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慌忙伸手將門給打開,隨後,急忙和佟六爺跪倒在地。一面衝着來人磕着頭,一面對其言道:“望聖上恕罪,臣實在是失禮的很。竟不曾到大門跟前,去恭迎聖上入府?佟老六,你一會去與我查一下?看是何人今日守在府門口?竟然不進來通稟一聲,以致我失禮與君前?”聽多爾袞所言,顯得十分的慌亂和惶恐。
皇太極卻是巍然一笑,自顧自的在書房內走了一圈,擡起頭打量打量,書房牆壁上所掛着的一些裝飾和那張大弓。卻又一眼瞧見了擺在桌案之上的那張地圖,不僅點了點頭。轉過身對着多爾袞吩咐道:“你們且都起來吧,此事也怪不得你的手下人?是朕不讓他們替朕進來通報的。多爾袞,朕問你,這張弓……可是父皇昔日用過的那張霸天弓麼?”皇太極笑着走到多爾袞的跟前,見其依然不肯起身,就伸出手將多爾袞給攙扶起來。
多爾袞借勢站起身子,仍然是低垂着頭,對着皇太極回覆道:“聖上猜的很對,就是那把霸天弓。當初,父皇用這張弓射殺了不少的猛獸。可自父皇離去之後,這張弓便就再也無人能將其拉開?故此,臣弟纔將這張弓掛在書房之內。也如同日日均可見到皇阿瑪一般,來人呀,讓竈下在西花廳備下一桌上等的酒宴。告訴鄭屠子,就說有貴客到了。讓他給我拿出全部的手藝出來,佟老六,你去跑一趟,也免得他等怠工?”多爾袞說完之後,對着佟六爺努了一下嘴。佟六爺立即奔出書房門口,工夫不大,身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皇太極復又走到八仙桌旁,瞅了瞅擺在上面的地圖。擡起頭來,對着多爾袞笑着問道:“看起來,皇弟你已經開始對這朝鮮的事未雨綢繆了?怎麼樣?那些高句麗的人,聽說可不是好惹的很?並且又仰仗着大明朝對他們的照應,越發不將我大清國放在眼內。本來,我自一登基初始,就已經派出個人去他們那裡。本以爲,可以說服他們轉投我大清來?可哪裡曉得,這些高麗人竟然膽大包天。竟然將我們派去的信使,綁了送交與大明朝。而那個時候,又恰值剛立國體,與大明朝又處在激戰之中。故此無空理會與他等?這才使得這些人苟延殘喘直至今日,倒是不增想到,今日皇弟竟然要請令前往高句麗?這可實在叫朕心中,也爲此而激越的很。恨不得,隨着皇弟一同去掃平高句麗朝鮮國。不過,皇弟,你所言的那個林丹汗的幼女?如今又在何處?可方便將她喚來,讓朕也好好的盤問她一番?也好看一下,她對你所言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皇太極直至到了現在,纔將他的來意講了出來,說完之後,盯着多爾袞。
卻見多爾袞一笑,將頭擡將起來,瞅了瞅眼前這個身軀壯碩的皇帝。對於他心中所想的,自己倒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而似他這般直眉愣眼的瞅着皇帝的臉色,若是放在往日,被旁人瞧見了的話?定會被朝中大臣們參奏一本,說他目無君父,不遵從上下尊卑之禮儀和朝中法度。估摸着,那些大臣們也都盼望着這一天呢?而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黃帝八哥,很難說,在他的心中,會不會也是這般的想法?而,自從他夥同其餘的阿哥們,將自己的母親阿巴亥逼死之後。並且又藉機上位以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可說已經不可調和?只是如今的多爾袞,在對方的眼中形同螻蟻般。
自己只能是,終日謹小慎微,慎言少行,莫要被對方和朝中那些,盼着自己早登西天極樂王土的大臣們,再給弄下去,或者直接設下一個套來將自己給吊死。對於自己而言,倒是有些像處在遼東境內,八旗治下的那些漢民一般。時時刻刻都得加着小心,不要惹主子的不高興。不知皇太極今天是心情不錯?還是因爲別的什麼?竟然對多爾袞這樣瞪眼瞅着他的行徑,卻根本就置若罔聞。只是,時不時的朝着門外掃上一眼?
恰在這時,佟六爺急急忙忙的奔了回來。剛奔到書房門口,卻一眼先瞅到了皇太極站在那裡。而自己的主子,如今卻是小心的,稍稍躬着身軀,陪侍在一側。佟六爺正打算着,要對皇太極大禮參拜?卻聽皇太極開口對其吩咐道:“莫要跪了,此處已不是崇政大殿之上。都是自家人,也無需似漢人一般,講那些繁文縟禮。朕賜你起來回言即可,但亦是隻限在今夜。佟小六,你要說什麼?這便說吧?”皇太極臉色和霽,從其聲音和語氣上來看,今天的皇太極心中,顯得還真是十分的愉悅。只是,不曉得是什麼事情?竟然能讓這位皇帝,變了另一幅性情?
佟六爺哪裡敢去揣測皇帝眼下是什麼樣的心思?慌忙將頭低垂下來,對着皇太極畢恭畢敬的迴應道:“啓稟聖上,微臣乃是來通知皇上和主子一聲。如今西亭的酒席,全都已然擺好了。並又替聖上準備了一乘二人擡在門口,畢竟外面天寒地凍,從書房到西亭的路亦是不短。還請聖上上轎,奴才,這就去前面提個燈籠,好來給聖上照個夜路?”佟六爺說完之後,頭也低垂的,越發的低了起來。簡直,都快牴觸到了自己胸口處。
可就見皇太極,竟似乎是真的轉了性子?對着佟六爺擺了擺手,笑着吩咐他道:“這二人擡就免了吧,朕的身體,如今可還是壯實得很。上山入林,還可打得虎豹。何況這區區的幾步夜路?佟小六子,你這便去提盞燈籠,來給我和你家主子照個亮即好。多爾袞,這是你的府上,你也上頭前去給朕引個路如何?”皇太極邊說邊擡腳就出了書房門口。此時,守候在書房門口的那幾十個布庫們,也急忙按着刀柄跟了上來。
“臣惶恐,方纔聖上問臣,此女的下落,臣一時流思與朝鮮之事上?竟不及時回稟與聖上,真是有罪。那個林丹汗的女兒,薩仁高娃如今就住在臣的府上。臣因爲避嫌,特意將她安排到了,與臣的二福晉一起去住了。臣弟這就去命人,將她喚到西廳之中來面見聖上。”說完之後,轉身對着跟在自己身旁的一個小廝,吩咐了一句道:“去將薩仁姑娘請往西亭裡等着,就告訴她說,打扮得好看一些,今日可是有貴客臨門。”隨着他的一聲吩咐,那個小廝立刻轉身奔着後宅而去。
而皇太極竟也沒有出言勸阻,依然是隨着多爾袞和佟六爺,沿順着甬路,朝着西亭而去。等到了西亭,皇太極和多爾袞分爲主次落座之後。酒菜這才流水般的擺將上來,而皇太極大概也是真高興了?特意恩賜佟六爺也作陪與下手,這可是天大的殊榮和賞賜。佟六爺急忙謝過恩之後,委身半坐在太師椅子上。
又等了片刻,眼瞅着酒菜都上完了。那位薩仁高娃依然是伊人渺渺,不知芳蹤何處尋?皇太極的臉上,此時倒是並不增顯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悅神色。相反,倒是多爾袞照實是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不時地,探頭朝着門外看上一眼。又時不時地,對着那位佟六爺瞪瞪眼睛。示意他出去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將這位蒙古美人的腳步給絆住了?可還沒有等佟六爺準備起身,好跟皇太極告罪離席去查探一番?忽然聽得西亭門外,響起一陣悠揚的馬頭琴聲?
隨着,這令人迷醉的馬頭琴聲一同響起來的,還有那宛如天籟一般的女子清脆而甜美的聲音。“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鴻雁向南方飛過蘆葦蕩,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鴻雁北歸還帶上我的思念,歌聲遠琴聲長,草原上春意曖,鴻雁向蒼天天空有多遙遠,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隨着這悠揚,簡直可繞樑三日的歌聲,走進來一個,一身蒙古服飾打扮的女子。就見此女,雙手託着一條,兩邊鑲嵌着金線的潔白的哈達。一邊吟唱着,一邊走到了皇太極的面前,先是對其稍稍躬身行了一禮。這纔將手中的哈達朝着皇太極敬獻上來。皇太極一見此女的姿容,不由稍稍的怔愣了一下?此女,非是別人?正是方纔在自己一進入府中之時,那個,因爲追趕一隻狸貓奔出來,在園內而不小心撞到自己的那個女子。這事可真是夠巧的?
“呵呵,原來是你呀?那隻花狸貓,你最後可是追到了它麼?”皇太極倒真是難得的,對着眼前這個女子,如此細語溫聲的詢問道。旁邊的多爾袞,不由眨了眨雙眼,朝着佟六爺那面望去?卻見,佟六爺朝着自己聳了聳肩頭,以示自己對此也是毫不知情?並不曉得,薩仁高娃怎麼會與皇太極結識的?
“你是何人?莫非你就是多貝勒,請來的那位貴客麼?”薩仁高娃的臉上,倒不增顯露出半點,對皇太極的懼怕神情。似乎,她是當真不曉得,此刻站在自己眼前,正向前抻着粗粗的脖子,準備接受自己所敬獻哈達的男人,就是如今大清國的開國皇帝皇太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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