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琴天池閣內,此刻所有的客人早就被清空,琴師們都被嚇得瑟瑟發抖。但是,她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當今的太子爺來搜閣,人人禁若寒蟬,都跪在了大廳之中,不敢出聲。
鳳元宇追不到那女人,回頭讓人將瑤琴天池閣搜了一遍又一遍,幾乎就將瑤琴天池閣給拆了,卻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雪兒。
猶如驚濤駭浪撲擊而來,幾乎要失去理智的鳳元宇將紫娟和蘭芝揪了出來問:“你們確是陪着雪兒來這裡了?還去過哪兒?”
蘭芝和紫娟早就哭得如淚人兒,根本就成了六神無主的孤魂似的,“撲通”一聲跪在鳳元宇的面前,不停地磕頭,將陪太子妃來這裡的經過都一五一十地說明白了,證明雪兒確是來了這裡,然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鳳元宇驚魂之際,終於想到,那個叫他小七的醜女,難道她真的是雪兒麼?剛纔被那個假冒雪兒的女人惹怒,他幾乎沒了理智,竟然還打了她一掌!
但是,此刻翻遍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雪兒,他終於想起來,那個一臉醜怪,披頭散髮的女人看樣子雖然絕不可能是雪兒,卻最有可能就是他的雪兒!如此一想,幾乎要吐血。
因爲,能叫自己小七的女人,這天底下就只有雪兒一個。但他那時卻怒極攻心,心思悠忽之間就過了。
當然,皇后娘娘也叫自己小七,但皇后娘娘不可能在那個時候,頂着那個醜陋的樣子來叫他小七。
氣血翻涌之下,他強自冷靜下來,雙眸如噬了血,從未有過此刻的慌亂和心痛,問沐白揚道:“那倆個長得極醜的人呢?”
既然有人能將自己變成雪兒的模樣,那麼,自然也有能耐將雪兒的模樣改變。難道他竟然措手拍了雪兒一掌麼?如果是那樣,雪兒她……雪兒她究竟在哪裡,怎麼樣了?
越想越覺得那醜醜的女人就是雪兒!不然,這裡怎麼可能突然冒出倆個那樣的怪人?鳳元宇如此一想,更加如五雷轟頂般,五臟六腑都被攪痛到難以自持。
沐白楊道:“爺,他們走了!爲何找他們?當時我追上屋頂,有回頭看了一眼他們。那個女子受了傷,被那醜男扶着上了一頂軟橋擡走了。”
鳳元宇冷沉着道:“立即讓人尋找那倆個臉上陰陽怪氣的人。因爲他們受了傷,所以讓人從醫館上找起。”
“是!”沐白楊雖然不明白爺爲何要找那倆個怪人,但卻立即去執行。
然而,一夜秋風蕭蕭瑟瑟,鳳元宇的人幾乎將京城翻遍,挖地三尺,卻沒能找到那倆個怪人,彷彿他們已經在人間蒸發了一樣。就這樣一夜無果地,黑暗迎來了白天。
翌日,京城。
這日是鳳元宇被立爲太子舉行盛典的日子。但是,鳳元宇一夜之間翻遍了京城都沒能找到百里飄雪,哪裡還有心入宮參加盛典?
一直在外面,鳳元宇根本就徹夜未眠,馬不停蹄,耗了一夜,直至天邊露出了魚肚白時,他的人馬傾巢出動,卻仍未能找到百里飄雪。
此時此刻,京城一間百里飄雪所開的醫館內,鳳元宇和古千衣等剛剛回來會合在一起,一夜未曾閤眼,已經累得精疲力竭。
鳳元宇一夜之間就顯得無比地憔悴和痛心疾首。因爲他一夜思潮起伏之後,隱隱約約地,覺得那個叫過他小七的醜女很有可能就是雪兒,而他居然還在盛怒之下向她拍了一掌。
萬一那個當真就是雪兒,那會……只要這麼一想,他就整顆心都抽了起來,象被人拿着一把刀子在剜割着他的心。
但是,如果她是雪兒,那她爲何變成了那樣?如果她是雪兒,爲何她避不開他的一掌?
找不到雪兒,他完全地亂了!心亂了,連一向沉着機智的腦袋都亂了,感覺完全地亂了套。
雪兒究竟在哪?他已不敢想象。
古千衣令人端來了一杯千年人蔘茶,安慰着他道:“雪兒那麼聰明,她不會有事的,不會的,吉人自有天佑。宇,你先喝了這杯參茶。雪兒還沒有找到,你不能先倒下了。我在茶里加了一些藥,你又受了些傷,你必須先喝了它。”
鳳元宇二話沒說,接過來仰臉就喝了。雪兒還沒找到,他不能先有事,這個道理他懂。
古千衣這樣安慰着鳳元宇,但是,他其實也心亂了,也沒比鳳元宇好過多少。
他好不容易纔有一個師妹,這個師妹是他心裡認定了的,跟親妹妹沒什麼分別。
找不到雪兒,他想着要先將鳳元宇的身體照顧好。要是小七也倒下的話,那就真讓對付小七和雪兒的人得逞了。
但是,都找了一夜,如果沒事的話,雪兒不可能不回來啊!除非是她回不來了。這個想法也讓古千衣心裡慌得很。
鳳元宇在沒有雪兒之前,就象塊冰雪做的玉雕。自從有了雪兒,他才活得象一個正常的人。他知道,雪兒將宇心中所有的溫曖一面都激發了出來。
如果沒有了雪兒,鳳元宇一定受不了。對付鳳元宇的人也許就針對上了小七這個弱點,想用雪兒將鳳元宇擊倒。
因此,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是不是和皇后娘娘有關?會不會是跟他今天要被立太子有關?
他想勸鳳元宇先入宮參加立太子的大典,別讓對付他的人詭計得逞。但是,瞧着鳳元宇此刻失魂落魄,一臉憔悴的模樣,勸他有用麼?找不到雪兒,他會去參加大典麼?於是,他終於沒有勸,所有的語言都噎在了喉嚨裡,說不出來。
小數魔和藍倌棋這些日子都跟着百里飄雪跟慣了,就象百里飄雪是他們的大佬一樣。但卻就是昨天沒跟着,這時候捶胸頓足也沒用,倆個人“嗷嗷”地叫着。
正在這時,一個小侍衛騎馬匆匆而來,躍下馬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跪下稟報道:“稟……稟太子爺……太子妃……她她她……回來了!”
鳳元宇和衆人驚起問道:“快說!她在哪?”
“她……她……被擡了回來,在……在王府裡。但……但是,太子妃她……她……沒……沒氣了!”這個小侍衛臉色發白,喘不過氣來。
“她……在哪?”鳳元宇瞬間打了一個趔趄,幾乎立足不定,卻硬是問出了這一句。
“有人……送她回府上了。”這個小侍衛終於說話順氣多了。
鳳元宇推開小侍衛,沒再多問一句,紫色的身影閃過,人已經如風沙狂卷,立即躍起,跨馬而去。
“駕!”的一聲,馬蹄四起,嘶嘶聲鳴叫着,人馬已經去遠。
他的侍衛和其他人等,立即都跟着飛身躍上了馬背,繮繩抽起,一陣狂亂的馬蹄聲激起塵土飛揚,全部人等都趕着回七王府。
快馬加鞭,約一柱香的時間,鳳元宇和所有的人就都趕回到七王府。
遠遠地,鳳元宇看到自家府上的大門時,就已經飛身而下,腳尖點地,他就要飛撲入門。
就在這時,突然地,他的王府內傳出“轟”地一聲,竟然響起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鳳元宇被駭得倒退一步,心底驚呼一聲:“雪兒!你千萬別有事!”
難道王府裡竟然被人放了炸藥嗎?昨晚爲了找雪兒,鳳元宇將府上的人馬全部傾巢出動了,府中幾乎成了空殼。
在爆炸聲響過後,還沒等鳳元宇跨入大門,這時候,緊跟着所有府上的奴才們都因爲那聲爆炸而一窩蜂地跑了出來。
“怎麼回事?”鳳元宇揪住一個抱頭逃出來的管事寒聲問着。
如一團散沙,倉皇出逃的衆人一見鳳元宇,立即不敢再逃,都一齊“撲通”聲全部跪下了驚呼道:“叩見太子爺!”
被鳳元宇揪住了的管事回道:“稟……太子爺,剛剛有人將受了傷的太子妃用擔架送了回來,放在門外就走了。府上的兩個婆子將太子妃擡回到大廳上。沒想到,太子妃她……她已經沒氣了。大家正哭得傷心時,沒想到……沒想到放着太子妃的擔架下面會藏着有炸藥,也不知炸藥是怎麼被點着的,被誰點的,莫明其妙地,突然就炸起來了。所以……所以……大家聽到爆炸聲害怕,就都一齊涌出來了。”
“……”鳳元宇丟下這個管事,大步流星地走進大廳之中。
頓時,入目之景血肉橫飛,讓他心中再次觸目驚心,心象被人千刀萬剮!但見廳中有兩三個婆子被炸死,兩個小丫環被炸傷。
而,大廳之中,那個白色的擔架已被炸得四散開來,擔架上的人,不用說,早已經被炸得肢離破碎,只差房屋沒被炸倒。
“雪兒……”鳳元宇傻了!呆了!剛剛那小侍衛說什麼?擔架上的人是雪兒?不是!絕對不是!那一定不是他的雪兒!
撲向前,高大的身軀因爲雙膝跪下,鳳元宇跪在了那些血肉模糊的碎屍前。
緊跟着他,古千衣他們也撲了上來,都在那個血肉橫飛的擔架前完全地呆若木雞!
如果,擔架上的人就是百里飄雪,此刻,她已經被炸得再也無從辯認了!
一室有那麼一剎那間的靜默!就象天地間萬事萬物都已經死寂,沒有任何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上官洛的聲音冷靜地問道:“是誰將擔架擡進來的?回答我!”
“是……是老奴。”一個老嬤嬤躬身出來,跪下指着一個被炸死的老嬤嬤回話道,“是老奴和李嬤嬤將娘娘擡回來的。”
上官洛問道:“擡回來時,你有看清楚了,擔架上的人確是太子妃麼?”
老嬤嬤回答道:“奴才雖然老了,但娘娘的樣子,奴才又怎麼可能認錯?但是,娘娘她……她被擡回來時,就已經氣絕……仙遊……了。”
這個老嬤嬤跟着抽抽泣泣,傷心道:“娘娘多好的一個主子啊!老奴從未遇到過這麼好的主子,沒想到會遭此不測啊!天無眼啊,娘娘死得好不悽慘!太子爺一定要節哀順便,爲娘娘報仇啊!”
這個老嬤嬤顯然是對百里飄雪極有好感的,衝口而出,嗚嗚咽咽,也顧不得自己是一個奴才,就哭哭啼啼,無比傷心地哭叫起來。
這時候,平日裡侍候過百里飄雪的丫環,婆子們,因爲聽了這老嬤嬤的話和哭聲之後,有所感地一齊放聲大哭起來。
蘭芝和紫娟這時候才跌跌撞撞地撲了進來,聽了這個老嬤嬤言之鑿鑿地肯定被炸的就是太子妃,哪裡還能忍,一時之間,全都“噗通”一聲,跪了一地,全屋都是哭聲,令人聽之肝腸寸斷。
百里飄雪平日裡待這些下人就象家人,從未擺過王妃的架子,甚至從未象其他主子一樣,大聲地吆喝過他們一句半句,也難怪她們難過。
他們在王妃娘娘的面前,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被尊重了。在這樣一個階級觀念強烈的時空裡,有一個這樣的女主子,對他們來說,確是難得一遇的。
所以,一時之間, 這些人哭得真心,也就特別地顯得傷心難過,讓人倍感撕心,摧人心肝兒都要碎了。
鳳元宇心中大慟,氣血翻涌!但他心裡卻沒法認同,他的雪兒就這樣丟下他不管了。
說好了,不能拋棄他的!雪兒不會如此薄情!不會這樣丟下他不管。她身上懷了他的孩子,上天不能這樣薄待他,薄待他的妻兒!
他揮起衣袖,強行壓下所有的悲慟,擦去不受控制泉涌而出的眼中溼熱,心尖上的一陣陣寒冷。
一雙噬了血含了淚的鳳眸死死地盯在一隻手上!那是被炸藥炸掉了的一隻年輕女子的手!
這隻手是擔架上女子的手,因爲其他被炸死炸傷的人雙手並沒有被炸斷。
那應當是一隻左手!鳳元宇向那隻左手的手腕上看去,死死地盯着。
看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拿起那隻左手來,認真地察看着。發現她的左手手腕上,此刻非但沒有那隻纏繞着五色靈珠的玉鐲子,而且並沒有他平時在雪兒手上所看到的那隻纏繞過玉鐲子的痕跡。
自從太后娘娘將纏有五色靈珠的玉鐲子送給雪兒之後,雪兒一直就將它戴在左手手腕上,從未取下過。
所以,雪兒的左手腕上,就算玉鐲子被人取走,那手腕上也有一圈淡淡的環跡。
鳳元宇曾經對雪兒說道:“雪兒,這玉鐲子會不會有什麼事兒?是不是太緊了?你手腕上有了一條環跡。”
雪兒道:“無妨,我戴着這玉鐲子之後,感覺就是喜歡。而且,我感覺太后娘娘是真心喜歡我呢。”
正疑思間,古千衣“咻”地,伸手打落了鳳元宇手裡拿着的那隻手道:“快丟掉,有毒!這個不是雪兒師妹!”
鳳元宇這時才發現,拿起斷手的手有了黑色,那黑色蔓延得非常之快。
“快!吃了這解毒丸!”古千衣拿出一粒藥丸,遞給鳳元宇。
鳳元宇立即將藥丸吞下了,那毒藥蔓延得快,退卻得也快。
古千衣道:“宇,對方已經無所不用其極,顯然想對付的是你。今天是你被立爲太子的大典之日,我總覺得這一切行動,都是爲了讓你在大典之日無法如期出現。這被炸得血肉橫飛的女子不是太子妃。既然我們找了一夜都沒找到雪兒師妹,也許她沒事。”
上官洛道:“千衣說得極是,這也是我的看法。潛入後宮的人已回報,搜索了一夜,並沒在後宮發現皇后有什麼特別的舉動,更沒有在後宮發現太子妃。”
風道沉吟道:“那個扮太子妃的女人武功很是奇怪,不象我們東漢國人。我想,就算此事和皇后有關,那也有一個比皇后強大的人在背後。”
古千衣道:“宇,依我之見,你今天無論如何,先入宮完成立太子的大典,以此粉碎對方的謀算。太子妃由我們繼續尋找。我相信雪兒師妹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倘若你在朝中失勢,就算找到雪兒,對方還會強勢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