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的軍校將裝滿了泥土的袋子頂到頭頂上,以此來遮擋城頭上射下的羽箭。軍校們仍是頻頻中箭摔倒在地上。這讓身後的各路將領不由爲此而眉頭緊皺,都緊緊帶着馬的絲繮,恨不得一下就飛到城頭上去殺散敵軍,奪下南陽城來。
“來人,將那些拆下來的門板子都給我運上來,將上面在與本將撒上薄薄的一層土,告訴弟兄們躲在木板下面再往前運送泥土袋子。弓箭手預備對準城頭仰射,預備,射。”胡騰榮騎着馬帶着幾十個騎兵督促着弓箭手們往城前移近,眼見着與城頭的距離差不太多,便對着弓箭手傳下軍令。
隨着一聲令下,嗤嗤聲不絕於耳,無數只黑色鵰翎箭疾速的奔往城頭。城頭上的弓箭手不增想過,對方竟然能在這一百五十步遠的距離,而且還是站在城下,居然還能夠準確的射到城頭上面的人。事起倉促之間,守城的軍校和一些弓箭手們還沒有等從城樓前躲開,找個可以遮掩自己身子的地方,已經是中箭倒在地上。有的人因爲站得離垛口過近,致使中箭以後頭朝下載落城下。
城門樓上的鄧守備見對方弓箭手竟然這般厲害,急忙下令盾牌手上前替弓箭手遮擋一下身體,也好使得其繼續阻擊着城下的那羣前來填河的軍校,使其不得輕易的靠近過來。上下箭矢互相交匯在一起,如同暴雨一般,向城下和城頭上不斷地傾瀉着,不時有人中箭倒下,又有人繼續填補上這空出來的位置。
四個軍校頂着一塊大門板,下面藏着三四個扛着泥土袋子的軍校,加快腳步向着護城河邊狂奔着。耳中則不住的聽見門板上有羽箭釘在上面的咄咄聲,和羽箭擦着自己身邊破空而過的,讓人膽寒的那種凌厲的箭鳴聲。儘管是有了這諾大的門板來做遮掩,卻依然擋不住死神的腳步,還是隨處可見擡着木板的軍校,中箭以後一頭戧在地上的情景。
城頭上已經開始施放火箭,箭尾處拽着一道道火焰,猶如無數耀人眼目的流星一般奔往城下的這些軍校。好在門板上早已撒上了一層薄薄的泥土,火箭射上去一時倒還無事。在全軍來回奔往了數次之後,那道狹窄的護城河中已被填出來一條可供七八個人並肩而過的通道。
而在全軍後面,一直在望着前方戰場的唐楓心中知道時機已到。轉身對着身邊的近侍低聲吩咐了一聲,那個侍衛聽了之後點頭應諾一聲,催馬直奔着此刻正在戰場上指揮着的胡騰榮身邊奔去。到了他的身邊,高聲對其傳下軍令道:“大將軍有令,即刻開始全軍攻城不得有誤。”說罷在馬上對着胡騰榮抱了抱拳,就此策馬往後面來向唐楓覆命。
胡騰榮雖然不算十分了解唐楓的想法,可卻知道軍令如山不得耽擱。急忙對着身邊的軍校傳下軍令道:“擂鼓令全軍開始攻城,吩咐督戰隊在後面給本將準備好了,如有膽敢不聽號令退縮者立斬不赦。”吩咐完了,自己也催馬往前來仰視着城頭上,身後的幾十騎兵也緊跟在其身後。
軍校們架着雲梯,衝過護城河將一架架雲梯架在城頭上。身後的盾牌手們和長槍手們蜂擁而上,各個不顧性命一般的往城頭上攀援上去。而城頭上的鄧守備也急忙吩咐着手下軍校,或是奮力推開雲梯,或是與剛剛一腳踏進城頭的義軍們展開殊死的廝殺。只是令城下一直在觀看着戰場上形勢的唐楓,爲此感到有些納悶的地方,就是對方自始至終都不曾燃放火器?大明眼下的火器,可以說不比着外國的佛朗機差多少,且大明也進了不少國外比較先進的火器進來。如今怎麼會捨棄了這等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不用,反而是隻用弓箭來禦敵?
既然想不通城上的守將到底在想什麼?他也就不再去替對方琢磨了。眼見着城上城下,都已然陷入一片混戰之中,便轉頭對身旁的曹文詔笑着言道:“曹將軍,看來用不着到申時之時,此城就可拿下了。將軍可有興趣隨我一同上前去給將士們助助威?”說完了是催馬往前行去。
曹文詔見這位東北軍大頭領已經開了口,也只得催着坐騎尾隨在其身後,只是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是死活也不會替東北軍上陣的?陪着看看倒是可以的,如果有機會的話,自己興許還能借機跑到南陽城內?只是自己的侄子如今卻不知道被東北軍給關押到了何處?要不豈不可藉着戰場上混亂的機會逃回到明軍隊伍之中去。
一邊想着,一邊與唐楓騎着馬也就到了南陽城頭下。隨着唐楓是一同仰起頭來,對着城頭上遙遙的望去,也不知道這位東北軍將領在觀望着什麼?自己真有心就此催開坐騎飛奔到城門跟前去?只是知道,這也是有些不太容易。這位東北軍大頭領既然敢帶着自己前來,想來他也必是做好了後手預防自己脫逃。
而此時城頭上的鄧守備,剛剛帶着手下的軍校擊退了義軍,打贏了這一場最初的攻城之戰。剛鬆下一口氣,心中也明白接下來的攻守之戰是越發的難捱。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守得住南陽城?可正在此時,卻發現城下眼目能瞭望到的地方,有十幾匹戰馬徐徐的走了過來,在離着城頭不算太遠而弓箭又射不到的地方停了下來。
當中的一員大將,怎麼看着如此的眼熟?想了一下忽然記起來,此人不正是這次出現在謠言中,說其要帶兵前來攻打南陽城的曹文詔麼?本來自己起初還不太相信那個謠言,畢竟這曹文詔的大名自己耳中可不止聽說過一次了。都說其人至孝忠君愛國,所以自聽說他要帶兵前來攻打城池,自己纔對此有所懷疑。
可照着眼前這番景象來看,這個謠言是沒錯了,曹文詔如今已然投降了流民了。鄧守備急忙對着身後的軍校下令道:“來人,速去驛站將曹文詔的一家老少都與本將押到城頭上來。”那個軍校領了軍令,急忙轉身奔下城頭,趕赴驛站而去。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將曹文詔的老孃還有妻兒都給押到城頭,令其站在垛口處,每個人身旁站着兩名刀斧手。
恰在此時,城下的第二次攻城戰又開始了。無數的義軍軍校舍死忘生,嘴中高聲呼喝着,藉着雲梯往城牆上攀登着。鄧守備不由臉上一陣冷笑,小心的把着垛口,對着下面的那十幾個騎在馬上的人厲聲喊道:
“城下的可是曹文詔曹將軍麼?在下乃是南陽城的守備,我勸你還是知趣些,就此趕快的退兵吧。否則的話,你的老母還有妻兒可就都將性命不保了?來人呀,讓曹將軍來認一認看?這是不是他的老孃和妻兒?”鄧守備說罷對着那十幾個軍校一擺手,軍校們兩個人擰着一個人的胳膊,將其推到垛口使其頭探出去,好讓城下的曹文詔辨認。
城下的唐楓此時早看到了城上已經將曹文詔的家眷給推了上來,心中知道如今這場大戲已唱到了高氵朝處了。便故意的將身子往曹文詔的馬頭前傾斜着,使得城頭上的人還以爲,二人十分親密的在交談着什麼?
曹文詔本來對着眼前的戰場視若無睹,可等聽到城頭上的人說把自己的家眷給弄了來,自己心中頓時就一折個。急忙仰起頭對着城樓上觀瞧,正好看到城頭上的幾個人探出頭來。
其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正是自己的老孃,還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兒。腦海之中頓時就是轟隆一聲,險些在馬上摔下去。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家眷如何竟然到了南陽城裡?還成爲了明軍藉以要挾城下義軍的利器?只是這些流民又如何會將自己老孃妻兒的安危放於心上?看起來,今日自己就要遭受滅門之禍了。
唐楓在一旁一見曹文詔的臉色慘白,也知道眼下到了關鍵之處了,這弓不能拉得過滿,否則便會折斷。急忙催馬往前走近幾步,對着城樓上的明軍大聲吆喝道:“城上的明軍聽着,只要不傷害曹將軍的家眷,我等願意就此撤兵,再不攻打南陽城也就是了。胡騰榮何在?傳本將軍令下去,撤兵。”說完是帶轉馬頭,又向着城樓上瞄了一眼之後,是催開坐騎奔回後面的戰陣之中,居然沒有去叫那個曹文詔一同回來。
曹文詔萬般無奈的也看了一眼城頭上老孃那被風吹亂的白髮,也只得跟着義軍緩緩撤回到後面。只是自家心中更加的不明白起來,這義軍竟然會爲了自己一家之安危撤了兵?
城頭上的鄧守備一看此招居然獲得奇效,也是驚喜十分,急忙吩咐人又將這三個人給押回到驛站之中去,好好的看守和服侍着,好等着下一次義軍再來攻城的時候使用。感覺有了這一家三口在自己的手中,可比那免戰牌還有神衣大炮管用得多。一面又讓人去通知郭知府,讓其不必再擔心這守城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