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莫子涵人間蒸發了。老六猴子等人對其行蹤守口如瓶,供人可察的唯有兩年前海南那一場大火,據說莫子涵進去酒店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八月份。
下班時間,王鳳英開着車回到家中,將車子剛剛停進停車場走出,就見到樓道下方站着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
她認識他,華東電子集團的老總張勝利,遼勝集團老闆張程遠的父親。不過遼勝集團兩年前忽然倒閉了,據說是其集團董事長涉嫌一起強姦案被抓了起來,當即就被媒體曝光,事情惡化。隨後傳出那名女孩跳樓自殺的消息,自此張程遠就再也沒有從局子裡走出來。
隨後遼勝集團因偷工減料行賄受賄等罪名被查實,徹底地陷入了谷底,集團欠銀行大筆貸款沒有還清、合作商紛紛解約、拖欠員工債務,破產幾乎是在一夜之間。
據說其父親當時因爲兒子的事情心力交瘁,然後又爲兒子打了大把的屁股,可這終究不是他一個集團之力就能扛的過去的。
何況就算扛過去了,又能如何?張程遠都進去了。
但王鳳英認識這位張勝利卻不是因爲他家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而是因爲東鷹。
莫子涵失蹤了,這個事情幾乎世人皆知,反正王鳳英認識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的。所有人都說莫子涵死了,但王鳳英卻不這樣認爲,她認爲女兒還活着,一定還活着。
東鷹集團繼續由猴子掌家,雖說莫軍強夫婦時常讓她去打這個官司,但王鳳英一直沒動。
主要原因是她相信女兒會活着,活着回來給她一個交代。再就是東鷹集團是偌大的家業,她知道那些人都是陪伴莫子涵一起闖蕩這份家業的元老,而且集團的法人是孫武空,她有什麼理由去告人家?
就算告成了又能如何?集團到了她的手中豈不是要落敗下去?這樣又如何對得起女兒。
王鳳英是個老實本分的人,現在莫氏的軟件公司越做越大,已經有了優秀的研發團隊,她不愁吃喝,相反還十分的富裕。
但她這樣想,有人卻不。
張勝利已經不止一次的找上王鳳英,希望她奪回東鷹,然後由他收購東鷹。他說他會將這個集團發展得更好,並且開下了巨大的金額。
“王總。”張勝利微笑上前,帶着得體的笑容。
王鳳英故意做出詫異的神色,“張董怎麼大駕光臨了?這也太突然了。”
“到你公司總是找不到人,就只有在這裡守株待兔了。”張勝利風趣地笑了笑,直插主題,“我先前的提議,王總怎麼看?”
王鳳英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說實在的,她實在是不怎麼看好這樣一個提議。她接觸過莫子涵的一些事情,知道東鷹集團並不是那麼簡單,這個張勝利的目的不可能實現。她其實想得開,那家業本就是女兒跟一衆年輕人打下的,女兒能回來自然是好的,回不來……也不該是她的。
所以王鳳英一直躲着張勝利,他去公司約見兩次都閉門不見言道不在。
她微微一笑,“張董,實在不是我駁了您的好意,而是這個事情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東鷹的法人不是我,是……”
張勝利就笑着擺了擺手,“王總這話說得太自謙了,當初東鷹的慶典上誰不知道這公司是令愛的,孫武空不過是個名譽董事,只要我們想辦法,不會辦不成的。”
王鳳英剛要張口搪塞,卻聽張勝利笑道,“律師我都給您安排好了,收集了許多的證據,我知道張總這些年跟家裡走的不親近,但遇到這樣的大事,王省長總不會置之不理吧?”
王鳳英面色一變,隱隱有些怒氣。這個張勝利竟然調查她?而且還替她找好了律師?他憑什麼這麼做!
“王總息怒。”張勝利微微一笑,“其實東鷹集團本就是令愛的,這偌大的家業交到別人的手中,令愛泉下有知恐怕也會喊冤吶。”
王鳳英頓時面色一板,“張董這話說的好奇怪,我女兒活的好好的,怎麼就成了泉下有知?”
張勝利趕忙一臉歉意,“實在不好意思,但無論如何莫小姐已經失蹤兩年了,我想王總也該爲女兒、爲自己考慮考慮。三千萬的價格絕對不低,如果王總覺得與預想中有所偏差,咱們都可以好好商量嘛。”
王鳳英淡淡道,“不好意思張董,東鷹的事情我不打算插手和介入,如果您想收購東鷹大可以去與跟孫先生談,畢竟他纔是東鷹集團的法人。”
王鳳英直言拒絕,叫張勝利皺了皺眉,“王總真的不想再研究研究?”
“這個事情我不想參與。”王鳳英斷言拒絕。兩年的時間,她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從以前那個紡織廠的普通工人變成了說話凌厲做事果決的女企業家。
說罷,她就徑直朝樓道里走去。
張勝利的面色就是陰沉,聲音泛起一股子尖酸道,“王總,我給你面子叫你一聲王總,但這份面子給的不是你,而是東鷹,你也不要不識擡舉。”
王鳳英頓時怒極反笑回過頭來,“那我倒要謝謝張董擡舉我了。”
張勝利淡淡一哼,“王鳳英,你女兒都已經不在了,我這個提議對大家都好,如果你是個聰明人就應該跟我達成一致,而不是讓你女兒的家業落到外人手裡去。”
王鳳英頓時眼圈一紅,脣角冷笑,“您的兒子是在,只怕也過的不太如意。”
張勝利頓時面色一變,他兒子張程遠的事是他一大忌諱,就容不得人諷刺。
王鳳英又冷冷地道,“孫武空是外人,難道你張董就是自己人?拿我女兒的家當去換錢,這事我王鳳英做不出來!”
語罷,她扭頭就上了樓。
張勝利的面色頓時陰沉的可怕,深覺跟這種不精明甚至有些執拗的女人談生意最是叫人頭疼。
王鳳英氣哄哄的回到家中,就見到莫軍寶正在廚房做菜,她詫異道,“今天關門早?”
莫軍寶在廚房笑着應了一聲,“這不放假了嗎,學校門口都沒什麼生意,就早點回來了。”
王鳳英換好鞋,莫軍寶已經端着熱騰騰的菜從廚房走出來了。他現在在學校門口做了個小飯店的生意,店裡面就八張桌子,但是因爲味道很好所以生意不錯,每天中午放學都排滿了學生。
除此之外,小飯店也做一些盒飯的生意,東鷹雖然跟他們家再也沒有什麼交集,但是每次施工都會派人到莫軍寶的小飯店訂盒飯,少則幾百盒,多則幾千盒,到了忙季也是日進斗金。
可別看這小小的飯店,莫軍寶少的時候能賺個幾百塊,多的時候一天就賺上一兩千元絲毫不是問題,養家餬口足夠了。
當然,就是累了點,但做生意,尤其是飯店生意,哪有不操心的。
“在飯店也做,回家也做,你就不累?”王鳳英有些欣慰地看着男人,雖然兩個人現如今身份地位上差異很大,但回到家了卻比以往更加溫馨。
或許是因爲莫子涵的這次出事,叫莫軍寶連遭打擊下更懂得了作爲一個男人的擔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莫軍寶就笑着夾了一口菜放入嘴裡,點頭道,“能嚐到咱莫大廚的廚藝也不知道是你哪輩子修來的福氣,不知道感恩還多抱怨!”
王鳳英頓時笑着點頭,“是是是,莫大廚!”
莫軍寶這才問道,“怎麼回事,回家就氣呼呼的?”
“還不是那個張勝利。”王鳳英說到他就沒了胃口。
“他又找你了?”莫軍寶皺眉。
“就堵咱家樓下了。”王鳳英嘆了口氣,“東西不是咱的也遭人惦記,這要真到手了可怎麼得了。”
莫軍寶就拍案而起,“還堵咱家樓下來了?他再敢過來他試試!我就拿菜刀下去趕他!”
王鳳英噗嗤一笑,“這麼老大歲數了還沒個正經!”
“嘿嘿,到時候就讓你見識見識飯店小老闆當街追殺企業大董事的場面。”莫軍寶也是故意逗她。
王鳳英笑着笑着就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子涵是不是……”說到這眼圈一紅。
莫軍寶趕緊拍了拍妻子,“別想了,別想了。”眼中也染上了一抹憂慮,要說活着,總不至於兩年沒有音訊。
都說是葬身在大火裡了,可又沒尋到屍骨。
第二日,王鳳英起早去參加一個推廣交流會,她是莫氏軟件的代表,還有幾名公司新進員工怕是早就到了。
車子開進停車場,王鳳英就下了車子,整理了一下衣襟便朝會場走去。
幾名莫氏新進員工在旁談笑,他們都是新進的一批員工中表現比較優異的,能來參加這個宣傳會也算是公司培養,見見世面。
見到王鳳英來了,便有人小聲說道,“王總來了。”
“剛纔我聽人說,王總女兒是被人害死的。”
“錢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肯定是給人害了,這種事還少啊?”
“聽說東鷹現在的孫總是王總她女兒以前一起打天下的,說不定就是他給害了。”
“我看王總也就四十多歲的模樣,女兒也不大吧?”
“不知道,我去年來東市的,不瞭解啊。不過東鷹那規模可不像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現在的東鷹,早已是盤踞北方的一條巨龍,分部遍佈各省各市,運輸和房地產業並駕齊驅,是個家喻戶曉的大集團。
當然,對於更多的內幕老百姓知之甚少,只知道在電視上竟然見到東鷹的廣告或者東鷹老總、高層參加某某發佈會、贊助某某貧困兒童、找了某某大明星爲企業代言等。
“東鷹是不一般,不過再不一般跟王總也沒關係了,別說了,王總來了。”一名男生說道。他才大學畢業,剛進公司兩個月的事件,這樣的八卦倒也不是第一次聽見了。
“說什麼呢?”王鳳英笑着走來。
“噓噓!”幾人同時閉上嘴巴,轉過身笑道,“王總!”
“王總來啦,最近在公司我見您挺忙的,還得參加推廣會,累壞了吧。”一名女生比較貼心地笑道。
王鳳英知道她大學畢業,要是子涵還在,今年也該大學了吧?
她笑了笑,“爲公司盡力是我應該做的,不然怎麼給你們帶起個好榜樣。都別在這站着了,快進去吧。”
語罷就微笑走進會場。
幾名年輕人就跟上。
隨後就是幾家企業上臺致辭,展示企業文化。這個推廣會的目的主要就是給衆多企業提供一個相互交流促進、尋找合作伙伴的平臺。
但事實上,這種交流會也算是競爭會,誰家拿得出實力,就會尋到更有力的合作伙伴。
王鳳英將昨晚熬夜寫的演講稿拿出來,用樸實無華的話語介紹了莫氏軟件集團的文化和精神,目前正在大力研發的項目,也明確地點出了企業現在需要怎樣一個強有力的合作伙伴共同進步。
王鳳英一下臺,就被幾家企業老總圍住了。
“王總!”一道爽朗的笑聲由遠及近地響起,一名中年男子身着西服步進人圈。
王鳳英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這是華信軟件公司的董事長徐波,他可是莫氏在東市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王總!”男人笑着上前與她親切地握手,又叫了一聲。
王鳳英心覺有些不好,就聽男人笑道,“聽說令愛失蹤還沒找到呢吧?”
這是企業交流推廣會,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但王鳳英知道,有時候爲了打擊對手他們真的是花樣百出,這兩年她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只是對手提到女兒,她就有些變了臉色。
“我想王總最近和東鷹應該有些不愉快吧?畢竟東鷹集團以前是令愛創建的,現在令愛失蹤公司落到別人手裡,王總怕是也心有不快吧。我看這個事情不要擔心,公道自在人心嘛!”他揚着腦袋笑容滿面,侃侃而談,好像真的是在爲王鳳英出頭。
王鳳英身後的幾名員工就紛紛對視。
而衆位與王鳳英攀談的企業老總亦是有些縮了頭,跟東鷹鬧不快?普通老百姓不知道東鷹怎麼回事,他們多少還是有些眼力的。
這樣一說倒還真是這麼回事,畢竟在所有人眼裡,現在坐在東鷹老總位置上的人,恐怕就是對莫子涵下手的人。要想也是,那小姑娘年紀這麼小,那麼高的位置能坐得穩麼?
王鳳英跟東鷹有過節,誰願意跟她合作觸了眉頭?
“徐總多慮了,我跟東鷹從來都沒有什麼過節,現在東鷹的當家人也是我女兒的委任的,怎麼會有不快?”王鳳英強忍怒氣,心覺對方過分。
不過她這副模樣在別人眼裡倒更像是在強撐掩飾。
“我看這位老總也確實是多慮了,東鷹莫氏本是一家,何來不快之有?怕是有心人故意散播謠言擾亂人心,這樣的人,我看其品行也實在是不怎麼樣麼。”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忽然在會場門口處響起。
王鳳英身形一頓,不敢置信地霍然轉身,頓時就用手捂住了嘴巴,淚水溢出眼角。
只見會場門口處走進幾人,爲首的便是一名高挑女子,捲髮披肩,髮絲看上去柔韌而有彈性,她膚色呈奶白色,陽光打在上面發出淡淡的透明,漂亮極了。
而她的五官也十分惹眼,一雙大眼睛略微有些狹長,挺翹的鼻子,適中的粉脣,年紀看上去約有二十上下,步伐從容,只是那雙漂亮的眼眸中泛出些許的淡漠,看上去不是那麼容易與人親近。
她徑直走到王鳳英的跟前,給了她一個擁抱,將王鳳英整個人都抱在懷中。
“媽,我回來了。”她低聲道。
王鳳英眼淚越涌越洶,雖然一直嘴上不承認,但兩年了,兩年了!如果女兒還活着,又怎麼會音訊全無?
但她就是音訊全無!這讓她不再抱有什麼期望,每每遇到有人當面提起,她都只能強裝鎮定。
她反手死死地抱住莫子涵,將臉埋在她的肩窩。現在莫子涵已經比她高了大半個頭,足有一米七的個頭。
她輕輕拍打着母親的後背,王鳳英卻是很快地收住了淚水,她抱歉地對其他人笑笑,“實在不好意思,情緒有些激動了。”
這下任誰都看得出,眼前這漂亮的女子就是王鳳英的女兒?
沒死?衆人驚訝紛紛。
再見莫子涵身後站着的幾個人,可不都是東鷹集團在電視上曝光率不低的幾名高層,尤其是孫武空,這位被人家喻戶曉的孫總,正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臉上帶着開心如孩子般的笑容。
王鳳英的幾名員工也都吃驚地張大了嘴巴,紛紛對視,任誰也沒想到王鳳英的女兒、東鷹集團的董事長,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幾個守在交流會上無所事事直打哈欠的記者忽然來了勁頭,提起相機蜂擁而至,卻被猴子和老六等人擋了個嚴實。
能讓孫總親自去擋記者相機的,莫子涵的身份已經確認無疑。
那位徐波老總頓時眼皮一跳,就想抽身後退。
莫子涵的眸子就淡淡地瞥向了他,脣角勾勒出一抹近乎冷漠的笑容,“既然徐總這麼愛理我莫家的家事,不如就加入進來,也好近距離掌握動向不是?”
徐波一滯,沒聽懂莫子涵的意思。
“華信將在一星期內被莫氏收購,只爲解徐總八卦之苦。”少女的聲音清潤且沉靜,淡然卻有力。這是她送給王鳳英的禮物。
全場譁然。
第二日的報紙頭條標題便是,莫氏集團董事長高調回歸,企業交流會揚言收購華信公司。
莫子涵,回來了。
九月份,是開學的日子。
黃海熱辣的天氣彷彿能將人煮熟人般,今年特別的熱,坊間流行一句話,想吃烤人肉,就來黃海吧。
黃海大學,是不亞於京城清華北大的歷史名校,學生喜歡親暱地稱之爲海大,考上海大的學生也定會受到親人朋友的豔羨讚美,‘這孩子出息了’如此的話語,也會從假期延續到開學,甚至到畢業。
而黃海更是有着世界金融之城的美譽,毫無疑問,黃海是國內目前爲止最爲繁華時尚的大都市。
黃海大學開學的這一天,校門口名車匯聚,如同走進了世界名車博覽會般,天之驕子們從車中邁出,目光齊聚於那令人感到神聖嚮往的黃海名校。
黃海大學的字樣如同名家書法般渾厚而有力地刻在學校正門前的石柱上,寬敞開闊的校門前人頭攢動,彩旗飛揚。
熱辣的天氣並沒有澆滅學生們對踏入大學的嚮往與滿腔熱情,他們提着箱子,對父母使勁的揮着手,然後昂首挺胸帶着滿心期待地踏進了自高三以來不斷幻想中的大學校門。
人羣中,一名女子揹着單肩包,並不如其他學生那般大包小箱的拖着笨重行李,所以稍顯突兀。她的身後跟着四名男子,一個長得膀大腰圓,虎目圓瞪。一個瘦形如猴,但穿着筆挺頗有氣場,另一個亦是穿戴整潔,頗有痞氣,偶爾擡起的手掌中竟是有根令人心驚的斷指。
而最後一個,則是穿着西裝筆挺,戴着瀟灑的墨鏡,面頰線條剛毅,很容易地便吸引了許多女生的視線。
莫子涵單手把着單肩包,垂着眸子一路前行,神色間似乎佈滿了一些憂思之色。
其實那次大爆炸她並沒有事,因爲體內芯片的防禦系統自主啓動,換句話說,那次爆炸激活了她體內但並作戰系統的又一個功能。
不過巨大的炸彈威力依舊將她推飛到牆面之上撞昏了過去,再睜眼,就已經是幾個月後。是老六等人將她秘密護送離開,而通過他們所掌握的調查結果,莫子涵推斷那次爆炸應該是中尖部的作爲。
中尖部欲將她處之而後快。
醒來後,她曾詢問白子諭的下落,不過老六等人卻是一問三不知,看來白子諭並沒有來找她,甚至是一下子消失了,了無音訊。
莫子涵並不知道白子諭因她而踏入了那間酒店,事實上當時白子諭是奄奄一息被黎平等人救走的,老六幾人商議了一下,怕白子諭如果真的死了,莫子涵豈不是要愧疚傷心一輩子?所以他們合夥將事情隱瞞了下來。
自此,莫子涵便再也沒有出現,而是踏遍名山大川,在這兩年中極力尋找古董文物,力圖將自己的系統升級進化。以前她一直都認爲這東西形如雞肋,食指無味棄之可惜。但她終於體會到,每到生死關頭,這東西都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這兩年中,她也從未刻意去打探過白子諭的事情,或許是潛意識的,或許是無意識的。
因爲沒有找到她的屍體,所以中尖部一直都嚴密監控着她的父母,待發覺這一情況後,莫子涵決定暫時不與家人聯絡。這是在保護他們,待到自己有能力與他們一較高低的那一日再行現身,相信對她和她的父母都更加有利。
而在這兩年中,整個東鷹的局勢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賈氏人馬形成兩派分庭抗爭,一派不停地逼迫東鷹分出股權,否則便要行散夥之事。這些人都是南方賈氏的人馬,牽頭人竟然是當年孫清舉薦的湖南掌事人周陽。
而另一派卻因爲東鷹的逐漸發展壯大而緊緊依附在它的羽翼之下,這些人是北方賈氏的人馬,爲首者是河南馬賽虎馬荊,和吉省主事人楊朝來。
內亂雖未消除,但兩方人馬相互牽制,也叫猴子一直坐山觀虎鬥,立志於將東鷹發展壯大。現在,東鷹已經雄踞北方,龍頭之位當仁不讓。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東鷹會的特別行動部隊,現今已經成員近千,其掌握尖端技能,操作手法嫺熟,已經在南北形成了一條密不透風的情報網絡,供莫子涵利用。
莫子涵埋頭走在四名男子前面,擡眼,就見到了坐在學生接待處長桌盡頭的李蓉。她在去年就考入了這所大學,並且因爲成績優異組織能力極強而被選入了學生會。
不過莫子涵卻並未到李蓉那裡去排隊,實在因爲她那方排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多是男性。
正巧,一名戴着眼鏡的男生從後方走出,在學生會幹部的長排座椅中加了個位置。
莫子涵眼尖地徑直走到那裡,將自己的報名表交了上去。
男生用食指推了推鏡框,頭也不擡地道,“哪地方人?”
“遼勝,東市。”她語氣頗爲淡漠地開口。
與此同時,那男生也正拿起莫子涵的資料單子掃了一眼,看到她的名字,再聽到她的聲音,背脊就僵了僵。
他緩緩地,神色間帶着吃驚地擡起頭來,有些失聲地道,“莫子涵?”
莫子涵目光平靜地看着男生,她早就認出這男生是當初東城高校的學生會副會長李靖,那個險些被她嚇出神經病的男生。
看了她在李靖心中還真是記憶猶新呢。
李靖吞了口口水,有些怯怯地打量着莫子涵冷漠沉靜的面容,幾年不見,他覺得莫子涵有些不一樣了。
他的聲音有些驚動了左右,幾名學生會的幹部都擡眼望來,尤其李蓉,看見莫子涵更是神色一震。
“一年八班,寢室是三棟二單元二樓219。”他眼神閃爍地低下頭說。一邊將莫子涵的寢室鑰匙遞了過去。
她接過鑰匙,“寢室在哪個位置?”
“你好,你是哪個寢室?哦!三棟二單元,我帶你過去!”一名相貌陽光帥氣的男生從學生會後方繞了過來,笑着接過莫子涵的單子看了一眼。
莫子涵只是瞥了他一眼,頷首道,“謝謝。”
“會長。”李靖瞪了瞪眼睛,對着男生叫了一嗓子,然後對上莫子涵的目光當即收聲。
“李靖你先在這看着,我送這個同學去寢室一趟,馬上就回來。”男生陽光一笑。
說罷,他轉頭對莫子涵自我介紹,“我叫謝宇軒,是海大的學生會長,你叫我謝哥也行,叫我會長也行,叫宇軒也行。”
莫子涵覺得他有些聒噪,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
“你沒帶行李嗎?我幫你拿包吧,到寢室距離不遠呢。”謝宇軒笑着伸手想要去接莫子涵的揹包。這種情況在新生入校時並不難見,老生們大多是熱情洋溢的帶路幫忙。
不過他的手還沒觸到莫子涵的揹包,楊明就先快如閃電似的扣住了他的胳膊,笑嘻嘻道,“兄弟,不用了,謝了啊!”
謝宇軒這才注意到身後的四個男人是與莫子涵同道的,當即愕然的看向她。
“家人。”她點了點頭,就朝外面走去。
謝宇軒恍然大悟,對着他們微笑點了點頭,緊跟莫子涵的步伐而去。
“這兩年我就沒見涵姐怎麼笑過,是不是白子諭的事……”楊明有些擔憂地轉過頭看向幾人。
老六撓了撓大腦袋,“要不咱告訴涵姐吧?白子諭可是爲了救涵姐出的事兒,就是死了也應該讓她知道纔對吧。”
猴子皺眉道,“那涵姐不得內疚死?我看這事暫緩吧,以後再說。”
“可你看涵姐這悶悶不樂的樣,看了都叫人揪心。”楊明嘆氣道。
“要是涵姐知道白子諭因爲她出事了不得更揪心?以後還能笑得出來嗎?我聽說失戀的人都這樣,等有下段戀情就能好了。”老六頗爲正經地說道。
猴子和楊明頓時詫異看向他,這老六除了兩年前睡過個洋妞外,也沒見再有別的女人,懂得還挺多的。
“那咱上哪給涵姐找下段戀情去?”猴子苦着臉問。
這時,沈笑就面無表情地邁開腳步,從幾人身邊略過,追上莫子涵的步伐。
謝宇軒一邊走,一邊給莫子涵講解學校的基礎設施,例如食堂在哪個位置,圖書館在哪個位置,超市在哪個位置,南門外哪家的小吃比較正宗且價錢公道,學校外的舊物市場怎麼砍價才能物超所值。
莫子涵沒有說話,似乎一直都在聆聽。
謝宇軒就側頭打量着她白皙纖細的臉頰,然後慌忙地別開眼去。
隨後,謝宇軒帶着莫子涵去領了被褥,然後纔來到寢室。
直到將莫子涵送入寢室,看着那四個跟班的家人離開,他還站在寢室樓下良久未動。他忽然咧嘴笑了起來,覺得自己的春天來了。
“太美了!太美了!”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女孩,除了外形優越外,身上更有一種沉靜到近乎漠然的氣質,他覺得這就是他要的女孩。
回去的時候,謝宇軒幾乎一路都帶着笑容。
來到寢室,莫子涵將東西放下,來到自己靠窗的下鋪上。黃海大學雖然師資力量上比較優勢,但因爲是老校區,住宿環境卻有些一般。
寢室是六人寢,分上下鋪,並無自己的獨立洗手間,而是要到每層的公用衛生間解手和打水。
莫子涵是第一個進寢室的,她將東西鎖好在櫃子裡,然後鋪好牀鋪,將筆記本放在牀腳處。
這時,寢室大門打開,迎面而來的就是少女清脆的抱怨聲,“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住這裡!爸爸你給我換個兩人寢去,要是有單間我就住單間!你看這寢室啊又髒又亂,連個浴缸都沒有怎麼泡澡啊!”
莫子涵擡眼,就見到少女嬌氣卻頗爲漂亮的容顏,少女身材比較嬌小,也就一米六的樣子,而且骨架很小,一副嬌小玲瓏的模樣。
但她的手腕上戴着的卻是白金手鍊,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買得起的。尤其是外地來此上學的大學生,大多省吃儉用,學校外面生意紅火的舊物市場恰恰可以證明這一點。
“玲玲,上了大學可不能再這麼嬌生慣養的,跟寢室的同學要和睦相處。”一名優雅的女聲在後面響起,隨後走進來一名穿戴頗爲得體的女人。
女孩有些挑剔地打量着宿舍,尤其見到六張牀和有些鏽跡斑駁的牀柱後,更是臉色一垮。
“你們看啊,那牆都掉皮了。”少女皺着臉,一副想死不想活的模樣。
女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行了,你再這個樣子乾脆辦理退學算了?你以爲上大學是要你享受來了?你這丫頭,要懂得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的道理。”一邊說,女人一邊寵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頭。
這個動作叫莫子涵一陣恍惚,然後她別開眼。
“你是玲玲同寢的同學吧?這孩子有點調皮,以後可就拜託你們這些寢室的好姐妹照顧了。”女人這話是對莫子涵說的。
她轉過頭來看了女人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再擡眼看向站在後面一直沒有說話的男人。男人雖然面色威嚴,看着女孩的目光中也滿是寵溺。
那少女按順序找着自己的牀鋪,隨後又驚呼了一聲,“竟然是上鋪!啊!媽媽!我的天啊!”
她的牀位正好是莫子涵的上面,這叫莫子涵也頗有些頭痛。
“不行,我要跟你換,你跟我換吧?”女孩看向莫子涵。
莫子涵卻毫不領情地搖了搖頭。
那女人有些爲難,想張口,但見莫子涵搖頭又不好意思。
這個時候,又有一名女孩走進寢室,“讓一下!讓一下!借過嘞!”她手裡提着一個大的包裹,看上去就像是用被單捲成的。而她另一隻手裡提着一個水桶,水桶裡也裝滿了零零碎碎的雜物。這名女孩的個頭跟玲玲差不多,皮膚有些黝黑,臉上帶着憨笑。
叫玲玲的女孩頗爲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卻見那滿身鄉土氣息的姑娘就坐在了莫子涵身旁的下鋪,那也是個靠窗的好位置。
她當即瞪了瞪眼,然後換上頗爲友好的笑容,“你能不能跟我換換牀呀?我腿有點不好不能坐下鋪!”
那女孩詫異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後爽朗地笑着點頭,“行啊!我叫潘雲,你叫啥?”
“玲玲!”身後的女人有些嚴厲地斥道。這孩子怎麼這麼調皮,不是騙人嗎?
“你是北方人啊?”那玲玲沒有理會母親,而是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潘雲坐過的地方,卻不得不接話。
“是啊,我老家黑山的,後來在吉林念高中,是咱校唯一一個考上海大的。”潘雲有些神氣的笑道。
玲玲便有些牽強的笑了笑,“那你能不能把你的東西拿上去,我好鋪牀。”
潘雲趕忙笑着站起身,“對對對,鋪牀鋪牀。”說完就看向對面的牀鋪,不過她的眼睛卻瞟在了莫子涵的身上,“媽呀,你真漂亮。”
莫子涵垂了垂眸,自己的地位竟是升成長輩了。
那玲玲也捂嘴笑了起來,“你叫她媽幹什麼?”
潘雲頓時橫了她一眼,“咱這叫驚歎。”說着就提着她的大包大桶開始往上搬。
莫子涵靠在牀頭道,“你把桶和一些不用的雜物在下面,先把牀鋪好再往上搬。”
潘雲頓時一樂,“對對對,俺這腦袋咋這麼笨呢!”說着就照莫子涵的的辦法動作起來,事實上,這似乎並不能算是個辦法。
女孩的父母見她跟室友相處融洽,便叮囑了兩句離去,離開前玲玲還不停的磨蹭着想讓母親幫她鋪牀,卻遭到了拒絕。
而在通往黃海的高速公路上,一輛轎車正風馳電掣地疾馳而來,車中,男子面色略有些蒼白地望着窗外,俊美的臉頰上平靜無波,那雙漂亮的眼眸波瀾不驚地看着公路兩旁閃過的樹影。
開車的黎平從倒視鏡看了坐在後座的男子一眼,嘆氣道,“白少,萬一她沒在黃海呢?”
這次他們收到莫子涵在東市露面的消息後就趕了過去,不過已經樓空,白子諭本想找上莫子涵的父母,卻在門前駐足半晌沒有進去。
隨後他就吩咐黎平來了黃海。
“她一定在。”後座男子的目光一直注視着飛速閃動的樹影,聲音溫潤而平靜地道。
“東鷹和嚴門已有摩擦,雙方戰事一觸即發,她一定會選擇黃海。”男子的眸光輕輕閃動了一下,隨後緩緩地垂下。他了解她,她一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