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九早上起來,坐在牀上發了一會呆。
左右看看,發現每天早上都來她牀上折騰一會的襲月已經回家去了,不由得心裡就有點失落。
磨磨蹭蹭的爬起來,撅着小嘴也不說話的任由秀兒給一頓折騰,纔算是穿好了衣服洗漱完畢的去給老祖請安,吃早飯。
因爲薛鼎天的大壽還沒有過去幾天,所以家裡人還都在家。
看見福九沒精打采的挨個請安,薛鼎天看不下去的對福九擺擺手,皺着眉頭把小孫女叫到自己身邊:“這是怎麼了?一大早上的,誰惹我們小九了!”
福九坐在老祖身邊,蔫蔫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良久才低着頭小聲說道:“老祖,我覺得有點不幸福!”
薛鼎天有點聽不清楚,皺着眉頭往前湊了湊,小心的問道:“什麼?老祖沒聽見。再說一遍!”
“我說,我有點不幸福!”福九擡起頭,在老祖的耳邊大聲的說道。
震得薛鼎天閉着眼睛往後閃了一下:“誒呀,這麼大聲幹什麼,老祖不聾!”
而其他人聽見福九說不幸福,立時都關切的看着她。
金羽西本來在後面忙乎準備早餐,此時聽見福九說不幸福,趕緊笑着過來,遞了一籠好吃的蟹黃包放在福九跟前,笑着說道:“誒呦,我們福九怎麼還不幸福了呢?!二奶奶今早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吃了東西就感覺幸福了!”
福九看了看面前的包子,轉過頭去擡着小臉對金羽西嬌萌萌的說了句:“二奶奶真好!”
說完,轉回來,又長嘆一聲盯着面前的包子開始發呆。
薛鼎天一看小孫女竟然都不愛吃東西了,立時感覺到問題的嚴重,將福九的手握起來,關切的問道:“誒呦,這是怎麼了?怎麼都不愛吃飯了,是不是病了?”
福九看着老祖,有點落寞的搖搖頭。
“誒呀,那到底是怎麼了啊!?好好的,怎麼就不幸福了呢?!真是,急死老祖了!”
說着,老爺子鬧心的開始吹鼻子瞪眼睛,眼看下面坐着的人又要倒黴。
福九趕緊的撅起小嘴,拉了拉老祖的衣袖,用清澈的目光看着薛鼎天認真的問道:“老祖,思濃姐姐昨天爲什麼不能住在咱們家啊?大哥昨天不讓思濃姐姐留在咱們家,思濃姐姐被家裡人趕出來了,沒有錢,也沒有地方去,後來還是襲月給帶走了!”
說着,福九憋着小嘴垂了一下眼眸,很是難過的接着說道:“我知道我們和尹家的關係不好,也知道這都是我惹的禍。可是,思濃姐姐是無辜的,我們不應該這樣對思濃姐姐的。她是我的朋友,好朋友不是要兩肋插刀的嗎?可是,我把思濃姐姐趕走了,她都不會說話,會被人欺負的!我覺得我壞透了,除了會闖禍,什麼都不會,朋友有了困難,我卻不能幫忙,我覺得心裡不舒服,感覺不幸福了!”
說着,福九難過起來,大眼睛霧濛濛的眼看要掉下眼淚,卻又倔強的用衣服用力的摸了一下眼睛,抽泣了一下。
薛英看見福九如此,立時低下頭,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停止的身體不自覺的就有些僵硬。
老祖不知道昨天到底孩子們發生了,此時看見福九眼淚都掉下來了,不由得就更是着急,一邊幫福九抹眼淚,一邊擡起頭看薛英:“出了什麼事啊?誰是思濃啊?你們揹着我到底幹了什麼啊,惹的小九都哭了!到底是把誰趕走了,說啊!”
這件事家裡的大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忍不住就回頭去看薛英。
結果薛英只是低着頭,卻一句話不說。
坐在一旁的薛鋒看氣氛越來越凝重,便趕緊站起來將昨天的事簡單的說了一下,最後才說:“尹家現在和我們算是仇家了,這個時候我們怎麼還能收留尹思濃?要是引起尹家更多的猜忌就不好了,所以,沒辦法,我們昨天才讓小侯爺和襲月將尹大小姐帶走了。大哥,也是沒有辦法的!……”
“什麼沒有辦法啊?”薛鼎天不贊同的點了一下柺棍,然後轉頭去看身邊的薛朗薛昆,“你們知道這件事嗎?”
兩個人立時站起來說道:“不知道!”
“對,對,都不知道,家裡的事不知道,朝廷的事也不知道,都不知道!”薛鼎天煩躁的瞪了兩個兒子一眼,然後又看看另一邊的薛鳴凡等人,沒好氣的說道:“你們也都不知道啊?”
一羣人也都站起來,低着頭沒說話。
薛鼎天長嘆口氣,“我以爲我這年歲大了,你們也都出將入相的,可以讓我頤養天年了。可是你瞅瞅,一大家子的人,連孩子們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忙啊,忙啊,都忙着升官發財呢!可你們的官還不夠大嗎?再大還能大出來個什麼!?這小九長這麼大,有幾個朋友啊?!一個襲月,那薛冰還老和人家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薛冰一聽,立時就想開口反駁,卻被身邊的薛鋒狠狠的在桌下踹了一腳,才忍住沒張口。
“……一個幼詩,那是咱們家高攀不上的!還有就是這個什麼什麼思濃的。對!尹家和我們現在是水火不容的,可是現在小姑娘被繼母給欺負了,莫說還和我們有一段淵源,是福九的小朋友。那就算是路人,我們見了還總要去出手幫一把的。你們怎麼就直接將人家給趕出去了?!一個女孩子,還不會說話,孤苦無依的,就算是留在咱們家不合適,那給拿點錢也拿不出來了嗎?”
“我們沒趕出去,是尹大小姐自己要走的!”薛文有點不服氣,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還敢犟嘴!”薛鼎天立時一瞪眼睛,“人家要走那是想着自己的臉面,更想着不給咱們添麻煩。你們一羣,一羣大男人這點事還看不出來?真是。薛英,你,你是老大,怎麼也和下面的一樣沒個深淺,真是讓人生氣。”
說着,薛鼎天轉頭去看福九,安慰的拍了拍福九的小手:“乖,沒事啊!你哥哥他們也是都因爲沒有媳婦,纔不知道你們女孩子家的心意,小九不生氣了。回頭,我讓你大哥陪着你,一起去看看你那個思濃姐姐。你啊,也別怪你大哥。從咱們家的角度上來說啊,確實不適合幫助尹家的人。因爲咱們幫的越多他們就越恨咱們,這啊,是人心!又毒又深似海,你還小,這些事都不懂!可是,我們薛家做人,就是要光明磊落的,不用怕那些小人的讒言污語的。哼,我還真就不信了,一個尹家還能翻出天去?!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朝堂固然陰險,但是咱們薛家是用拳頭打出來的天下,別學文官那套,做事優柔寡斷、思前顧後的。咱們薛家當再大的官,也不能忘了朋友之意,故人之情。”
下面的子弟趕緊躬身答是。
福九被老祖一說,立時心裡好了不少,看着別人還都在站着,趕緊也站了起來,特別不好意思的對着家人說道:“爺爺,二爺爺,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應該在早飯的時候鬧脾氣,害得大家被老祖說。下次,我要是心裡不舒服,就吃完飯再說!”
說完,福九立時低下頭去。
薛朗看着孫女無奈的笑笑,對福九招了招手,“過來,讓爺爺看看,剛纔哭成小花貓沒有?!”
福九羞赧的扭了一下,然後才鬆開老祖的手,走了過去。
薛朗趁機給福九手裡塞了點銀子,微笑着看着福九說道:“以後哥哥們要是不給錢,你就和爺爺要!”
薛昆看着不由得笑着說道:“哥,你這是笑話人呢!我可看出來了,你這是笑話我興國府不會辦事,欺負我們小九呢!”說着,薛昆擡起頭特霸氣的對金羽西說道:“家裡的,回頭你去,拿一百兩銀子給咱們小九,省的大哥笑話咱們家沒錢,委屈了孩子!”
金羽西沒好氣的瞪了薛昆一眼,絲毫不相讓的說道:“你怎麼不給?老找我要銀子!”
薛昆立時瞪大眼睛,有點委屈的說道:“那我不是沒有嗎?!不是你說的,老爺們身上帶銀子不是嫖就是賭嗎?!”
立時,一家子人都大笑了起來,只有薛英還是目光沉沉的,心裡似乎有心事。
福九立時將手裡的銀子放到薛昆手裡,特豪氣的說道:“二爺爺,沒事,我有銀子!我給你!不過,我也就這麼多,其他都是金蛋蛋。老祖說,那些金蛋蛋是我的嫁妝,那個可不能給你了!要不,回頭我就沒有嫁妝了!”
一句話說的家裡又熱鬧了起來,薛鼎天笑的尤其開心。
看老父親又開心起來,一家人才又坐下吃飯。
金羽西卻走過去,一把將薛昆手裡的銀子搶了過去,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孩子的銀子你也要!行啦,我知道了,回頭就給小九拿銀子。還有,你啊,回去也去拿點。一個堂堂大將軍,身上連十兩銀子都沒有,說出去,被人笑話!”
薛昆卻不介意的笑笑,看着金羽西笑着說道:“沒事!別人都知道我怕老婆!”
“我怕我被人笑話!”說着,金羽西還帶着那麼點少女的嬌嗔瞪了自己老公一眼,然後轉身就把銀子放到了福九的手裡。
薛鼎天看兒子媳婦都這麼大歲數了,還甜甜蜜蜜的,不由得笑得就更是開心,然後用手捋着自己的鬍子滿意的看着自己的重孫們。
對金羽西指着他們說道,“這不行啊。這一個個的都多大了,還這麼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得抓緊!必須要抓緊啦!”
金羽西笑着說道:“爹,什麼事要抓緊啊?”
“娶媳婦啊!給薛英他們趕緊娶媳婦啊!”薛老太爺指着對面的孩子們說道:“這一個個的都多大了,怎麼還不娶媳婦?那,那小九都已經開始找婆家,怎麼他們都還不找媳婦?!”
似乎直到此時,薛鼎天才發現他們家的少爺們還都是一大羣光棍。
金羽西愣了一下,才笑着邊給薛鼎天擺東西邊說道:“爹,那不是您說的,男孩子要以家國爲重,那麼早找媳婦幹什麼?所以,一個個的纔到現在都還是單着。”
薛鼎天眼睛一瞪,“老二媳婦,你這是誣陷我呢?!”
金羽西一愣,立時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看着薛鼎天,“我什麼時候冤枉您了?”
“那一個個的都是我的親重孫,那鳴凡他們那會我都是拿着柺棍老早就打着都去找了媳婦,哦,怎麼着?!這到了我重孫這,我就那麼不講理了?你這是擺明說我的不是,就不找媳婦的話能是我說的?!胡鬧!我可告訴你,你可甭存着讓我抱不到小重孫的心思,和你說吧,我這身體好着呢!活個五世同堂,那是啥事都沒有!”
金羽西一聽,立時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爹啊,這下面要不是坐的都是我的親孫子,人家不得以爲我這後奶奶的心思得多歹毒呢!行,聽您的,找媳婦!明天我就把京城所有的千金小姐都找來!”
立時,從薛英開始,所有薛家兄弟臉色都大變,互相瞅了瞅,打定主意,從明天開始,要多忙有多忙,死也不去相親。
福九吃完了飯,帶着從二奶奶那拿到的一百兩銀票還有娘也給的銀票,又把哥哥們給的現銀都收拾一下,放到自己的荷包秀袋裡打算去東陵侯府去看看思濃姐姐。
收拾好一切,福九帶着秀兒去找薛英,因爲老祖答應讓大哥帶她去見思濃姐姐了。
福九到薛英的屋裡找了一圈,卻沒看見大哥的身影:“難道又不要我,自己出去了?!”
福九嘟嘟囔囔的帶着秀兒開始滿院子找,最後在小祠堂旁邊的練武廳找到了正在舞劍的薛英。
薛家兄弟中唯一擅長使劍的便是薛英,此時之間他如同白鶴沖天,劍勢凌厲,揮舞之間,卻又如同狂風驟雨,瞬間將百花零落成泥。
福九瞪着大眼睛看着薛英舞劍,看的忍不住連小嘴都張開了:這也太帥了!怎麼她以前都不知道大哥是如此的帥氣呢!
只是,薛英舞動的越來越快,越來越靈力,似乎大有與天下同碎之意,知道最後,他仰天長嘯,猛然騰衝而起,舞出漫天花雨的劍花之後,將長劍用力彈出,噔的一聲定在遠處的柱子上,發出嗡嗡的錚鳴聲,而自己則最後飛身跳落,一拳狠狠碰的砸到旁邊的柱子上。
想來是薛家知道這裡是練武廳,所以所有東西都一場堅固。柱子一點事都沒有,只是薛英的手卻瞬間流下血來。
福九一看,立時抓着裙子跑了過去,擔心的喊了一聲:“哥,你都出血了!”
薛英一看是福九,低頭看了一眼流血的拳頭,不由得眼神暗了一下,微微笑了一下,想要將手就抽回來:“大哥沒事,只是用力大了一點!”
福九緊張的握着大哥的手,不讓他抽回去,並且趕緊從自己的懷裡拿出手帕給他包上,邊包還邊緊張的說道:“怎麼會沒事,都流了這麼多的血!秀兒,你快去,把家裡的金瘡藥拿來!”
“是!”
說着,秀兒轉身就出去拿藥,一時間,練武廳裡就剩下福九和薛英兩個人。
福九小心的給薛英包紮完,然後才擔心的擡起頭,拉着薛英的手擔心的問道:“大哥,你這幾天是怎麼了?心裡是不是不開心啊?我看你都好幾天沒有笑容了。你和我說說,雖然不是所有的事我都懂,但是我會幫你分憂的。”
說着,急切的盯着薛英。
薛英看了一眼妹妹,溫柔的笑笑,摸了摸福九的腦袋,柔聲說道:“大哥沒事,真的。你不用擔心的!”
“大哥,我真的不是笨蛋的,我能看出來的!”說着,福九着急的扯了扯薛英的衣袖,“雖然,你們都說我還小。可有些事我知道的,你是不是因爲思濃姐姐的事不開心?”
薛英聽福九說起這個名字,不由得眼神暗了暗,垂下長長的睫毛,不再說話了。
福九立時就知道她說到了重點,也不管薛英願不願意,拉着他的手就走出去,一直走到花園裡,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大哥,今早我不是故意在老祖面前告你狀的。你別生我的氣!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你明明是擔心思濃姐姐的,爲什麼還要將她推走。”福九非常坦白的看着哥哥,“思濃姐姐是你抱回來的。她受了多少傷你都知道,而且她又那麼柔弱,還不會說話,這麼可憐的人,別說是要給你當媳婦的思濃姐姐,就是普通人,你也不會不理的。可是,我覺得你好像格外對思濃姐姐不好!”
薛英聽着福九的話,苦笑的牽動了一下嘴角,“是嗎?我是對她不好嗎?”
“對啊!你好像總是對思濃姐姐比較嚴厲。”福九非常認真的點點頭,“哥,是不是因爲思濃姐姐要給你當媳婦,你就對她特別認真啊?你從來都不會對我這樣的!思濃姐姐也是人家的女兒,雖然有個兄弟是壞蛋,但是她娘要是知道女兒這麼難過,會死不瞑目的!”
薛英聽這福九亂七八糟的說法,不由的看着妹妹苦笑了一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有你這麼勸人的嗎?!還有,我什麼時候承認思濃是我媳婦啦?!”
“你看看,你還是不喜歡思濃姐姐。否則,喜歡的人是不會這麼說的。至少漂亮哥哥喜歡我,就每天都喊着要娶我當媳婦。哥,你要是真的不喜歡思濃姐姐,那我以後就再也不在你耳邊說她了,免得你不開心,我還尷尬!”
說着,福九一扭頭,打算以後再也不和薛英說關於思濃的一句話了。
薛英盯着前面的花園,良久才長嘆一聲,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也不是不喜歡思濃……”
“你喜歡思濃姐姐啊?”福九一聽,立馬轉過身來,瞪着一雙明亮亮的甜笑着從下往上的看着薛英。
薛英看着妹妹小八卦的樣子,卻沒有多說什麼,而是依然靜靜的看着面前的景色,緩緩說道:“其實我覺得思濃很好。像你說的,人雖然柔柔弱弱的,但是內心很是剛烈,對人又是很善良,內秀慧中,一切都很好。雖然她不會說話,可是,我倒是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本來我也是不愛說話的。要是弄一個媳婦每天和你一樣說起來沒完,我才真是頭疼!”
福九立時舉起小手抗議:“我纔沒有說起來沒完!我又不是唐僧!”
薛英淡笑着將妹妹的手抓住,繼續說道:“開始的時候我也沒覺得她怎麼樣,相親嗎,不就是那麼回事。爹孃說誰好,就是誰唄!可是,從那次你們一起去寺廟我倒是覺得她有點與衆不同。那時候如果是有點心機的女孩子,一定會努力的巴結你,然後想辦法嫁給我,脫離那個苦海一樣的家裡。
可是,尹思濃那天雖然是被推出來的,但是卻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甚至,連走路的時候都離我儘可能的遠一點,要不是發生踩踏,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我碰她一下的。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離我遠一點,甚至是離薛家遠一點。她的尊嚴很寶貴,即使是殘破不堪,也絕不會輕易拋棄。我,我很喜歡她這一點!”
福九聽了,不由得點了點頭:“是啊,思濃姐姐其實很倔強的。她不喜歡接受幫助的。哥,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人家說的出淤泥而不染?你是不是因爲這個喜歡上了思濃姐姐?”
薛英想了想,搖了搖頭,“也許是吧,也許不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我昨天看見她去給尹青竹送行的時候,就覺得很生氣,非常生氣。看見她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時候又覺得更生氣,氣的要死。也不知道到底是氣她是傻瓜,還是氣她被人家打了。總之,一切都很不對勁,也很不舒服。後來,我把她送回家,心裡琢磨不知道她家裡人會不會欺負她,就沒走。結果,真的讓我料到了,她家裡人把她趕了出來,將一切都怪到了她頭上。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想衝出去打人的!後來卻還只是將她帶了回來。”
說着,薛英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福九聽了,咬着指頭想了一下,然後非常肯定的和薛英說道:“哥,我很肯定的告訴你,你一定是喜歡思濃姐姐了!否則怎麼會這麼多想法!我漂亮哥哥說了,只有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纔會時時刻刻都擔心她的想法。所以,你一定是喜歡上思濃姐姐了!”
薛英一聽,心裡就更是發苦:“是嗎?原來這就是喜歡啊,可惜,我們兩個無論喜不喜歡都不會走到一起的!”
“爲什麼?”
“因爲她爹恨我們,而她畢竟也是尹照的女兒。難道我們能讓他們斷絕父女關係嗎?現在尹青竹死了,無論如何,尹思濃都絕不會再嫁入薛家,否則就是大不孝,會被她爹清除族譜,徹底斷絕父女關係的。尹思濃絕不是那種爲了自己可以捨棄親情的人!所以,無論怎麼想,我們最後都只會是兩個失之交臂的人。既然如此,那爲什麼還要糾纏下去呢?!所以,昨天我讓她走了!她心裡也一定是這麼想的,絕不能因爲她再拖累我,更是連累你。所以,她也絕不會拿薛家一份銀子的!”
福九看着薛英,眼睛越睜越大,最後一下子蹦到了地上,伸手指着薛英說道:“你什麼時候和思濃姐姐練習的心有靈犀?爲什麼她的想法你都知道?哥,你還說你不喜歡思濃姐姐,我漂亮哥哥說了,只有喜歡到不要不要的人才會心有靈犀的!我和漂亮哥哥就是這樣的!不過好像還沒有你和思濃姐姐這麼默契!”
說着,福九還不服氣的撅了撅小嘴,“騙人!你都這麼喜歡思濃姐姐了,還說不知道!現在你知道了吧,這就是心有靈犀。”
“是嗎?原來這是心有靈犀啊!”薛英無奈的笑了笑,“可惜無論什麼樣的心有靈犀,尹思濃都走不到我身邊來了。”
福九看薛英還是如此消沉,不由得走過去拉着哥哥的手堅定的說:“大哥,你不要這樣!事情還沒有到最後的時候是不可以放棄的。當時老祖也說死也不能讓我嫁給漂亮哥哥,最後不還是同意了。你和思濃姐姐一個未娶,一個未嫁的,當然還會有很多機會的。只要你們想在一起,就一定會有實現的機會。你們啊,就老是杞人憂天,想以後的事,結果連現在的事都沒做好。你看,因爲你趕走了思濃姐姐,老祖都生氣了吧!我也哭了吧!所以,大哥,還是你不對!你要彌補這個錯誤!”
說着,福九揹着手和先生一樣開始訓導薛英:“那怎麼彌補呢?你就要和我開開心心的去見思濃姐姐,把銀子留給思濃姐姐,然後你要和人家說說話,順便說你昨天錯了。這樣思濃姐姐纔會原諒你。她也會不那麼傷心了!”
說完,福九用力點點頭。
薛英聽着妹妹的歪道理,不由得笑着捏了一下她的小鼻頭,“你啊,說到底還是想去見你尹姐姐,說了這麼多!不過,哥哥和你說完,心裡倒是舒服多了!好,既然你說不要想那麼多,那哥哥今天就不想那麼多!陪你去看尹思濃!”
“不是陪我!是陪你!我陪你!”福九皺着眉頭糾正薛英的錯誤,好像哥哥看起來還是個笨蛋一樣。
薛英看着福九的小樣,不由得哈哈哈笑了起來,也一下子站了起來,抓着妹妹的手說道:“好!那你就陪我去看看尹大小姐!”
福九立時開心的笑了起來,挽着哥哥的手臂,兩個人親密的一起往外走。
正走着,卻看見秀兒遠遠的跑過來,“大少爺,小姐,你們怎麼跑到這來了?讓我好找!”
福九看見秀兒跑的氣喘吁吁的,不由得起了捉弄的意思,立時拉起薛英飛快的朝着府門的方向跑,邊跑還邊喊:“秀兒,你來追我啊!你追不到我!哈哈哈!”
秀兒立時在後面拼命大喊:“小姐!你慢點!我要累死了!”
福九在前面跑,非但不慢,反而跑的更快了。
**
集市上。
寶客齋裡。
福九從面前的銅鏡中緊緊的盯着身後一個穿着華麗、但是神情猥瑣的消瘦男子。
這個男人跟着旁邊那兩個一看就是外邦人的顧客已經有一陣了。
在福九看來,這個穿着像好人,但是眼神賊溜溜的傢伙一定是在打旁邊人那鼓囊囊的荷包。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拿着東西也是東挑西揀的,一點也不上心的樣子,不是賊就怪了。她要盯緊他,免得一會好人的荷包就沒了。
此時薛英正低頭看着一個金絲鑲嵌的碧玉簪,上面不是鑲嵌了蝴蝶,而是一隻騰飛的百靈,活靈活現的,做的很是精巧。不知道爲什麼,看見這個東西,他直接就想到了尹思濃。
“福九,你說這個簪子好看嗎?”薛英低着頭問妹妹。
“好看!”福九眼神都沒有動一下,而是繼續緊盯着身後那個傢伙。
而只要被她保護的那兩個外邦人,側對着福九,甚至都沒有看到她,而是正在欣賞老闆給拿的什麼東西。
只是那個老闆一邊小聲給客人介紹手裡的明珠,一遍非常警戒的盯着福九。
這真是一個盯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老闆,這顆夜明珠要多少錢?”低沉悅耳的聲音讓人聽着就有些迷醉。
正在此時——
“你幹什麼!手往哪伸?小偷!抓賊啊——”
福九猛然跳轉過來,手指着身後的猥瑣男,隔着秀兒大喊。
秀兒嚇了一跳,立時轉過頭。
那兩個客人顯然也被這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同時轉過頭來。
之間那賊眉鼠眼的男子被福九給嚇呆了,一愣之下,手還保持着要去別人兜裡拿錢的姿勢,給抓了個正着。
發現大家都看着他,才猛然醒了過來,一下子將手縮了回來,並且惱羞成怒的指着福九大罵道:“哪裡來的野丫頭!胡說八道!你哪隻眼睛看見大爺要偷東西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你就是要偷東西!”福九一點也不想讓的大聲說道,和正義女神一樣。
此時,薛英也已經擡起頭,皺着眉頭轉了過來。
“你放屁!小丫頭片子,你——誒呦!”
那猥瑣男還沒等罵完,忽然就被秀兒一把將手個抓住,用力的向後掰了過去,發出一聲慘叫。
“我家小姐說你偷東西,你就一定是偷東西!還敢罵人?你罵誰?再罵一句試試!”秀兒冷着臉,手上唯一用力,立時將猥瑣男的整個胳膊都給掰了過去。
那男人立時疼的嗷嗷大叫起來,卻再也不敢罵人了!
“哥,他要偷別人的錢,是個小偷,你把他抓起來!”福九說着,扯着哥哥的袖子讓他抓人。
“我沒偷!不信,你問問那兩人丟錢了沒!”那小偷看福九眼看要把他抓起來,不由得就開始大聲辯解起來。
“你是沒偷成,被我看到了!但是你想偷來着,我都看見了!”福九一點也不想讓的說道,“你要是偷了,他們就沒有錢了!你讓人家去吃什麼,住在哪?!所以,你就是偷了!”
薛英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嘆了口氣,忽然走過去,從秀兒手裡一把將猥瑣男的脖領子薅住,直接往外扯,嘴上卻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你沒偷!走吧,我們出去談談!”
說着,根本就不給猥瑣男反抗的餘地,抓着就直接走了出去。
福九看哥哥出手了,不由得在後面還大喊,“哥!好好教訓他,讓他以後不能偷東西!”
薛英邊走邊擡了擡手,示意他知道了。
想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福九甜甜的笑了。
此時,身邊那兩個外邦人卻轉過頭來,爲首那人一雙深藍色的眼眸配上高挺的鼻樑,白皙的肌膚真是說不出的俊美英挺。
他看着福九,眼神忽然幽幽閃動了一下,不由得走過來說道,“小姐仗義相救,蘇緹萬分感激!”
福九看他來說話,不由得轉頭看着他,當看見那雙藍眼睛的時候,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奇的往前湊湊,探出小頭,驚歎的說:“哇,藍色的眼睛!我第一次看到誒!”
秀兒立時覺得福九很失禮,趕緊走過去,拉了福九袖子一下,低聲喚了一聲:“小姐!”
福九卻一點也不自覺,指着蘇緹的眼睛還驚豔的轉頭對秀兒說道:“秀兒,你看到了沒有,是藍色的眼睛,深藍色的眼睛!”
秀兒立時尷尬的低下頭,完了,小姐的好奇病又犯了,這可真是沒整了。
蘇緹身後的顯然跟着的是他的隨從,看見福九竟然如此輕慢的伸手指着蘇緹的眼睛,不由得臉一沉,就要走過來發作,卻被蘇緹暗中給攔住了。
蘇緹似乎一點也不介意的笑笑,對福九柔聲說道:“是!確實在下的眼睛和你們中原的不太一樣!我是來自番外。”
福九一點也沒注意番外兩個字,只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蘇緹的眼睛上,轉着頭從不同角度研究人家的眼睛。
“哦,這眼睛真是好看,比我養的貓的眼睛還好看。又大又深邃,真是太漂亮了。”
蘇緹聽見福九的話,不由得垂下了長長的睫毛,微微一笑,故意不去在意福九的失禮,笑着問道:“不知道小姐尊姓大名,今日幫了蘇某,蘇某感激不盡!”
“哦,尊姓大名啊?”福九笑了笑,然後立時燦燦生光的說道:“我姓薛,叫福九。你就叫我福九好了!”
蘇緹立時溫婉的笑了,點了點頭,“好,就叫你福九。今天真是謝謝福九姑娘了,要不我們可要破財了!”
福九立時笑着搖搖頭,“沒什麼。這是看見了,當然要將他抓到。要不換成別人,也是要丟錢的。這樣的人不能姑息的!對了,你真的沒有丟什麼嗎?我看他已經圍着你轉了半天了!”
說着,福九還好奇的來回看了人家身上一眼。
蘇緹似乎從來都遇見過像福九這樣的女孩子,不由得就更是感興趣,隨着福九的目光看了一眼身上,才笑着擡頭說道:“還好,福九你發現的早,我什麼東西都沒丟。要不就真的是要破財,沒地方吃飯了!”
福九聽蘇緹如此說,更是覺得自己幹了一件好事,摸着頭髮,甜甜的笑了起來。
此時寶客齋的趙大掌櫃的趕緊過來,笑着對蘇緹說:“公子,你今天算是遇見貴人了。我們薛大小姐可是我們京城第一福女,哦,不對,是皇上御封的天下第一福女,今天您遇到她,那可真是遇到了大貴人!”
“哦?皇上御封的福女?”蘇緹立時露出一絲恍然的神情,“哦!想起來了,您就是薛家那位天賜福女?”
福九立時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你不用叫我福女的。就叫我福九就可以了!”
蘇緹看着福九的眼神越來越深邃,不由得也笑着說道,“好的!福九!今天能認識你真是太高興了!”
福九立時說:“我也是,蘇緹公子!”
“哈哈哈,不用叫我公子,叫我蘇緹就好了!”蘇緹趕緊讓福九將後面那兩個字去掉,“聽見公子兩個字我會不舒服。”
福九哈哈大笑:“好的,蘇緹!”
蘇緹和福九兩個人算是正式認識了。
“哦,對了。”蘇緹說着,將手中拿着的那顆明珠遞給福九:“今天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一定要感謝你。這顆珠子就送給你吧?”
說完,蘇緹轉身對趙大掌櫃問道:“掌櫃的,這顆夜明珠多少錢?”
說着,蘇緹就要去拿錢買珠子。
福九看了一眼,卻一把將蘇緹的手抓住,指着上面的那顆珠子問道:“你說這是什麼?”
“夜明珠啊!剛纔老闆說的!”說着,蘇緹還指了指老闆。
“夜明珠?”福九說着便將珠子拿過去,仔細的看了看,然後立時皺着眉頭瞪着趙掌櫃不悅的說道:“趙掌櫃,您怎麼又拿魚目出來騙人啦?!上次我不是說,不許再騙人了嗎?!”
蘇緹一愣,然後趕緊問道:“怎麼,這不是夜明珠嗎?”
“什麼夜明珠啊!這就是一顆魚目!”福九說完,看蘇緹還是不懂,便加重語氣說道:“魚目混珠裡的魚目!假的!”
此時薛英已經在外面教訓完人,又走了進來。看見妹妹竟然和外邦的人說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福九,我們該走了!”說着,薛英並不問蘇緹到底是何人,只是讓趙掌櫃將東西包好,然後付了銀子,轉身便往外走,站在門口等妹妹。
福九一看大哥要走,立時轉身對立面的趙掌櫃生氣的說道:“趙大掌櫃,上次我都已經告訴你了,不許用這東西騙人!你怎麼又騙人了?!是不是不怕小郡主了,回頭我告訴襲月,看她怎麼收拾你!”
“誒呦,別,別,我的大小姐,您可饒了我這一次吧!千萬別和小郡主說啊,要不,她非得把這店砸了不可。您放心,我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說着,趙大掌櫃連連作揖。
“可是你上次也說是最後一次!”福九掐着腰不依不饒的說道:“做人要有誠信的!不行,我要去告訴襲月!必須讓她來和你說道說道,反正你也不怕我!”
說着,福九就要往外走。
那趙大掌櫃嚇得,趕緊將那顆假珠子搶了過去,一腳扔在地上,踩了個稀碎,並且指天發誓的說道:“再有一次,天打五雷轟!大小姐,您就饒我一次吧!”
福九看趙大掌櫃這次還算是有點誠意,才鬆口的說道:“好吧,這次就饒了你!不許再騙人了,要不下次我就讓我大哥把你抓走!”
說完,福九還做了一個餓虎撲羊的動作。
看的旁邊蘇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了,蘇緹,我先走了!我哥在等我,以後我們有機會再見吧!”說完,還不放心的靠近蘇緹小聲說道:“別再買東西了!小心被騙!”
說完,福九朝蘇緹擺了擺手,轉身跑出去找薛英了。
蘇緹看着福九的背影,慢慢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沉,“薛福九,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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