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老婦人打開,夜裡的秋風吹向季慕風,他搖擺了三兩下腳底像是被浸住了海綿,也許是剛剛那位軍長將什麼東西潑到地上,地板像是有些溼滑,跌跌撞撞他口中吐出一個女人的名字。
“蘇夏。”
只是輕聲地念叨了一聲,也不能確定周圍的人是否能聽見,他“嗡”地一聲坐在了木椅上,長椅發出“嘎啦嘎啦”地聲音,不知道是自己是在晃動這個椅子還是這椅子的質量本來就是這麼差。
“你們不要再來找柯博文先生了。”
門口那個老婦人悠遠地傳出這麼一句話,冷風像是要在自己的腦袋上打一個洞,在刑皓東的攙扶下,他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走出去,老婦人輕聲道了一句:“柯博文先生就是話太多所以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那杯熱水還在桌子上冒着水蒸氣。
刑皓東夾進緊了季慕風的臂膀走出門口,季慕風面無表情的眺望着頭頂密佈的烏雲,僅有路燈的光亮,他們走起來有一些吃力。
“不是說好的不醉不歸嘛,爲什麼我喝的不是酒?”
刑皓東長嘆出一口氣,自己相對清醒的身體攙扶着這個把自己灌醉的兄弟也並不容易,季慕風聞話輕笑了一聲,兄弟想不到自己到底閒來盤算了些什麼。
“不過就是想喝個大醉,一覺睡到明天晚上。”
季慕風將自己的身板挺直了一些,手臂從刑皓東的肩膀上放下,那樣子好像是一個酒鬼打算要宣佈自己還能喝一樣。
刑皓東只由得季慕風雙手插袋彷彿清醒一樣走着,不知不覺也走到了門口,他們一接近,那條狗再一次地放出嚎叫聲來,外表這樣華麗的住宅區裡的樓房裡無一處是亮着燈的。
那兩位警衛依舊站在門的兩邊,軍犬在鐵籠裡嚎叫着,季慕風打開車門以後便撲在了車子的後座上,這時他的鈴聲響起他瞟了一眼手機,打來電話的不是蘇夏,而是他的奶奶,這個電話無疑不是他奶奶和他道聲晚安那麼簡單。
看來明天參加庭審的事情已經被奶奶知道了,他特意提醒過接觸過這那封法庭件函的人,可還是瞞不住自己神通廣大的家人。
“喂,奶奶?”
“慕風,你在哪。”
他飄忽着掛斷了電話,刑皓東代替他駕駛起車子來,季慕風將手機關機以後正坐在車後座裡,艱難地繫上安全帶頭倚靠在窗戶邊上,崎嶇不平的地面磕碰着他的腦袋,他變得清醒了一些。
“皓東。”
駕駛座上的兄弟沒有理會他冰冷地一聲叫喚,不知不覺中這個後座的男人大笑起來,笑聲伴着濃重的酒精味道,“送我去醫院。”
車子始終開着,季慕風也似冷靜下來了一樣,他眼皮強忍着沒有底下,前座的兄弟看着他也苦笑了一聲問道:“你喝酒是爲什麼?”
季慕風眼睛依然睜着看着窗戶外,酒精像是把季慕風大腦皮層的腦前葉也給麻痹了,這時的季慕風臉上不再面無表情,他緊咬着自己的手背,也可能是因爲再沒有力氣,就也沒有咬出血來。
“慶祝。”
他沙啞地喉嚨念出這麼一聲荒唐話來,喝下兩斤茅臺的他盯着窗戶外,除了臉頰發紅和口吐出的味道以外如果拉遠距離看,絕對察覺不出這個男人是喝下了這麼多的酒精。
保時捷馬上開到了醫院門口,刑皓東首先下車給坐在後座的季慕風打開車門,季慕風保持以剛纔的姿勢遙看着醫院面前的人羣,刑皓東手附在車門上等待這個似醉非醉的男人下車。
“你是要門診還是……”
季慕風鬆開安全帶以後慢慢起身,晚上十點以後的醫院門口沒有什麼多餘的人,無非都是一些下班的醫生,他站直了身板走向醫院前第一個階梯。
“急救,然後讓我在醫院好好地睡上一天。”
刑皓東疑惑地看着這個男人的背影,那樣子像是爲了進醫院做了充分的打算,找柯博文了解艾斯耀的死因可能和喝酒帶來的結果一樣重要。
他沒有攙扶着季慕風,而是由着這個男人孤獨地走在前頭,那樣子就和喝了兩斤茅臺還和沒事人一樣,就這樣他們走進了醫院腸胃的門診室內。
刑皓東的手機響起,是季老太太來的電話,這個老人家是看着他們三人長大的,對刑皓東在生意上也多有照顧。
“奶奶。”
電話那頭傳來溫婉的聲音,好像是已經明白了他和季慕風正站在一起一樣,她問道:“皓東啊,慕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季慕風這時已經在門診醫生面前落座,那和季老太太同樣年長的醫生見到季慕風傳出一陣酒精的氣息不由地讓這位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老醫生有些驚恐。
“年輕人,你身體有什麼問題嗎?”
刑皓東迴應了一句:“是,我們在醫院。”電話那頭馬上又提問道:“哪一家醫院。”
季慕風深吸入一口氣,視線變得有一些模糊了,隨後他說出今天的最後一句話。
“醫生我需要洗胃。”
……
法庭的出口上鋪着綠色的地毯,下雨的天氣裡這毯子的顏色由青綠色變成了青綠色,走出院,門口空無一人,穹頂之上雨水降下,刺骨的寒風再襲來,蘇夏打了一個哈切。
今天雖然沒有見到季慕風,可眼下或許自己還有機會可能再見到這個男人,畢竟還有再審嘛,她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她突然感覺可笑。
“季慕風啊,季慕風你在哪啊。”
四下無人,她念叨起來,眼前的雨越下越大,車子就停在法院門口,可是她的腳下卻像是被禁錮住了一樣,不管那一隻腳都動不了。
身後傳來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蘇夏將身體前傾斜了一些,一股重力將他的身體抱住,沒有古龍水的香味,而是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那兩隻厚實的大手從她背後展開,不由分說的抱住了自己。
“慕風。”蘇夏經過漫長的等待還沒有得到這個在法院門口公然抱住的男人的答覆,但蘇夏明白,這人不會是其他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