我與她也沒怎麼相處過。只知道她曾被誤以爲是異人。”楚廉喝口水, 觀察着蘇月七的神情, 如是說道。
“爺爺說的就是她?”蘇月七驚喜的說道。
“嗯。”楚廉面上閃過一絲痛色輕聲應道。
“如此我便更想見她一見了。”蘇月七脫掉鞋子爬上牀去午休, 拖了被子過來看到楚廉的表情,復又盯着被子加了一句,“公子, 若是我們生了一個兒子,我們叫他楚流, 若是生個女兒, 我們便喚她楚夏, 公子覺着可好?”
楚廉稍一細想,雙眼立馬恢復了神采, 欣喜的望着蘇月七,邊鄭重的點點頭,邊脫鞋上榻,一把將蘇月七撈進懷裡。
“月七說好便好。”楚廉不無感動的輕聲說道,“不知是哪兩個字?”
“‘流’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流。‘夏’是‘冬雷陣陣, 夏雨雪’裡的夏。”蘇月七說着從楚廉懷中抽身出來, 迅速躺下躲進被子裡。
楚廉心頭陣陣喜, 掀了被子鑽進去。
“月七, 那便替我生兩個孩子, 一兒一女,一個‘好’字。”楚廉吻着蘇月七的脣, 跟着一路往下......
待蘇月七累得閉上眼睛,重新在被子裡躺好來,楚廉俯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替她又掖了掖被角。
“謝謝你,月七。”楚廉躺好,閉上雙眼是輕聲說道。
“不用謝,大家都這麼熟了。”蘇月七迷迷糊糊的說出這句,翻個身便睡着了。
楚廉睜開眼睛,轉頭看了看面向他入睡的蘇月七,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揚,跟着他調整了下位置也跟着安心的睡了。
2
下午去逛花市的時候,路過韓醫館,發現那醫館依然關着門,長鬆便進到醫館正對面的鋪子問裡面的夥計。
“兄弟,請問這韓醫館可是隻開半日?”長鬆客氣的討問道。
“你也是來找韓夫人看病的吧,不巧了,今日那一行隔一段時間便來接韓夫人的人又來了,那韓夫人又要去別地出診,這時人怕是已經離開了花城,估計要閉館好些日子了。”那夥計迎上來看着對面的韓醫館說道。
聽到如是說,蘇月七微微嘆口氣說:“公子,那我們走吧。”
“嗯,總能相見的。”楚廉輕聲安慰道。
蘇月七輕輕點頭,率先擡腳往前走去。
隨緣吧。蘇月七同自己說。沒見着這人,她心中反而還輕鬆許多。
在花城多逗留了幾日,待着待着,蘇月七竟覺得有些不想走了。
楚廉看蘇月七生出留戀之情,這幾日便帶着蘇月七去看了幾處宅子,想着就在此地爲她置下一處房產,方便她隨時過來小住,也讓她在這個世界安心的生活下去。
只是看了幾處,蘇月七最終也沒決定要哪處。直到收到月城傳來的信,他們準備動身踏上回程,這事兒便要就此擱下。
“這是出了何事?”收到信那日,蘇月七剛與靈越從集市買了花回來,看到大家已經開始在收拾行李了,便疑惑的問道。
“夫人,月城來信了,說是蘇府出了亂事。”一個丫頭回道。
“蘇府?”蘇月七心頭一驚,她首先想到的是牧心和吳懷,她放下手中的花復又問道,“送信的人呢?公子呢去哪裡了?”
“月七。”正說着,楚廉從門外進的門來。
“公子,可是牧心和吳懷?出了什麼事兒?”蘇月七聽到聲音轉身迎上去着急問道。
“是吳懷,吳懷傷了,月七彆着急,我們今夜便動身回去。”楚廉握着蘇月七的手說道。
“誰傷了他?”蘇月七心頭一驚,接着就是一團火躥了起來,復又問道,“可是他父子二人?”
楚廉點點頭,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回去便知道怎麼回事了。”
3
中途沒有耽擱,船走了近四日便到了月城。
蘇月七一下船便火急火燎的往蘇府趕。
“小姐,姑爺,你們可算回來了。”漣漪收到信在門口迎蘇月七,一見到蘇月七便含着淚迎了上去。
“怎麼哭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牧心呢,吳懷怎麼樣?”蘇月七急急問道。
“我無什麼事,倒是吳懷,他肋骨斷了兩根,大夫說要躺上好一段日子才能養好,還有他......牧心現正在他屋裡照顧他。”漣漪抹了眼淚回道。
“可是胡福至?叫人把他給我找來,我倒想看看這父子倆能搞出多大的幺蛾子來?”蘇月七火起,陰沉着臉說道。
“月七,我有些事要處理,等下我再來找你。”楚廉身邊那人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楚廉眉頭一皺,轉頭對蘇月七說。
“好。”說完蘇月七便同漣漪進了蘇府的大門。
蘇月七徑直朝吳懷住的院子去,漣漪半路叫住她:“小姐,這邊。”
“我記得我讓吳懷搬到西院了呀,怎麼會是走這邊?”蘇月七不解的問道。
“他被趕回了原來的地方。”漣漪小聲的說道。
“好個混賬東西。”蘇月七氣得發抖,跟着漣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待進了那屋,蘇月七立時覺着一股溼冷繞身而來,忍着心頭的一陣心疼,喚道:“牧心,吳懷,我回來了。”
“小姐。”牧心從凳子上起身,眼裡立時冒出兩包眼淚,喚道。
“讓你們受委屈了。”蘇月七看到牧心落淚,眼眶也是一熱。
牧心搖搖頭,雙手抹掉自己的眼淚。
“吳懷,你受苦了。”蘇月七坐在牀前對他說道。
吳懷眼睛裡滑下兩行淚來,只“啊”了兩聲,沒說出話來。
蘇月七大驚,轉頭將牧心望着。
牧心又落下淚來,難過的小聲說道:“大夫說,他中了毒,說不了話了,兩月之內,若是能解那毒,倒是還有再開口說話的可能,若是解不了,這輩子......還有那手......”牧心別開頭,不忍再說下去。
4
好惡毒的手段,蘇月七在心裡說着,然後儘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轉頭柔聲對吳懷說:“你放心,我這就還你個公道,我也會想辦法治好你的,你且安心將身子養好,其他的都交給我。”
蘇月七說完,就起身風風火火的往外走。
派了人去叫胡管家和胡福至,半天也沒見人回來報。蘇月七坐在自己那院兒的屋子裡,心想,這架子擺得倒是足。
“漣漪,剛瞧見你那表情,竟像是受了什麼委屈的樣子,你同我說實話,那人可是拿了什麼委屈給你們受?”蘇月七認真的看着漣漪問。
漣漪一聽這話,就紅了眼眶,嘴裡卻說着無事。
“你不同我說實話,那我自己待會兒去問。”蘇月七作勢要起身。
“小姐,漣漪只是個丫頭,不值當。”
“說實話。”蘇月七提高聲音說道。
“小姐,”另一個丫頭突然跪下來哭着道,“那胡福至,總是來騷擾漣漪姐姐,那次若不是我撞見,怕是......”
“你這傷,可是那人弄的?”蘇月七看了看那跪着的丫頭臉上的傷,壓着火氣問道。
那丫頭果然點點頭,又滑下兩行淚來。
“他個色膽包天的狗東西,欺人太甚,我饒不了他。”蘇月七氣得捏緊拳頭在桌上重重捶了一拳,復又冷靜道,“你們同我仔細說說這混賬東西欺負你們的過程,我好想想對策。”
兩人聲淚俱下的說與蘇月七聽了,蘇月七聽的越多,內心的氣憤就越甚。
“小姐,胡管家兩人到了。”這時有人進來稟報。
“讓他兩人在院子裡站着等,說我有事兒耽擱了一會兒就過去。”蘇月七沉聲道。
“是。”那人說着便去大廳那兒傳話了。
“什麼,讓我們站着等?”胡福至氣極,大聲衝傳話的下人嚷道。
“閉嘴,還嫌你惹的事情不夠多?”胡管家表情未變,斜眼看了胡福至一眼,厲聲喝道。
“爹,您可是蘇家的老管家了,她怎敢如此對您?”胡福至未收斂,繼續嚷道。
“我叫你閉嘴,你聾了?”胡管家跟着又是低斥一聲。
那胡福至纔不甘不願的收了聲。
5
蘇月七在自己原先住的那屋裡坐了許久,才慢悠悠的往大廳走去。
進到那個院子,蘇月七厲聲斥道:“怎的這般沒規矩,不知道胡管家是蘇府的長輩嗎?我這才走多久,看來你們是要翻天了,胡管家平日裡是如此教你們的嗎?規矩都忘光啦?”
胡管家一聽蘇月七這話,躬身矮了一截,恭敬喚道:“小姐。”那聲音聽着就似個身體虛弱的老人,不似剛纔中氣十足呵斥胡福至那般精氣神十足。
“胡管家,您受累了,坐吧。”蘇月七一改往日,直接坐上了大廳的主座,端正的坐好,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
“胡福至,”蘇月七眼都沒擡,和氣的喚了一聲。
“誒,小姐。”那胡福至聽到蘇月七叫他,被茶燙了一下,索性將茶杯放下看着蘇月七回道。
聽到胡福至的聲音,蘇月七想起她出嫁那日,那個說着“總算盼着她出嫁了”的聲音,倒是與這聲音有幾分相像的。
“你跟你爹學得如何?”蘇月七和氣的繼續問道。
“已經學得七七八八了。”那胡福至頗爲得意的答道。
“想來也是,有你爹教你,我還有什麼好問的,他自是事無鉅細的教你的。”蘇月七笑得無害,將他父子二人望着,頓了一頓又說道,“那吳懷呢,他與你一道學,他學得如何?”蘇月七繼續和善的問道。
問完,蘇月七便端起茶杯來佯裝低着頭,微一擡眼,便見那胡管家向胡福至遞了個眼色。
“這個,我不好說,倒是那些掌櫃們都說,他資質一般。”胡福至看了他爹一眼,如是說道。
“想必那些掌櫃們都說他的資質不如你吧,你可是胡管家的兒子。”蘇月七順着胡福至的話笑着說道。
“那是,就吳懷那出身,他哪能與我相提並論。”胡福至拍拍胸脯,揚聲說道。
胡管家斜眼,瞪了胡福至一眼。
“哦,我原以爲在我這兒論的是能力,怎的到了胡管家這裡竟論上出身了?”蘇月七一垂目一擡眼,眼底含着厲色,平靜而緩慢的說道。
胡管家突然猛地咳起來,咳完他便站起來說道:“小姐,都是老身不好,老身教子無方,又辜負了小姐,沒將那吳懷教好,還請小姐責罰。”
“小姐,此事你怪不得我爹。”胡福至甚是不平的站起身,走到他爹身旁,衝蘇月七抱怨道。
“那你說說,此事我當怪誰?是怪我爹用錯了人,還是我蘇月七有眼無珠,不懂得看人?”蘇月七原本正端着茶要喝,聽到胡福至如此說,重重的放下茶杯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