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設在a市中心黃金地帶。
主辦方,包下了一層樓。
雲集了全市權貴,觥籌交錯間,盡顯名人之採,其間,不乏一線女星的作-陪,這是一場富人的盛宴,更是一場名、利、色的交易平臺。
迷離的燈光下,大門,微微敞開。
逆光處,顧惜君挽着許凌寒的臂彎雅然現身。
會場內,頓時***亂一片齪。
一年前,許凌寒受了重創,自此,宴會上,他的身旁,便不再有女伴。
起初,惹來了許多非議,現在,大家看着也習慣了,然,今晚,他的身邊,突然多了個女人,還是個新面孔,多少在人羣裡激起了層層浪花,目光,緊隨而至。
顧惜君下巴微揚,謙禮疏冷的瞥過衆人,她並不怯場,也很坦然的承着這些各色的眸光,許凌寒脣角微彎,非常滿意她這般落落大方的姿態,“不愧是大家閨秀。”
“當然,就算再差,也不會給你丟臉。”
顧惜君笑言,眉眼低垂間盡顯純純的嫵媚。
她跟着許凌寒走近會場,不多時,身邊就圍滿了人,觥籌交錯間,她慢慢的退出他的朋友圈,尋了塊清靜地兒挑了幾塊甜點吃着。
顧惜君喜愛熱鬧,卻不太喜歡應酬,她是直來直去的性子,不適合商場上那套笑面虎的作風,所以,她寧願從醫,也不願接手家裡的生意,這會兒,許凌寒忙着應酬,她也不是很聽話的待在他身邊,兀自尋了塊“寶地”守着。
果酒,甜品,也是享受。
將許凌寒叮囑她的話完全忘在了腦後。
因着她是許凌寒帶來的女人,所以,沒有哪個男人敢上前搭話,只是遠遠的瞄幾眼,連眼神都不敢多放在她身上。
顧惜君吃得歡,也沒人來打擾,她心滿意足的轉了轉脖子,見許凌寒被人重重圍着抽不開身,她想了想,沒跟他打聲招呼便出去找洗手間,在侍應生的指引下,來到了長長的迴廊上。
並非所謂的洗手間。
她困惑,正要問時,轉身,後面早已沒了人影。
“喂——”
黑漆漆的長廊,透着陰森可怖。
顧惜君眯了眯眼,正打算原路返回時,肩膀處,被人敲了下,她偏頭,眸光,緩緩的……看向攀在她肩上的那隻手——
很白。
很修長。
口水,吞嚥着。
顧惜君全身僵硬,連轉頭的勇氣都沒有,深呼吸間,她捏了捏拳,提足了氣往前跑去,卻……怎麼使也使不出力氣,怪異的讓她真覺得自己是見鬼了,直到,身後傳來一道細微的女聲——
“顧小姐。”
嗓音,含着些許熟悉。
回憶,在大腦中過濾,留下一個她討厭的名字。
劉樂婭。
是這個女人沒錯。
……
她甜甜的站在昏黃的燈光下,言笑淺淺,身上,着了件淡色的露背禮裙,很柔,很美。
妝,也是淡淡的妝。
估摸着,也是這場晚宴的貴賓。
是她,讓侍應生將她帶來了這裡。
恐怕,是要跟她說點什麼吧……
顧惜君理着思路,眼皮輕掀,淡淡的看着她,“想不到劉警官也會來參加這種商業酒會,是陪男朋友來的……還是當臥底查-探情況來的?”
“政-商界的交流,我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劉樂婭將鬢邊碎髮攏至耳後,輕擡的眉眼,凝着說不清的風情韻味,在顧惜君的敵視下,她上前一步,視線,在她身上認真的打量了番,而後,撩脣,淺淺道,“這是凌寒送你的裙子吧?他喜歡這種類型的裙子,也說過這樣風格的裙子,很適合我。”
“是麼?”
顧惜君挑眉,不置可否。
她面上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劉樂婭抿脣,輕笑,“顧小姐,他根本不愛你,他對你好,只是爲了氣我,你對他而言,是一顆隨時可以棄掉的棋子,而我不一樣,他氣我,恨我,是因爲我當年背叛了他,不過,我現在後悔了,我想重新擁有他,所以,請你離開他,越遠越好。”
劉樂婭的來意,很明顯。
顧惜君不是傻子,自然能聽懂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棋子也好,利用也罷,總之,現在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是我,而不是你這個……曾經背叛過他的女人。”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打個賭吧。”
“……”
劉樂婭低笑,那眉眼間流露出的自信,讓她看的相當刺眼,顧惜君是個不服輸的女人,別人越是要搶,她就越是不給,當即應了戰,“賭什麼?”
“賭他今晚會不會跟我走。”
“……”
若說這場賭局有可比性,那麼,顧惜君本身便是輸了。
她不屑於
爭男人,但是這口氣,卻不得不爭。
“我賭他不會。”
五個字。
應聲落地。
顧惜君接了這戰書,劉樂婭滿意的點頭,跨步上前,同她站在了同一條道上,偏頭,她看着她,眸光沉靜,“能搶走的男人便不是屬於你的,給我十分鐘,如果我帶不走他,那麼,你再出來也不遲。”
“……”
肩膀,碰撞。
擦身而過間,她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從她的指縫間悄悄溜走……
十分鐘……
不長,也不短。
顧惜君的心裡根本就沒有底,她不知道她和許凌寒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關係,明着是男女朋友,實則連最起碼的瞭解都不知道,純粹是憑着彼此的感覺走在一起。
如果她真能在十分鐘內帶走她,那麼,她和他,是不是也就此散了?
真是糟糕的賭注……
……
劉樂婭挑了個很好的視角,在這裡,顧惜君能看到這幢金碧輝煌的會-所外所有的車輛出入,自然,也包括攜手她而來的許凌寒……和方纔正挑-釁她的劉樂婭並肩上了車。
她輸了。
十分鐘,輸了一場一天的戀情。
場內的燈光,格外刺眼。
顧惜君挺直腰背,面上至始至終保持着那抹恬淡的笑容,在所有人探究好奇的眸光中,她提裙,走出了長廊,走出了會場,走在了那燈火通明的街道上——
鬧市,真是熱鬧。
而她,卻覺得格外孤獨。
身處異鄉,竟是這般的沒有歸屬感。
鑽石項鍊,精緻的曳地白裙,披肩的栗色長髮,她像是邁出古堡的公主,面容優雅嬌媚,不喜,不怒,不悲、不哀,高貴美好的仿似所有男人夢中的女神,璀璨的發亮。
當然,也亮得讓人想入非非。
“小姐,一個人啊……”
五大三粗的男人圍了上來,眼睛亮得直直盯着她脖頸上的那條鑽石項鍊,顧惜君面色清淡,見着他們,毫無半點懼色,她勾了下脣,笑意不明,在他們上前之時,她摘下了那條項鍊,主動的……遞給他們,“想要就拿去吧。”
這條價值不菲的項鍊,在她眼裡,一點都不值錢。
真的,不值錢。
顧惜君這麼大方的施捨,那些人卻是困惑了,遲疑間顫顫的去接,指尖,正要觸碰上時,手臂,襲來一陣劇痛,下一秒,整個身子都旋轉了一番,直直的撲倒在地!
“哎唷!誰打老-子!”
大漢粗獷的罵着,顧惜君也是一愣,隨即便見penney三下五除二的便將那些彪形大漢給解決了,且……解決的毫不費力,待他們逃走後,她拍了拍手,走至顧惜君身前,“沒事吧?”
“沒事。”
“三爺找不到你,他臨時有事走開一下,讓我陪着你。”
“嗯。”
顧惜君淡淡的應着,將手中的項鍊給了penney,“鏈子斷了,幫我還給他。”
“……”
penney接了項鍊,放進了衣袋裡,顧惜君垂眸,神情黯然,“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別跟着我。”
“你穿成這樣走在外面很危險。”
“不會有事。”
“……”
penney沒強迫她,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後五米處,不打擾她,也能聽從自己主子的命令保護她的安全。
顧惜君知道她在身後,也沒去追究,只脫了高跟鞋踩在那不算平坦的路面上,她想哭,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但怎麼也哭不出,最後,她笑了,笑得眼角泛起了丟人的淚花——
腳底,小石子磕着的疼。
顧惜君提着鞋子,默了許久,才緩緩蹲下了身子,疼,真疼。
她在變相的折磨自己,只爲了自己的內心舒坦。
明知道這個男人不能碰,卻偏偏動了那份心思。
如飛蛾撲火。
不受傷,纔怪。
……
剪影,投在路燈下。
倒映出一片落寞和悲涼。
重影,落在了另一個倒立的身影上,顧惜君低垂着眼眸,揉了揉腿,正要站起時,那不經意的擡眸,視線,落在一雙精緻鋥亮的黑色皮鞋上。
目光,往上。
碰觸着那張熟悉的臉龐時,她怔住,頓了所有的動作。
封衍。
他怎麼會在這裡?
在她……如此狼狽落魄的時候。
顧惜君迅速低頭,不想被他看見她的難堪,封衍緩步上前,在她身前蹲了下來,視線,觸着她身側擺放的高跟鞋時,眉峰,不由得蹙起,“這路不是你家地毯,脫了鞋走很有意思?”
“……不要你管。”
“如果你能把自己照顧好,自然輪不到我管。”
“……”
顧惜君撇了撇嘴,沒頂他,反正她現在這幅樣子挺悽慘的,一看就是日子過的很不瀟灑,她低垂着頭不說話,封衍也不是真的想訓她,見她悶着臉不高興,傾俯過身,展臂將蹲在地上的小人兒抱進了懷裡——
“受了委屈就跟我說,我替你出頭。”
熟悉的氣息,縈繞鼻尖。
顧惜君吸了吸鼻子,只覺得眼眶酸酸的,她沒有推開封衍,反而跟鴕鳥似的將腦袋深深的埋進了他的懷裡,“大晚上的跑來這裡,不怕你的新歡吃醋?”
“我沒你沉得住氣,到現在纔來質問我。”
“你玩你的,我哪還有資格質問你。”
“你想有,就有。”
“……”
封衍低語,掌心,覆在她的發心,輕輕安撫着,“惜君,回來吧。”
嗓音,沙啞。
含着深深的乞求。
他乞求她的回來。
以着如此低姿態的哀求。
封衍閉眸,感受着懷裡人兒最爲真實的溫度,他貪戀這個得之不易的懷抱,而顧惜君,她的內心,是掙扎的,她接受了許凌寒,那就表示……她跟封衍回不去了。
破了的杯子,即使粘合起來,也恢復不到最初的狀態。
“我餓了。”
在他的深情告白下,這是她回答他的三個字。
她餓了,所以,她想吃飯。
封衍寵-溺的揉了揉她烏黑的腦袋瓜,牽脣,低低一笑,“好,我帶你去吃夜宵。”
他脫下西服,將它披在了顧惜君的身上,而後,單手,穿過她的腿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晚上的怎麼一個人在外面走?剛從宴會上出來?”
“嗯,出來吹吹冷風。”
“你穿成這樣,很多人想犯罪,以後別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我知道。”
“次次都說知道,就是沒改正過。”
“……”
顧惜君的性子,封衍很瞭解,他也不奢望她能改正,當下也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將她抱上車後,他才繞過車頭去開駕駛室的門,卻在這時,他看見了不遠處的penney,身形,稍稍頓住。
這個女人,很古怪。
像是盯梢似的,盯着他這輛車。
不,準確的說,是盯着他車上的人——顧惜君。
眉峰,再次蹙起。
他上了車,指着penney問向顧惜君,“這個女人,你認識?”
聞言,顧惜君這纔想起penney的存在,她就像是許凌寒的眼睛,有她在,她什麼動向他都知道,所以,她看到了也好,就讓她當個傳話筒吧,“不認識,走吧。”
引擎,發動。
車,絕塵而去。
penney看着車的尾燈,待它消失後纔給許凌寒去了個電話,然而,對方卻處在關機狀態,她皺了皺眉,叫了輛車,跟了過去。
……
墓地。
夜晚的風,吹得樹葉窸窣作響,陰陰的。
許凌寒站在墓碑前,幽深的眸,靜靜的,冷冷的,看着碑上的照片和名字:劉端席。
劉樂婭的親生哥哥。
死在了阿青的槍下。
“哥,我跟凌寒來看你了。”
劉樂婭矮身蹲下,將一束菊花擺在了墓碑前,她擦了擦碑上的名字,指尖,留着許多的眷戀和不捨,“哥哥,你真狠心,將我一個人留在了這個世上,每天晚上,我都會夢到你離開我們的那一天,每次,我都會哭着醒來……”
苦情戲,她演得很棒,而他,不願再看。
“你說要告訴我真相,就是帶我來這裡?你叛徒哥哥的墓碑前?”
許凌寒輕嗤,轉身欲走,劉樂婭拉住他,在他漠然的背影中,緩緩起身,“我哥哥沒有背叛你,背叛你的只有我一個,那天晚上的行動,他根本不知情。”
“那又如何?”
“我想殺你,他不同意,那天,我們起了爭執,當你把槍對準我的時候,他沒有辦法,只能把槍對準你,凌寒,你以爲他背叛了你,可是你又知不知道,當時他的槍里根本沒有子彈?”
“……”
沒有子彈……
所以,他是故意引他的人開槍,好犧牲自我?
不再糾纏於這場磨人的間-諜戰麼?