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1

“我爹爲蘇家這麼多年,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的到你嘴裡落到這般不是?”胡福至厲聲抱怨道。

“哦?你怎麼好這般對號入座,我說的可是吳懷。”蘇月七站起身走到那父子倆前面站定, 似笑非笑的將胡管家望着。

“住嘴, 怎麼跟小姐說話的?”胡管家裝模作樣的斥完胡福至, 然後又對蘇月七說, “小姐莫怪, 犬兒向來心直口快。”

“心直口快,好啊,那咱們就都心直口快一些好了。”蘇月七踱了兩步, 轉回身收起笑,嚴肅問道, “我想問一句, 如今這蘇府的大小事宜是誰在管?”

“我, 我爹近來身體不適,我便接過來了, 若是哪裡做得不好,還望小姐指正。”

“如此,那我便問問你,這吳懷本來被我安排住進了西院,如今又搬回了原來的屋子, 這是你的指示?”蘇月七整了整袖子, 擡眼將胡福至望着問道。

“指示不敢, 只是這吳懷本就是下人, 他搬去西院這於規矩不符, 福至是按蘇家的規矩來調配的。”

“我倒想聽聽與哪條規矩不符?”蘇月七輕笑一聲問道。

“這......”胡福至說不出話來,看了看他爹一眼。

“小姐, 蘇家的規矩裡有一條,府中管家以下人員,不享有獨居一院之待遇。”胡管家這時開口了。

“好,既然你跟我說道規矩,那麼我們便來論一論這規矩。”蘇月七一拂袖,回身走到主座前坐下,衝身後的簾子喚道,“漣漪,綠蘿。”

胡福至聽到蘇月七喚的這兩個名字,驚了一驚,將他爹看了一眼,復又恢復了平常。

“小姐。”兩人從內裡出的廳堂來,行了個禮,皆低着頭。

“胡福至,”蘇月七開口喚道,頓了一頓又繼續說,“我這府裡的丫頭,可都是正正經經的姑娘,你若是喜歡她們中的哪個,咱們要按着規矩來,明媒正娶回去才能動手不是?”

兩個丫頭眼眶均是一熱,聽道蘇月七的話都驚了一跳,有些急了,她們可不願意嫁與此人。

蘇月七看了她們兩眼,稍稍安撫一下。

“小姐說這話,可有憑據?”那胡福至開始急了。

“要證據,那我便擺證據給你。”蘇月七說着站起身,走到胡福至的身邊,“你脖子上的傷怕是還沒好規整,你可敢給大家看看?”

胡福至聽到蘇月七這話,趕緊用手捂住脖子。

“還有,”蘇月七伸手抓住胡福至的左手臂,那胡福至便疼得齜牙咧嘴,“這胳膊上被人劃出來的傷口,還是很痛吧?”

“可是你怎麼證明這脖子上的不是我自己撓出來的,這手臂上的刀傷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劃出來的?”胡福至得意的辯解道。

“你怎知我說的是撓痕和刀傷?我剛纔可一直說的都是傷口,並未指明是什麼傷。”蘇月七笑笑反問道。

2

“小姐,光憑這個怕是不足以證明犬子的罪狀?”胡管家這時又開口了。

“月七。”楚廉這時出現在廳堂門口。

“姑爺。”屋子裡的一衆人行禮喚道。

楚廉來到蘇月七身邊看了一圈,點頭回應,跟着楚廉又轉頭寵溺的對蘇月七說:“月七纔剛剛回得月城,怎的都不好好休息休息?”說完楚廉又笑着衝胡管家說,“胡管家,我記着蘇老爺在時還時常說,有您在蘇家,他着實省了不少心,倒不知如今這心是省得還是省不得了?這月七剛回來,都不得休息。”

“姑爺,老身老了,力不從心了,將蘇家之事交與兩個徒弟來打理,都怪老身教育無方,給小姐添了堵和麻煩,請小姐責罰便是。”胡管家說着便要跪下。

“爹,您腿不好,您別跪,要跪我跪。”兩人你唱我和的演起了苦情劇。

“胡管家每月都要去一兩趟城西,那時的腿腳倒是瞧着挺靈活的啊。”楚廉依然笑着說道。

“那都是生意往來。”胡管家一驚擡起頭來,瞬間平靜下來回道。

“這城西楊家當初可是接收了不少蘇家的客商,我竟不知蘇家還能與楊家有生意上的往來。還能定時將好幾筆錢從蘇家撥去楊家。”楚廉微眯了眼睛,說話間臉上依然帶着客氣的笑。

不等兩人做出反應,楚廉又繼續說道:“吳懷出事那日,你們說是他醉酒在街上與人鬥毆受的傷,我倒是聽說那日吳懷並未上過街,還有那致其成啞的藥,這藥瓶,你可眼熟?”

楚廉說着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白瓷藥瓶來給二人看,不給二人喘息的機會,接着衝內屋喊道:“吳懷,出來吧。”

從楚廉喊着吳懷的名字到吳懷由人攙着走出來,這整個時間段裡,屋子裡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胡福至額上流下汗來,就連一向淡定的胡管家,此時的臉亦是面如死灰。

“胡管家。”吳懷由人攙着走到廳堂來,待坐下他才免力淺笑着開口喚道。

那胡管家一聽,身子往後踉蹌了一下,險些站不穩。

“怎麼可能,你......”胡福至一副驚恐的表情,指着吳懷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有什麼話,到公堂上說吧。”楚廉說着,從屋外的人示意。

一隊公差便從院外陸續進得廳堂來,將胡家父子二人押了往外走。

3

“公子,我牆都不扶,我就服你了,跟公子一比,我是如此稚嫩。”蘇月七轉頭佩服的對楚廉說。

“好啊,你連我也一併瞞着,害我白白落了那麼多淚。”牧心拉着吳懷的衣服,小聲的說道,眼角還有淚未乾。

“都坐吧,快跟我說說吧,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兒?”蘇月七看了看吳懷,又看了看楚廉,問道。

楚廉攜着蘇月七先坐下,其他人才跟着坐下了。

“姑爺出發前就來找過我,要我想辦法拿到胡管家與楊家來往的賬本。我找到那賬本那日被他們發現了,當場被打斷了一條腿,連手也被......他們的目的是要我寫不了字,跟着他們又在我的飯菜裡下了致啞的藥,可惜他們找的秘密賣藥之人卻是姑爺的人喬裝打扮的。”吳懷將實情一一道來。

“只是可惜,計劃得不夠周全,還是害得吳懷這手傷的嚴重,沒辦法恢復得了的了。”楚廉嘆息一聲,看了看吳懷的雙手說道。

“不是很要緊。”吳懷看了看自己放在腿上的雙手,微帶苦澀的說道。

“說什麼不要緊,我定會找大夫想辦法替你治好的。”蘇月七看了看牧心,又看了看吳懷難過的說道。

“月城最好的大夫都說沒辦法了。”牧心含着淚小聲說道。

“韓夫人,不知道韓夫人可有辦法?”蘇月七轉頭看着楚廉。

若是現代的醫術,或許會有辦法醫得,蘇月七是抱着這樣的想法。

“那便派人去源城請韓夫人來看看吧。”楚廉微露難色的說。

“嗯。”蘇月七開心的應道。

看到些許希望,牧心亦是頗爲開心的將吳懷望着。

4

人證物證俱全,胡管家父子倆抵賴不了,只能乖乖招認了。

蘇月七念及胡管家他年邁,替他求了個情,不至於罰的如此重,但胡福至就該□□便□□。

胡管家盜取的蘇家的財物也盡數歸還了蘇府,而楊家的商鋪亦受到了被查封的下場。

當初失掉的那部分客商,其中一部分選擇了重新回到蘇家,一部分去了孫家,另一部分去了別的商鋪。

“公子,以後蘇家就要仰仗你了,我本還想做做甩手掌櫃,可惜吳懷的手傷成那樣,我就要自己接手來管了,一個頭兩個大。”蘇月七可憐兮兮的說道。

“相信月七能應付的。”楚廉笑着說道。

“可這賬本還依然是單式記賬法,這得看到猴年馬月啊?”蘇月七哀嚎。

“單式記賬法?聽着,月七像是有更好的記賬法?”楚廉好奇的問道。

“嗯,梅枝食棧用的就是更簡便的記賬法,一目瞭然。”

“那我倒要虛心向月七討教一二了。”楚廉來了興趣。

“這單式記賬法,賬戶設置不夠完整和全面,只能按時序反映一部分變動情況而已,很難看出其中變動的原因。梅枝食棧用的呢,是複式記賬法,這複式記賬法......”蘇月七話說到一半,被生生打斷。

“小姐,聽說胡管家在家中,自盡了。”漣漪跑進屋來同蘇月七喊道。

蘇月七手上的賬本應聲而落。

“他,走了也算是一種解脫吧。”過一瞬,蘇月七將地上的賬本撿起來,輕聲說道,心裡止不住的難過。

“月七。”楚廉將手搭在蘇月七的肩上,輕喚了一聲。

“公子,我今夜想留在蘇府中過夜。”蘇月七衝楚廉苦澀一笑,說道。

“好。”楚廉又拍了拍蘇月七的肩。

夜裡,蘇月七抱了兩壇酒到花園中的亭子裡。

她坐在亭子裡,望着那兩壇酒,腦子裡浮現出,胡管家那日夜裡在花園的亭中同她相處的情形來。

她又望了望亭外,彷彿又看到那日的胡管家轉身離去的背影,耳邊好似還能聽見胡管家說:“夜裡涼,小姐莫要喝太多酒,早些回去歇息吧。”

蘇月七眼眶裡落下兩行淚來,將那兩壇酒巴巴望着。

“先一步離開的人,會更能解脫的吧。”蘇月七自言自語道,揭了酒罈的塞子,端起酒來往地上灑了一些,嘴裡又念着,“請不要有恨,望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