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這位張大財主,面上居然帶着一副我已是此處主人的老泰山的神態,不住地與周圍的那些榆社城中的鄉紳們互相抱着拳寒暄不已。嘴中也不斷地隨口應承着:“好說好說,咱們彼此之間都是老相鄰了,就這點忙,自然是會幫你的,老弟敬請放心就是了。哦,至於小女與頭領大人的婚事,初步是定於後日,還望大家到時候能賞臉來喝杯喜酒。老朽提前在這裡與各位通曉這件喜事了,諸位到時,可不要駁了老朽的這份薄面纔好。”說着又是對着衆人一揖過去,慌得衆人紛紛還禮不迭。
“公子昨日果真應承了這件喜事了麼?怎麼我和東方兄弟卻並不知道呢?”賀瘋子有些納悶的對着唐楓詢問道,同時看了看對面的東方升,東方升卻也是滿臉莫名其妙的神情,對着賀瘋子搖了搖頭,不禁也望向身旁的唐楓。心中暗暗琢磨着,公子什麼時候答應了人家?要去與那位還不曾見過面的張家小姐去結成大好的姻緣。既然有這件事情,那又爲何連自己這個貼身的侍衛都不知情呢?莫非是這張老財主自己所癡心妄想?
眼見這件事情就要被人所誤解成真事,而且,再看柳如是和顧橫波此刻,也由方丈室的窗戶中透出一張精緻十分的小臉,偷偷的傾聽着外面這場鬧劇,還不時地對着那個自稱爲唐楓的老岳丈的張財主瞅上兩眼。看此人一張大圓臉,一雙跟耗子似的小眼睛不時地滴溜亂轉,一望便知此人心機頗多。塌塌鼻子,一張血盆大口,外加一對招風耳朵。他都長成這模樣,那可想而知,他家的閨女又會能好看到哪去?不禁甚爲唐楓而擔憂,也暗暗祈求着唐楓最好能幹淨利索的回絕了此事,免得給二人的頭上面在弄來一個奶奶看管着二人?
眼見衆人已經各自都把銀兩裝上了自家的馬車之上,一輛輛的馬車,被驅趕出寺廟大院,在山門口這裡,車伕們自動的將馬車排成了一溜的長隊,但等着唐風等人出來,就好啓程趕赴貧民所居住的地方去散發糧食還有銀錢。
而唐楓也終於藉此機會將張旺財叫到一旁,低低的聲音對其詢問道:“張老丈,不是與你說好了麼?此事容我琢磨幾天再給你一個回信,怎麼你今日一早,就與大傢伙面前嚷嚷開了?如此一來,你叫唐某又怎麼做呢?這豈不是趕鴨子上架?到時,就算我娶了你家的閨女的話,也與她無有什麼情感,最後遭殃的還不是你家閨女。”唐楓一番話說完了,是一拂衣袖,這就要帶着賀瘋子還有東方升,以及手下的流民軍走出廟門去。
“唐頭領你稍等片刻,老朽尚有幾句話想問問頭領,不知頭領可肯聽否?只是老朽的這幾句話,有可能會很難聽,但是良藥苦口利於病,良言難聽卻利於行。如果頭領胸有大志,當聞我這番肺腑之言。”張旺財說着將前胸一拔,竟然不復鄉下土財主那番做派,身上居然突然多了一股特殊的氣質。
“請老丈明言,唐楓在這裡聽着也就是了。”唐楓對着身後的幾個人擺了擺手,令賀瘋子和東方等人帶着手下人先走出去等着,而自己則是站住腳步,準備好好聽取這老丈口中的金玉良言。
“頭領也知道,自古成事者缺不得錢財和糧草等物。如果只靠着你們這些人如同流賊一般到處去劫掠,又能挺得幾時?古有漢劉邦者,其妻家也是一戶大財主,因此助劉邦以錢財成不世之基業。還有篡漢之曹操,也是靠了家中錢財,才能招兵買馬,你如果沒有錢財和糧草,那你即使招來了人又怎麼去養活人家呢?”這個張老漢是睜着眼順嘴糊勒,似他這等人才,棲身於這榆社城中實在是屈了大才了。
聽着張老財主雲山霧罩的一席話,唐楓不由啞然失笑,乾脆與之開門見山的言道:“張老丈你這般苦心積慮的往外嫁閨女,難不成真有什麼難言之隱麼?如果真有的話,不妨對我講講,要是我能幫得上忙,自不推辭與你。至於這讓我迎娶令愛這件事麼?實在是恕難從命。好了,張老丈與我還是趕緊的出門去分發糧草和銀兩與那些人家,此纔是重要的大事。”說完了,不等這個張老財回答,早已走出門去。
張老漢看着唐楓的背影已是走出山門,不由嘆息一回,也只得在後面邁步跟了出來。可等着唐楓剛一出來,卻看見在這馬車的周圍,早圍上了一羣流民軍,各個挺着手中的長矛,對準了那些架馬車,還有馬車旁邊那些自己的手下流民軍們,看那些人明顯不是自己這面的流民,更不是與自己相隔不遠的羅汝才的手下。
“你等在此圍成一圈要做什麼?莫非是想要打這些架馬車的主意不成?哪個是領頭的,速速上來與我講個清楚,你們是誰的手下?又是受何人指使,來此又爲了何事?”唐楓極力地往下壓着滿腔的怒火,手扶着秀霸劍,眼睛瞪着這羣,居然敢在自己門前就要明目張膽打劫的人。
“呵呵,我等乃是闖王的部下,是跟着這些馬車一路到這裡來的。還請這位兄弟可否給行個方便,讓我等將這些馬車趕走,到時候定於你們在闖王面前講上幾句好話。當然了,見者有份,實在不行的話,可在這些馬車之中與你等留下一兩輛,想來也夠你等分的了。左右還不動手將這馬車快些趕回去,也讓闖王好好高興高興。”那個小頭目說着,這就要率着那些流民軍們上前來,好將這些馬車趕走。
“放你女良的狗-屁,我今兒倒想看看,有誰敢將這些馬車趕走?這些馬車,乃是我唐楓命人給那些城內貧苦百姓準備下來過冬之物。如果有誰敢動這些馬車的話,那就先來問問我手裡的這把寶劍。”唐楓說着,就拔出寶劍,身子一晃已經站到了馬車的前面,擋住了那些闖王的手下流民軍。
一聽說眼前這位書生模樣的人,居然就是那個唐楓。那個小頭目不禁停下了腳步,仔細的打量了打量對面這個一身素袍的俊偉男人。只是因爲其地位低下,當初見到唐楓的時候,他還是站在隊列之中,又怎麼能看個清楚仔細?今日一見,看這個唐楓不過爾爾,沒有看出來,其身上有什麼可讓人驚異之處?
但心中也知道,他可是於那幾位頭領現在齊名的人物。想來多少也有些手段,否則的話,焉能讓手下部衆對其俯首帖耳?只是想歸想,可也並不曾將此人放在心上。一是唐楓乃是後來加入起義軍中來的,名頭並不如那些人響亮。二則是,這個人與闖王也是佔着一些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自然就沒有將眼前這位頭領放到自家的眼中。
“呵呵,倒是兄弟有些魯莽了,竟然沒有看到唐頭領居然在這裡。多有冒犯了,還望頭領不要往心裡去。只是,頭領你也說的好,眼下馬上就要入冬了,咱們這糧草還有兵餉可還沒有着落呢?而這些可就指望着由這裡面出了,頭領你我不妨打個商量,看在闖王的面子上,就與我一半的馬車即可。這樣一來,一家一半誰也不吃虧,你看可好?”這個小頭領是滿臉笑嘻嘻的對着唐楓說着,眼睛可是不住的向着四面掃視着,看着門口唐楓的手下並不是很多,所以後面所說的話中語氣,也是有些硬朗起來。大有如果唐楓果真不肯同意自己所言,便要與之好看的架勢。
看到對方竟然並不懼怕於己,居然還是再打這些架馬車的主意。唐楓心裡的火也有些按耐不住,心中對這大部分的流民軍也同時感到有些失望。這些人看起來不可與其同爲伍,就衝着所言所行之事,就是流寇和大盜土匪罷了。對於這一點,他倒是猜對了,眼下這流民軍中什麼樣出身的人都有,並不僅僅是那些被逼無奈的農戶。
“看起來,今日你就是衝着這些馬車來的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若是想要將馬車趕走的話,那就來試試我這把劍。”唐楓說完了是往前跨進一步,逼近那個小頭領的身前,那個小頭領看到唐楓的眼睛瞪了起來,也不禁有些感到心虛起來,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唐頭領有話好說麼,要不,咱們就不一人一半了。看在闖王乃是我家老叔的情面之上,你六我四成不?”一邊說着一邊又往後退了一步,看看自己身旁的流民軍們,突然對衆人一聲喝令道:“左右於我趕了馬車,咱們離開這裡,如果有誰敢阻攔與馬車跟前,可任意處置。”他這麼一句話出口,就等於變相要與唐楓等人火拼。
“你個浪蕩子,居然敢於爺的跟前扯這些閒話,辱沒了闖王的名頭。今日我便替闖王除此逆賊,也免得你日後在闖出大禍來羞辱了闖王的門面。”唐楓一句話出口,手上的寶劍一翻個,噗嗤一聲,刺透這個小頭目的前心。擡腿登倒死屍抽出寶劍,掃了一眼周圍正手持着長矛,眼盯着自己躍躍欲試的流民軍們。高聲喝道:“還不快滾。”隨着驚雷一般的暴喝,周圍的流民軍們是抱頭鼠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