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這裡反正不是看病的,我來看看戰友。”我說道,也比較開心,姜小琪給我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最起碼這個姑娘是個善良的姑娘。
病牀上的胡一天見到我們過來也開心的伸出手和我們打招呼。
“那行,就不打擾你們戰友之間嘮嗑了,我先出去。”
說着對我笑了下,掠過我們走了出去。
同行的戰友抵了抵我:“不錯啊,這你都認識。”
“嗯,我之前住院的時候認識的,喜歡嗎?我給你介紹?”
“不了不了不了,我就說說罷了,我可配不上人家。”
“你們幾個混蛋還知道來看我啊,我睜開眼睛就只看到分隊長在我牀邊,嘯塵,你小子不夠意思啊!”胡一天抱怨道,看起來精神還是不錯的。
其他幾個人有兩三個和胡一天不熟,開始跑出去拉着姜小琪打聽顧剛和張凌的房間。
我們幾個笑呵呵的走過去,將水果和花放在他的牀頭前:“怎麼樣?我記得傷口挺嚴重的,還以爲你撐不過去呢,沒想到這麼快睜眼了。”
“醫生說就差一丁點,我的肺就被子彈的空腔給攪爛了,只能說運氣好罷了。”
於是我們幾個人和胡一天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聊了很多有的沒的,一高興就把我的另一件事給忘記了。
看到胡一天能開心的和我們交流,我們都很高興,不知不覺就是幾個小時過去,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戰友拉了我一下:“分隊長給我們的時間是不是兩點歸隊?”
我點點頭:“對。”
說罷就該回去了,我們一大早趕過來光是在車上就呆了幾個小時,現在回去也剛好來得及。
我們依依不捨的道別後走出病房。
這個時候我才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件事沒做呢,楊遠啊。
於是我就對他們說去樓下等我一會,我還有點事。
幾個傢伙以爲我是去和姜小琪說話呢,露出我懂你的表情,然後說:“沒事沒事,你今天不回來都成,我們下去等你啊,十分鐘不下來我們就走了哈。”
我就擺手說要不了十分鐘。
然後我就跑到楊遠的病房前推開門。
門一推開我就有點傻眼了,只見楊遠之前躺着的病牀上空空落落的。
於是我就轉身跑到護士站,姜小琪正在和同事們說話,見到我來了就問道:“咋了帥哥?”
“楊遠呢?”我就問。
“楊遠?哪個楊遠?”姜小琪還有點懵,這下我就有點急了,怎麼還哪個楊遠,這裡叫楊遠的很多嗎?
“當初跟我一起被送進來的那個楊遠,他人呢?”
姜小琪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走出護士站將我拉到一邊,我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就隨着她拉着我走到醫院的樓梯道,這裡有一個手上綁着繃帶的列兵在抽菸,見到我後急忙將菸頭扔在地上轉身低着頭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我沒工夫搭理他,就對姜小琪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跟你說,你可別犯渾啊。”
“不犯渾不犯渾,我就想知道他人呢?”我說道。
“他…”
“嗯?”我看着她磕巴的樣子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在一個月前就停止了呼吸…”果然,我早聽到這句話後頓時感覺天旋地轉差點沒站穩。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伸出手扶着樓梯護欄,楊遠怎麼可能死,他不可能死。
我感覺視線開始模糊起來,淚水在我的眼眶中不停的打轉,我忍住沒有哭出來,看着姜小琪說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看見我這樣姜小琪也咬着嘴脣搖搖頭:“沒,沒有,我以爲你早就知道了,沒想到你還不知道這件事。”
我終於控制不住哭了出來,我蹲在地上不停的流淚,我以爲我什麼都能接受,沒想到我還是扛不住,我開始不停的回憶着我們在邊境的一切,那種心酸怎麼能用一句話去概括?
“好了別哭了。”姜小琪蹲下來安慰着我,我開始不停的在心裡大罵楊遠你這個混蛋,你個狗日了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走了,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小五沒了,二成沒了,李小也沒了,現在楊遠也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裡抱頭痛哭。
我過了好一會才站起來,這件事可能大隊長和分隊長都知道,只是故意沒有告訴我,想必他們能讓我過來看望胡一天就已經料定了這件事瞞不了太久,乾脆讓我自己發現好過他們主動跟我說。
我看到姜小琪也紅着眼眶看着我。
“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她伸出手幫我擦了擦眼淚:“沒事,你要好好的。”
“謝謝你能告訴我,我該走了。”
我轉過身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就要離開。
“哎!嘯塵!”
我停下來轉過身,只見姜小琪伸出手看着我。
“你,你,沒事,你回去的時候路上慢點。”
我點點頭:“謝謝,再見。”
她伸出手對我揮了揮:“再見。”
我走出樓梯道,盡力的平復着我自己的心情,做了電梯來到樓下的時候他們見我都紅着眼眶還真以爲我和姜小琪有什麼,想起鬨,不過見我不太開心就沒有說什麼。
一路上回道部隊後剛好一點多,他們還在午休,我走宿舍躺在牀上心裡面簡直就亂成了一團漿糊。
楊遠走了,永遠的走了,那個特種作戰學院畢業的天才指揮官,那個和我在炊事班一起偷吃東西被發現的傢伙,就在一個月前我還在傻啦吧唧訓練的時候就已經悄然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留下了什麼呢?留下了軍功章和烈士證明書,留下了一個破碎的家庭和他寵愛有加的妹妹,留下了他在特種部隊的中的一些關於很久之前戰術上碾壓他們二分隊分隊長的傳聞,這個傳聞可能會繼續流傳,也可能會哪天忽然被人遺忘,然後楊遠這個名字也會漸漸的被別人忘掉。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會記着他,他的家人不算,還會有誰呢?不會,我想了半天,也許我都會慢慢的將他忘記。
李小,二成,小五,他們也一樣,我不說出來他們的故事,就永遠的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和事蹟,我也知道就算我說出來了也不過是在別人腦海中停留這麼一會,然後過上幾天還是會忘記。
當然我不可能讓別人一直都記着,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不能有什麼太多的要求,因爲現實就是這樣的殘酷。
從這一天開始後,我就更加的少言寡語,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的煩躁,失眠,容易做惡夢,然後總是半夜驚醒。
我即將退伍回去,我就想着,早點回去吧,我已經不適合在部隊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