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頭也不回的躍上了船頭,然後便吩咐船伕開船,如今他雖然已經不再是華山派的弟子,但也不想當着甯中則和嶽靈珊的面和嶽不羣針鋒相對,不過他既然已經給過華山派警告,嶽不羣這人也頗懂得分寸,相信在他還未得到“辟邪劍譜”之前,是不會再在自己背後搞什麼小動作了。
一葉孤舟漸行漸遠,王元霸立在碼頭上卻是面色十分難堪,適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這小子直呼其名,而且還以性命相脅,當真是讓他丟盡了臉面,而且偏生他還拿這小子半點法子也沒有,就算有心想要報復他,欲將那老翁給殺了,但心中卻又是不敢。
王元霸十分艱難的纔將這口氣嚥下,沉聲不語,碼頭上一時十分寂靜。
許久之後,凌靖所乘的小船已經再也看不到一絲蹤影,嶽不羣這時方纔嘆了口氣,道:“王老爺子,你也無需爲了那個畜生置氣,此子行爲不端,早已墮入魔道,遲早會身敗名裂,殞命於正道同仁之手。”
王元霸勉強笑了笑,雖然嶽不羣如此說,但他也知道,以這小子的武功,江湖上又有幾人能奈何得了他,要讓他殞命,只怕是不容易了,但還是道:“嶽老弟說的有理,此等無行賊子,終究是不容於江湖正道的,王某人雖談不上大勇大義,但對這種魔道妖人,又有何懼哉。”
嶽不羣趁勢讚了幾句,之後兩人又是一番話別,王元霸目送華山派衆人上了船之後,這才領着一衆王家子弟回去。
華山派一行人坐船北行,一路上倒是順風順水。再也沒遇到什麼艱險,但是船上的氣氛卻又有些沉悶。
嶽靈珊一個人躲在船上的房間內,趴在牀上,將腦袋埋在枕頭裡,不時哽咽。凌靖適才從出現一直到離開,目光居然連片刻都未停留在她身上,這種漠視似乎讓她又回到了許久之前,跟凌靖產生誤會的時候。
只是那日他用劍指着爹爹的喉嚨,自己纔會口不擇言的出聲斥責他,難道就因爲這樣。他就再也不理自己了嗎?
可是雖然爹爹將他逐出師門,他這樣做也是不對的呀,不管怎麼說,爹爹畢竟是他曾經的師傅,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他怎麼能拿劍指着自己的師傅?
嶽靈珊越想越是惶然,如今凌靖被爹爹逐出師門,而且和爹爹彷彿殺父仇人一般,日後自己又該怎麼辦。
想到傷心處,不禁又潸然淚下。
許久之後,有人推門進來,卻是甯中則。她在外面許久不見女兒蹤影,便知道嶽靈珊是心裡不好受,一個人躲在了房間裡。
她走到牀邊,見女兒果真在哭泣,嘆了口氣,輕輕拍着女兒的後背,柔聲道:“珊兒,你有什麼心事,就跟娘說說吧。”
嶽靈珊起身撲到母親懷裡,哽咽了片刻。道:“娘,凌靖是不是再也不會理咱們了?”
甯中則臉上閃過一絲黯然,從丈夫將凌靖逐出師門開始,這個孩子就可以說就已經與華山派從此分道揚鑣了,而今丈夫更是已經公告整個江湖。將這個弟子逐出了師門,這件事只怕便再也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已經是絕了凌靖再回華山派的路。
而且看凌靖的態度,似乎也是絲毫沒有再回華山派的心思,只怕從今往後,這孩子便再也不會和華山派有什麼交集了。
但這些話,當下卻不能對女兒直接說出來,這孩子一顆心全部放在了靖兒身上,如果知道了這些,心裡面只會更加難受,便安慰道:“珊兒,靖兒是個好孩子,就算你爹爹將他逐出了華山派,他也還在念着咱們華山派的恩惠。要不然就憑咱們一個華山派,你以爲真能奈何得了靖兒嗎?”
說到這裡,忽然自嘲的笑了笑,丈夫一門心思想要殺了這個弟子,出手幾乎絲毫不留情面,但上次若不是自己和珊兒忽然出現,丈夫真的還有命在嗎?
凌靖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小時候乖巧聽話,她倒還能猜到他的幾分心思,可是近年來,這孩子卻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一般,武功突飛猛進,性格日漸沉穩,自己實在已經難以再看出他的想法。
但是如果說這孩子真有弒師的念頭,以華山派如今的實力,又有誰能攔得住他,而且當華山派上上下下都在非議他的時候,他也只是留下一個警告罷了,自始自終都並未傷過任何一個華山派的人,便連丈夫被他制住之後,身上也並未留有一點傷勢。
她從來都不相信凌靖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而今更是堅定的相信凌靖,只是華山派終究不是她在做主,對於丈夫的一些決定,她也只能是黯然神傷罷了。
船艙外,令狐沖和陸大有等人正圍坐在一起喝着悶酒,經過了今日之事,衆人的興致都不是很高,縱然船外景緻喜人,這時也沒人有心情出去觀賞。
樑發連續喝了幾杯酒,忽然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擱,怒道:“大師哥,小師弟今日是否太過分了些,縱然師傅將他逐出了師門,但他也太不將師傅放在眼裡了吧!”
在碼頭上,凌靖完全視華山派和王家爲無物,一人一劍,便駭的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動彈半分,他們這些弟子輩倒是無所謂,但是師傅可是華山派掌門,當時居然被這小子如此小視,豈非是大大的折辱華山派。
高根明等人面色都有些難看,顯然也不認同凌靖今日的做法,這種行徑,欲置昔日的恩師和師門於何地?
令狐沖聞言卻苦笑一聲,雖然他也覺得凌靖今日做的有些過了,但是這小師弟似乎性子向來就是這麼孤傲,你敬他一分,他便敬你一分,但你若敢得罪他一分,他便會十分的還給你,這小子可從來都是不肯吃虧的。
想到這裡,令狐沖不由搖了搖頭,提着酒壺一個人走到了船尾,而今師傅和小師弟鬧到這種地步,他自然是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面的,但縱然他是華山派的掌門大弟子,也只能是無能爲力,如今也只能借酒消愁罷了。
陸大有很快也跟了出來,走到令狐沖身旁,低聲道:“大師哥,你覺得小師弟真的應該被逐出師門嗎?”
令狐沖扭頭看了陸大有一眼,臉上有些奇怪,這小子向來最怕師傅了,可現在怎麼會說出這種話,連忙道:“大有,這種話你可千萬別對其他人說起。”
弟子非議師傅,絕對是大逆不道的。
陸大有點點頭,在華山派他也就是跟令狐沖和凌靖最爲要好,自然不怕大師兄出賣他,道:“大師哥,小師弟曾經救過我的性命,而且他對我們華山派也有恩,師傅這樣做哎!”嘆了口氣,沒能接的下去。
令狐沖苦笑,拍了拍陸大有的肩膀,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師傅鐵了心要將凌靖逐出師門。
另一邊的船頭上,嶽不羣卻是獨自一人立在船艄,看着濤濤江水,心中起伏不定,他自執掌華山派以來,已經歷時數十年,其間雖有波折,卻都被他一一化解了過去。
但是這數月以來,先是被嵩山派和劍宗合夥算計,險些便全軍覆沒在藥王廟中,後來又被自己曾經的弟子屢屢打敗,臉面無存。
若是再如此下去,他又有何臉面再面對江湖上的同道。
一時間,嶽不羣的目光有些閃爍不定,許久後,終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語道:“有些事,也該是下定決心的時候了!”
這一日,凌靖乘坐的小船終於到了開封府地界,下了船之後,先在城中尋了一個客棧落腳,雖然知道平一指就是居住在開封府,但是具體的住處他卻還不甚明瞭,倒還需在城中好生打探一番。
客棧的廂房內,凌靖先讓小二給自己準備好了洗澡水,近兩日在船上一路勞頓,縱然他是學武之人,也不禁有些疲乏,而且那條小船上條件終是有限,身上確實也該清洗一番了。
躺在浴桶裡面,身上一片溫熱,身上的困頓總算消解了一些,凌靖將腦袋靠在木桶的邊緣,雙眼微眯。
如今既是已經到了開封府的地界,只要平一指還留在這裡,就不怕找不到他,畢竟這個人可是名聲在外,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中人求着上門找他治傷,就算此人想隱藏身份,只怕也是不可能的。
那麼找平一指這件事,當下確實是沒有什麼困難了,畢竟有任大小姐的親筆書信在此,倒是不怕平一指將自己拒之門外。
可是東廠最近居然一直沒有什麼動作,也未曾派人再來接觸自己,這點倒是讓他頗有些起疑。
這什麼時候,東廠居然也變得如此有耐心了?
按他所想,就算東廠不會威逼自己,起碼也該不斷的派人來和自己接洽纔是,難道這還真要等日後自己主動聯繫他們?
還有就是洛楓和錦衣衛最近也不知膠着到了什麼地步,但是錦衣衛勢力通天,這點也是不得不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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