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笠仲番外3
大船上，莊笠仲的房間。
如雨細細的講述着寶玉和寶釵即將要成婚的故事，心下卻像是林妹妹一樣，無限的酸楚。
當初聽陸曼說起林妹妹的結局時，她和何月都萬般的感慨。卻不想，有這麼一日，她自己成爲了林妹妹。
她才真正瞭解到林妹妹爲何會死，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哀莫大於心死了。
莊笠仲的心裡也不好受，他的不好受不僅限於劇情，還因爲眼前這位說起西遊記來活潑開朗的姑娘，似乎突然間變得很憂傷。
這讓他的心裡也有些難過。
本想說，若是捨不得，就留在船上。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明日下船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如雨愣了片刻才悶悶的點頭。“奴婢沒什麼東西，早就準備好了。”
“那就好！”莊笠仲說罷，突然空氣變得安靜了好多。
如雨看着他的眉眼，忍不住隔着空氣用眼神描繪了千萬遍。
“那就回去吧！早些休息。”
如雨這才收起留戀的目光，起身將他扶着躺下，又幫他掖好了被角。
臨走的時候，莊笠仲終於忍不住拉住瞭如雨的手腕。他很想說，你不要走。
可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沒這樣的資格，他的心裡明明有着別人，卻對一個從未謀面的丫頭動了心思。讓她留下有什麼用了？不過是耽誤了別人的人生罷了。
“公子……”如雨看着那抓住她手腕的大手，眼底生出了一絲希望來。
卻不料莊笠仲最終只是低聲道，“你那故事說的很好，是何書上的？”
那一抹希望再次暗淡，如雨想着當時陸曼的回答，心不在焉的說道。“是我姐姐告訴我的。”
“哦！”莊笠仲鬆開了手，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如雨在他的牀邊站了幾秒鐘，才轉身走了出去。
門外，阿元有些捨不得的看着如雨。“姑娘，你當真要走嗎？若是你不在，我們公子怎麼辦？”
如雨淡笑，“他的眼睛就快要好了，喜歡他的姑娘那麼多。他自然會有更好的將來，你不必擔心。”
“可是……對他好的只有你啊！”
如雨心下一痛，苦笑道。“是嗎？”可是，他不喜歡她啊。
若是從前，她或許還能死皮賴臉的在他的身邊待着。可是這一段時日的朝夕相對，已經感受過他的溫柔之後，再讓她接受他的冷眼，她只怕自己再也接受不了了。
“當然是，好幾次你講故事的時候，我們公子的神情都好溫柔。你恐怕沒發現，但是我是跟着公子從小一起長大的！”
“謝謝你，阿元。”知道他對自己溫柔過，她就滿足了。
……
翌日，船在海上漂了三個月後，終於停靠在了碼頭。
莊笠仲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奇蹟般的發現自己竟然能看見了。他欣喜若狂，環視了房間一圈才發現自己的房間和從前對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從前，所到之處都是素色的，現在桌布和窗紗都換上了明亮的色彩。
窗口的位置上，還擺放着一個花瓶，裡面插着的，是一種白色的小花。莊笠仲正好奇海上怎麼會有花，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韭菜花。
想起了那個總是在他的耳邊低沉說着故事的僕婦，他的心底忽而柔軟了起來。
或許，他應該開口留下她。
正想着，門口響起了腳步聲。莊笠仲下意識的脫口道，“你不如留下來吧？”
身後的腳步遲疑了半秒，纔開口道。“公子，你說的是如雨姑娘嗎？她已經走了？”
莊笠仲一頓，“如雨？你說那個每日在我牀邊照顧我的僕婦，就是如雨？”
“正是如雨姑娘！”阿元點頭道。“如雨姑娘真的對您很好，只是她現在已經走了。”
莊笠仲慌忙要追出去，又看見了阿元手中捧着的菜式。他一眼認出了是如雨的手藝，當即皺眉。“這不是她的手藝嗎？你騙我？”
阿元從來沒見過莊笠仲這麼生氣，當即縮了縮脖子。“公子，我哪敢騙你？這是如雨姑娘臨走前教會竈間的僕婦做的！”
竟然是她？原來是她？
想起她當初在陸曼生孩子那一夜無聲的陪伴，還有這幾個月來的朝夕相對。有時候半夜醒來，會聽見她無數次對着他輕聲的嘆氣，他竟然完全沒想到這個人是如雨。
一股強烈的遺憾在莊笠仲的胸口流竄，他一把揪住了阿元的衣領。“她朝哪邊走了？”
“我不知道！”阿元搖頭。“船靠岸的早，我一醒來的時候，如雨姑娘就不見了。想必是天沒亮就下船了！”
“去找！叫他們都去找，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找到她。”
阿元忙放下東西去安排去了，莊笠仲也要跟着去。阿元忙制止了他，“您的身體剛好，還是不要出去了。”
豈料，莊笠仲根本不理他。
阿元無奈只好跟了上去，他們一行人全部下船在碼頭找了一日，就找不到如雨的影子，這個人彷彿突然間人間蒸發了一樣。
等到夜幕開始降臨，阿元才突然驚慌的說道。“方纔回來的時候，我問過了穿上的船工。他們都說根本沒看見人下船，先前如雨姑娘說等到您好了，她就跳海，她不會是……”
聞言，莊笠仲整個人像是刺蝟一樣，瞬間立起了全部的憤怒。
“你爲什麼不早說？”
阿元也嚇傻了，“我沒想到那麼多，我以爲如雨姑娘只是說說。”
“不，她不是說說。”她那麼倔強，和從前的那個人一樣。她若是真的打定了主意，真的很難改變了。
“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她。”莊笠仲說着，便朝着船邊跑去。
一切來的太快，等阿元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莊笠仲，就要衝入海水中。
“不要啊！”身後突然傳來了如雨慌亂的聲音，莊笠仲堪堪頓住了腳步。
身後的如雨穿着一身船工的衣服，灰頭土臉的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對不起，我本來是要走的，可是我捨不得，我想要留下來，想每日看着你，所以我才……”
話音未落，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慢慢的走了過來。
“別說了，你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是我不懂的珍惜眼前，是我傻。我以爲我一直忘不了她，可是卻不知道原來早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你。如雨，不要走了好嗎？”
如雨聞言，愣愣的看着莊笠仲，一時間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真的可以留下來了嗎？”
話畢，她便要朝着莊笠仲跑過去。莊笠仲卻擡手製止了她，“你就站在那裡，等我走過去。”
如果愛情的路需要走一百步，從前你已經走了九十九步，那麼剩下的最後一步，讓我走到你的身邊。
遠處，夕陽的餘暉照亮了海面。倒映着船上一對相依的身影，未來的旅途有你作伴，這平淡的人生纔會更加精彩。
番外完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